九州大陆,青州宛唐
池阳郡,栖霞镇
今日镇中有市集,三五成群的百姓朝着镇中央戏楼高台而去,疾步行走间,不忘回头与相邻攀谈。
“孙家二哥,打铁什么时候都可以,‘吴氏言书’可是马上开始了的,在不去可连站的地儿都寻不到了”一壮汉徒步小跑,扭头朝着路边铁匠铺喊道。
赤膊身子哼哧哼哧打铁的孙家二哥闻见相邻的喊话,心中一急,连忙将手中烫铁丢进冷水池,顾不得其他,忙朝着镇中戏楼奔去,边跑边喊着:“俺来了,来了,给俺占个地儿……”
“吴氏言书,传承百代,逢月中初九,镇中集市这一天,于戏楼高台,开书讲说”
栖霞镇中央戏楼高台,一袭青色粗布长衣,头戴方巾,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台下乌压压人群,口若悬河,侃侃而云。
“混沌源之初,天地本无迹,神壤自东来,立天地之本心,继而吞天噬地,混沌之中不知光年几许,至极演化神州荒土,万族应运而生,并存神州荒土,时此乃‘古万族时期’”
台下百姓如痴如醉听闻说书先生讲这神幻传闻,耳虽闻则脑海中遥思方外神人。
“神壤通灵,吞天噬地演化出神州荒土,自此混沌分天地,四方定乾坤,神州荒土广阔无极,神州八方氤氲淼淼,却了无生灵,天地一片死寂,天道有感神壤辟地之功,开天之德,赐下无量功德助通灵神壤孕育万族生灵,我人族正乃其一,万族天生地养,且神壤依托天道功德所孕育,先天具神通者更不再少数,时至无数年,万族争夺天地之主,爆发万族之争,动辄战,不动也战,毁天裂地,山倾覆海,厮杀漫天,神州哀鸿遍野,万族之争令神壤暴怒,霎时间,神州万族十不存一”
“万族湮灭只在瞬息,恰时天道现身,怜悯万族,为天地立判,神州一分为九,亦是九州大陆,择人族御九州,故而世间多有圣人之说传世,此乃‘太古时期’”
“世间奇妙,脚下大地却由一方土壤演化,不知那传说故事里的万族是何种模样”一书生打扮的公子双目迷幻唏嘘喃道。
“乘风御气,摘星逐浪,无所不能,恨不能生在那个时代,万族神通,斩天伐地,想象都是热血沸腾”一猎人装扮的粗犷男人大咧咧蹲坐在前排嚷嚷道。
“万世相传,在这群山环绕的启云山脉尽头乃是界海之滨,凡人乘舟十载,顺势东去,可达彼岸‘东州’……”,说书老者身前案几放着一副红绸托盘,盘中一部厚重典籍,书名正是《九州异志·说解》。
台下泱泱一片,许多百姓常人,衣着华美的富贵人家亦有不少,人头攒动,商贩趁机游走其中,好不热闹。
远处人群尚有纷沓而至,交谈之声不绝于耳。
高台之上,说书之人昂首扬声。
“遂太古之初,东州有古国,谓之仙秦,开国帝祖‘秦广’,话说这仙秦帝祖福缘深厚且旷世奇才,弱冠之时偶遇游历天下的玄君圣人,幸得指点,悟彻真我,习得剑道仙术……”说书人朗声说着。
“嚯…圣人亲传……口耳相传圣人乃代天罚行于人间,啧啧啧,如若我能得到圣人传法,那我岂不……”百姓中有人惊叹,不免有些呓语。
“哈哈…对…张屠户,你若学得剑道仙术,杀猪宰牛起来起码不费时间……”身旁之人一脸鄙夷嘲讽的望着屠户大笑道。
“哈哈哈……”身旁众人大笑。
