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回来!”纪琛焦虑地望着她脚步虚浮的背影,手上一松,村长又疯狂地挣扎起来。
“该死!”纪琛眸色阴沉得可怕,拳头坚硬如铁,带着雷霆之力狠狠砸向村长腥臭无比的大口,竟将他锋利的獠牙生生折断。
村长口鼻涌出浓黑粘稠的血,见鬼似的看着身上那人。这浑身的煞气令他惊得心胆欲裂——那简直不像是人,而是凶神恶煞的地狱阎罗!
村长吓得忘记了挣扎,任那拳头不要命地落在脸上。
“队、队长……”林臻端着枪赶来,瞧见的就是这血腥暴力的场景。
纪琛双目通红,充耳不闻,只有双臂机械地不断抬起,落下。
林臻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拿起对讲机,颤声道:“把、把受伤的人处理一下,别让他们泡在水里,我马上通知医疗队。”
纪琛的拳头每落下一次,村长的魂魄便淡上一分。
这样持续了几分钟,村长浑身怨力溃散殆尽,最终湮灭在黑夜中,再也无处可寻。
随着底下支撑之物的消失,纪琛的双膝重重跪触到地面,胸膛剧烈起伏。
“队长。”林臻上前一步,担忧地扶住他的肩。
孰料,纪琛猛然抬头,目光不带丝毫温度地落在林臻面上,如同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染血的手滚烫灼人,扣住林臻的手腕,骤然收紧。
林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额上落下豆大的汗珠。
“队长,阮……阮顾问……在哪?”
纪琛神情一怔,随即长身而起。
望着那道超越了正常人应有速度的身影,林臻颤抖着掏出绷带,把自己包扎起来,喃喃道:
“阮顾问,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阮宝咬紧牙关,紧跟着前方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小女孩,心里郁闷得直想吐血。
早知道,当初就多花些时间,随纪琛每天在山里跑两圈就好了。
囡囡撒丫子在林中飞奔,偶尔回一回头,总看见一个人影阴魂不散地紧随身后,怎么都甩不掉,同样恼恨得想吐血。
都怪爹和娘,明知道那些人又臭又硬,坏死了,还非要吃进肚里才甘心,简直魔怔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才不要和他们一起死第二次!
囡囡气鼓鼓地往前冲,视野中渐渐出现点点银光,不由一阵雀跃。那是清水河的主干,清澈透明得如同天上那条大河,令人目眩神迷。
囡囡站在河边,半只小脚已经悬空。
“不要!”阮宝吓出一身冷汗,没有注意脚下,被盘踞的树根绊倒在地。
囡囡转过身,大眼睛幽怨而又惊惧地看着她,脑中不禁回想起劈在母亲身上的那五道紫雷。
“不要过来,不要杀囡囡!”女孩的苹果脸扭曲而狰狞,纵身一跃,顷刻消失在视野中。
阮宝顾不得满身的伤,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跪倒在河边。
流水潺潺,一弯明月脱去了云层的外衣,影影绰绰地卧在水面上,温柔而皎洁。
阮宝的手指抠进了泥里,强迫自己深呼吸。
冷静,冷静,河水并不湍急,她还有时间。
金瞳缓缓睁开,幽深的河里,一团绿色的光源正往水底坠落。
阮宝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囡囡游到一半就感觉这具身体有些受不住了,干脆利落地将之抛弃,连声呼唤起来:
“小良哥哥,小良哥哥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坏姐姐要杀了囡囡!”
水里那团绿光陡然变得灵活起来,阮宝心知不妙,拼命加速向河底游去。
没有了恶鬼操纵的身体会陷入昏迷,在这样的情况下无疑更加危险。
被附身的小女孩年仅八岁,何其无辜,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尚未绽放的小生命在自己面前变成鬼魂!
“小良哥哥你快出来啊,囡囡害怕,呜呜……”
囡囡在水里漫无目的地飘荡,鼻端忽然嗅到一丝甜美的香味。
她瞪大眼睛,迷醉地伸出舌头,尝了一口冰凉的河水。
是血。是谁的血,怎么会这么香呢?
她茫然地想着,本能地循着那香味往前游去。
近了,就是这里,那个人是……是可怕的姐姐。
阮宝终于将女孩瘦小的身躯揽在身前,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游。囡囡就在距她十米远处,阮宝能感受到她蠢蠢欲动的贪念,但她似乎仍忌惮着自己,始终徘徊不定。
囡囡纠结得几乎要发疯,一面是令她沸腾的香甜,一面是令她胆寒的惊雷,她该怎么办,小良哥哥,要是小良哥哥在就好了。
一只干枯的手抚上囡囡的肩,少年青白的脸出现在眼前,带着一如既往令人舒心的微笑。
“小姐莫怕,阿良在这儿呢。”
囡囡大喜,扑过去趴在他的衣襟上,“小良哥哥,囡囡想要那个姐姐,你帮帮我!”
阿良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应道:“好。”
囡囡激动起来,目光凝在阮宝身上,一对小而尖的獠牙不自觉地坦露在唇边。
她就知道,不论生前死后,只有小良哥哥才是对她最好的。
爹爹和郑氏以为她不知道自己有个亲生母亲,其实她自懂事起就从亲娘的侄儿阿良那里知晓了一切,甚至连郑氏是害死娘亲的凶手都一直心中有数。
只是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加沉不住气,竟一把火将钱府烧了个干净,更可恨的是,自己和小良哥哥也被卷进来了!
如若不然,她一个屁事不懂的八岁女孩,又哪来滔天的怨气变成厉鬼?
只是这么多年,自己跟在爹爹和郑氏身边修炼成了恶鬼,可怜小良哥哥孤孤单单地躲在水里,难以找到食物,如今还停留在厉鬼的阶段。
想到这里,囡囡竟有些担忧,忍不住悄声道:“小良哥哥,你要小心一点,那个姐姐会打雷,母亲刚刚就被她杀了,魂飞魄散呢。”
阿良身形一滞,温柔地摸摸她的脸,含笑点头,“多谢小姐提醒,阿良会小心的。”
囡囡觉得小良哥哥的眼睛有点奇怪,像是含着一些她不懂的东西。
直到他转身朝阮宝飞去,囡囡忽然感觉胸口一阵钝痛,张了张嘴,终是没把他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