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林思恩离开已经过了十来天,可仔细一想似乎还要更长一些。
陈政颓丧的躺在沙发上,噗嗤一声,头顶的吊灯有个灯泡罢工了,室内顿时黑了些。
他一动不动,宛若没了电的玩具,等待着被人抛进垃圾桶。
浓重的酒气和难闻的馊味传来,明明是冬天,陈政却觉得自己正在铁板上,被日夜不停的煎烤。
眼前一会儿出现阮阮一会又出现那些面带嘲笑的宾客,最后又都化作一团泡影。
“为什么!”他愤怒的朝天花板挥舞着拳头,但实际上却像是在低低的嘟囔着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人的影象,他们脸上都挂着面具,白色的,只有一张咧大了的鲜红的嘴,仿佛是在嘲弄他。
“快看快看,他好可怜哦。”
“就是就是,被林思恩骗得团团转。”
“哈哈哈哈他这样的人就是活该啊。”
“陈家没有了继承人,真是令人扼腕,呵呵……”
陈政一骨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拿起一个啤酒瓶砸碎瓶身,还有半瓶左右的酒液倾泻而出,全流到了地板上面。
他拿着瓶颈冲那些幻影低低的怒吼着,“你们再说一遍!”
那些幻影在空中漂浮着,听到他的话以后,纷纷开始咯吱咯吱的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
“你们再说一遍!”他只会重复这一句威胁的话,然而对那么些幻想不起丝毫作用。
那些人们倏尔变成了林思恩的样子,她的嘴涂得血红血红的,脸上的嘲弄比谁都要深沉。
林思恩的幻影用手捂住肚子说:“政哥,你看,这里有我们的孩子。”
陈政本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肚子,但很快就想起了之前的景象,他嘶声力竭的吼道:“不……你骗我!”
徐湘君让司机打开私人公寓的大门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她的宝贝儿子正举着一个砸碎了的瓶子冲着空气大喊大叫,他形容枯槁,胡子拉碴,屋子里灯火昏暗,还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快!还不快点把政儿手里的酒瓶拿下来!千万别让他伤到自己了!”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大喊道。
司机得令进去,谁知陈政力气忽然变得大极了,他卯足了劲儿才夺下那只碎酒瓶。
这时的陈政才稍稍清醒了些,他看着徐湘君,眼睛里面渐渐的聚集了泪水,“妈……”
徐湘君也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伸手把儿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用手摸着儿子油腻腻的头发,“妈在这儿,妈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陈政在那温暖的怀抱之中闭上了眼睛。
……
“医生,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湘君坐在医生对面,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包。
陈国梁倒下对她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可接着在阮家丢脸,陈政便一蹶不振,陈瑜出了国,死活联系不上,现在就靠她拖着。
可她毕竟不知道该怎样经营企业,她只会吃喝玩乐,陈国梁把她当做金丝雀来养,将她养得一无是处。
“这个……”医生为难的看着她,在心底斟酌着是不是应该说出事情。
“没事,我有权利知道我儿子的具体情况。”徐湘君擦了擦眼泪,正色道。
“是这样的,令公子可能是收到的打击太大了,现在他的意识非常的模糊,也许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那怎么办?”徐湘君急促的问。
医生谨慎的说:“我建议将陈先生转到神经科作进一步检查。”
“不行!”她一口就回绝了,这里人多嘴杂,要是再传出去她儿子进了神经科,这孩子之后还能顶得住大家的流言蜚语么?
陈政躺在病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耳边骤然传来几声欢笑,他睁开眼睛,扭头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因为他被送进来的时候太紧急,所以被安排到了一个双人病房,住在他隔壁的是一个小姑娘,那些欢声笑语就是从她那里传过来的。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灵动极了,像是只纯洁无暇的小鹿。
陈政转回头闭上眼睛,眼前又一次出现了他见林思恩第一面的场景。
她也如这个小姑娘般,有着纯洁的笑容和水汪汪的眼睛。
“呵呵……”
不知道是谁讥讽的笑了声,陈政蓦地睁开眼睛四处寻找,是谁在嘲笑他,但一无所获。
房间里面只有护士和小姑娘,她们在低声说着什么,脸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笑容。
陈政的精神已经绷紧,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那根理智的弦只要被轻轻一弹,就会土崩瓦解。
两人的笑容成为了最后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湘君一直都没有来,男人静静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眼前是虚无缥缈的幻觉,耳边有此起彼伏的嘲弄的笑声,他已经要崩溃了!