亘古时的传说在老者嘴中缓缓而至,幽幽吐出的字音,无不影响着台下的听众,望了一眼台下,暗自点头,继而继续说起。
“书中言到,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抑或不假,帝祖秦非麾下坐拥百万天剑军,历时百载时光,征战东洲辽阔疆域,杀蛮夷,平四方,斩妖邪,正人纲,厮杀征战过后,尸山成群……”台上说书老者继续说着。
闻之说书老者,徐徐道来,慷锵有力的说书功夫,没有几十年是下不来的,台下众人被其所讲,仿佛置身于那片神幻迷离,热血沸腾,征战天下的时代。
约莫两个时辰,日过当头,台下听众津津有味的看着高台之上的说书人,脑海里的思绪怕是早已飞到无数年之前。
“话说那一日,黑云蔽日,万兽仰天齐鸣,地动山摇,苍天悲戚,天降血雨,是为帝祖陨落之象”。
台下百姓,一片哗然,好端端的正待听这帝祖的霸业已成,东州天下臣服,怎料确是陨落,令人心中着实不爽。
“有道是挥剑斩青天,笑荡风云变。醉卧玉枕眠,醒掌天下权。今日之书且说与此,愿与诸君共勉”!说书老者道完,双手抱手,俯身弓腰。
“陨落?死啦啊?”……
“不会吧……”
“好你个吴家老头,帝祖怎么会死的?你倒是讲清楚啊”台下一个油头粉面的华衣公子,一把甩掉手中吃食,从坐上蹦起来,大声叫喊。
“这位公子,书中并未详细记载仙秦帝祖陨落之事,待老朽回去查阅古籍,择日再讲与诸位”说书老者连连作揖,摇头苦笑道。
众人看向那油头粉面的锦衣公子纷纷笑之。
“今日这段说的不错,这枚金币赏你了,且速速回去翻阅古籍,小爷在此等候,好好的一个帝祖就这么让你说死了,缺德不缺德啊”油头公子丢上高台一枚金光闪闪的硬币,站在台下狠狠的拍着台面,气愤的一步三叹息的离去。
台下众人百姓,也都纷纷朝台上丢上一枚枚的钱币,各自回味方才说书人所讲的故事,三三两两踱步离去。
当人群逐渐散去,一名身穿白衣长袍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半边身子慵懒的倚靠在高台下一旁的桌子上,低垂的脑袋被黑发遮住,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脚下的几只蚂蚁,透过发梢一对明亮的眸中有精光闪过,嘴角微动,用只有自身方可闻见:“诸天之上,扶摇仙宫,灭朕仙秦,万般凌辱于朕,刮皮抽血,削骨蚁噬,哼哼,果真是仙家手段,可晓这天道无常,苍天不负,教朕穿越十万时光,重生而来!”。
“待朕重修回归之时,誓必踏破诸天,屠尽扶摇仙宫!”一双手用力的抓着桌角,泛白的手背,青筋都露出。
少年低着脑袋嘴里喃喃自语,印入眼帘的是一双女人的脚,就听到:“少爷,回家吧,今日的说书已经结束了”。
芸姨站在少年一侧,望着低头的少年,眼中道不尽的疼惜,柔声说着。
少年闻言并未理会,眼中的怒火焚烧确一步步褪去,又端详了那几只蚂蚁一会,方才抬头望去,是一双充满疼惜目光的妇人,身穿素衣,年轻时应是有几分姿色,他旋即点了点头。
“有劳了”少年起身对妇人一拱手,冷峻道。
旋即想了想,又说道:“还未请教怎么称呼?”
芸姨闻之,神色剧变,眼中关心神色渐浓,眨眼间水雾升起,颤声道:“秦非少爷,我是你的乳娘芸姨啊”。
心中幽思,这可如何是好,少爷自从池阳郡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以往里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渐渐沉默寡言起来,往日里爱听的吴氏言书,每当听到新的故事,都会迫不及待的讲给自己听,而今有时三两天不说一句话,偶尔发呆便是一天,嘴里念叨着什么,今日是吴氏言书开讲的日子,秦非少爷一大早就来到这等着开讲,远处默默望着少爷,只见他自始至终都在低头看着脚下什么,一直待到散场,才忍不住上前。
“哦,芸姨”秦非看着妇人戚然关心神色,忍不住应了一声。
芸娘看到少年的这般样,心中苦楚更甚,摇头叹息不语,拉起少年的手,领着他朝着秦族的方向走去。
然而芸姨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内中乾坤颠倒,确是被他人夺舍重生。
前世秦广,乃是太古初期,东州地域仙秦国的开国帝祖,天生帝骨,少年时得遇玄君圣人指点,从而悟彻真我,得剑道仙术,自创功法,一身修为冠绝,重生之前已然是灵根境,且灵根生花,而后立天剑军,拥兵百万,一统东州,镇御亿万里疆土。
不曾想,诸天之上仙门大派,扶摇仙宫意欲仙秦国归附其宫,秦广不从,遂既大战爆发,恰逢臣子被敌诱叛,帝祖秦广重伤被俘,此后百年,便是禁缚在暗无天日的岁月中受尽千般凌辱,万般酷刑,直至油尽灯枯。
怎料想夺舍重生至十万年之后,被重生当前这位白衣少年秦非身上,重生之后的接连几日,秦非脑中空白一片,为避家人疑虑,不说一言,连日来择人数较多的集市,从市井之上逐渐了解到当今。
简单的了解到,此地乃青州境内,距离东洲何止亿万里,穿过无尽山峦,再顺风乘舟十载方可抵至彼岸东洲,路途遥远且凶险万分,况且迄今已是无数年之后,旧时故人早已不再世间,唯有隔世的情仇依然在胸膛里怒烧不已。
一路走来,经过一道宏伟的大门,不少同宗少年进出,当看到芸姨身后的少年,都一脸厌恶的神情,纷纷绕着行走,唯恐避之不及。
秦族演武场
一群赤膊少年,约有上百人,或背扛铜鼎打熬力气,或三两对阵战技,看到芸姨领着少年进来,都放缓身手,相互交谈:“瞧,咱们秦族大少爷今日可能又迷路被芸姨找回来了吧?”。
“莫不是在池阳郡给吓的丢了魂吧?”
“十五岁还在后天三阶徘徊,现在我秦族之人后天三阶,恐怕只有在不到七岁孩童当中才能寻到吧,我也真替他感到悲哀!”
“这般年龄就算达到先天一阶也怕是无济于事,碌碌无为一生了吧?”
“唉唉唉,诸位,你们都知道月余前,秦非赴池阳郡拜访严氏一族之事?”其中一寸发少年,招手对附近的几个同伴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严氏一族的三小姐与秦非前年定下婚约,自从前年秦非每隔半年便要去严家……”
“听说出事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不了了之,四哥你有内幕啊?”几个同伴渐渐靠拢。
“且听为兄慢慢道来”四哥的少年一脸得意,侃侃而谈。
“听说严家三小姐长的是貌若天仙,肤白容美,今年才十四岁一身修为便已达先天五阶,为躲秦非,甘愿去做郡王府的侍女,没想到侍女没做成,确被郡王六世子看上了,做了他的世子妃”
“躲秦非?这是为何啊”
“你傻啊,就秦非这平庸之极的天赋,依严家小姐如今的脾性能看得上?可要知晓十四岁的先天五阶,在整个池阳郡都是排的上号的,她严氏不敢与我秦族翻脸,躲的话还不简单,只是这女人心机深的狠,居然跑到郡王府当侍女,还能顺势被六世子看上,这说明了什么?”
“靠,这也行?这不是欺我秦族无人么?怎么说也是与我族有过婚约啊”
“兄弟,遑论我秦族,哪怕咱们六脉其他族之人,不都在人家郡王之下生存”
“这秦非啊,修炼天赋不行,气性确够可以,一时气愤不过,居然闹上郡王府”
“这傻少爷,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啊”
“谁说不是呢,最后郡王下令要杖毙秦非,最后是咱家三叔秦少泽赶到…”
“三叔?难道三叔四肢尽断与秦非这事有干系?”
演武场中的少年,满脸哑然,从而谈兴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