直到晚饭时间,陪伴小姑娘的护士才离开。
“子雨,你先等一下,我去帮你把饭带上来。”
小姑娘乖巧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坐在病床上面等候。
可谁知,下一秒她面前就出现了个黑影。
“叔、叔叔?”
子雨奇怪的问,她本能的感到危险想往后退,然而男人却像是虎豹一般的扑了上来,她张开嘴想要求救,却被人用病号服塞住了嘴。
当护士打完饭回来的时候,刚拉开门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你这个禽兽,放开子雨!”她大叫着上前去拉开正在实施暴行的男人。
接到消息时,徐湘君一下从椅子上面蹦了起来。
“什么!”她立刻否认道,“医生这不可能!我儿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的。”
陈政早就失去了男人应有的雄风,现在怎么可能去弓虽女干一个小姑娘,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想要碰瓷!
子雨的家属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一同到场的还有警察。
病房里面一片狼藉,殷红的血液在床上到处都是,这明摆着不过是侵犯。
因为案件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所以来的警察里面有不少女警察,她们一见到病房里面的场景就开始咬牙切齿。
“子雨,不要怕,妈妈在。”小姑娘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流下的眼泪。
她只不过是转过去了一会儿,女儿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她以后的人生应该怎么办?
“姐姐,医生要对子雨做下检查,我这次会一步不离的陪着,你就放心吧。”护士上来劝道。
因为陈政自身站不起来了,于是他就用了水杯等器物,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哪里承受的了那些东西,内部的伤害应该会更加严重。
了解情况到这里的女警们个个都激奋起来,陪伴着妈妈的女警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付出什么代价,你以为我们陈家的继承人是你们想抓就抓的?”
一个高亢的女声传来,徐湘君踩着高跟鞋,脸上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她笔直的走向了神色晦暗的受害者一家人,站定后继续说道:“行了,咱们私了吧,你们要多少钱,开口吧。”
小女孩的爸爸红着眼睛冲了上去,因为怕打起来,几个警察拦住了他,他只好从徐湘君吼道:“我们不要你的臭钱,你和你那个该下地狱的儿子迟早会遭到报应的,我们不接受私了!一分钱都不会要你的!”
“对!我要法律公正的给我女儿一个结果!”小女孩的妈妈也站了起来,她脸上的眼泪犹存,但神色已经变得坚定了许多,“我们法庭上见!”
徐湘君却嗤之以鼻,还法庭上见,她要是动起真格来,这群人统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随便你们。”她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陈政由于涉嫌侵犯,已经被有关部门暂时拘留。
徐湘君本来想通过陈国梁的关系去把儿子给弄出来,却不想一连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那些官员们个个抖得如同鹌鹑一般,一听到是要把人从拘留所给弄出来,眼睛瞪得像是珠子般,连连说现在风声太紧了,谁也不好顶风作案。
饶是徐湘君开出了高价贿赂,也没有人敢在宿清云局长的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
“真是气死我了!”徐湘君没好气的把包扔在了沙发上,自己也一屁股做了上去,“这些人以前有事的时候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现在咱们有事情了,一个比一个躲得还要远,不就是一个宿清云么?我就不信一个当官的他不贪!”
杨姐连忙从厨房里面端出炖好的燕窝放到茶几上,她细声安抚道:“您也不能这样想啊,现在不是上头查的严么?咱们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把少爷给弄出来,他从小就爱吃家里的菜,在那里不知道该有多可怜啊!”
徐湘君的脑子被杨姐吹了吹风,反而变得更加糊涂了,心里脑里全想的是陈政在看守所里面多么多么的苦,饭菜肯定不合口味。
她一拍桌,连燕窝都顾不上喝,“不行,杨姐,你快点给我准备一下饭菜,我给政儿送过去。”
“哎哎,好。”
云山市拘留所大门口。
徐湘君正要上楼梯,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个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