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阮青澜见过面之后,阮青雅对郑仕明的心凉透了,要不是还有一个昊儿,她或许早就和他撕破脸了。为了昊儿,为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她没有跟郑仕明提过一句,至今还装作不晓得他们的事一般,虽然心里恨极恨极了。倒是因为这个,她对溶月的态度转变了不少,过去她恨郑仕明纳溶月为妾,觉得是溶月故意勾引郑仕明,知道阮青澜的事情后,她倒是看清楚想明白了,溶月也是受害者,郑仕明把溶月,把她只不过是当成一种替代品,过去的嫣儿的命运也是一样。
溶月一直以来都对她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忍辱负重,阮青雅没想到到头来对自己最好的竟然是溶月!现在阮青雅不再在意郑仕明了,他本来就薄情,得知他和阮青澜的事后,阮青雅更是觉得不该在郑仕明身上浪费感情了。只要她稳坐郑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身边有昊儿就足够了,这日子并不难过,人生没有夫妻真爱也照样能过。她想起郑康氏,虽然没有丈夫的陪伴和爱惜,照样是郑家的当家人,下有四个儿子,家大业大,关起门来自可以做这里的慈禧佛爷。她相信自己比郑康氏想得开,看得远,会比郑康氏过得更好。郑家的除夕饭局早早就散了。郑仕鸿跟着贺妍回到房里一会儿,丁宁屋子里的丫鬟就过来,怯怯地道:“姨奶奶请三爷过去。”郑仕鸿一愣,贺妍立即板起脸,道:“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
平日她没动静,倒在这种日子里来抢人!怪不得今儿她打扮得狐狸精似得!早想好了要抢人来了!”说毕看了郑仕鸿一眼,后者一言不语,仿佛在沉思,贺妍想了想说:“你去吧!免得在这里神不守舍的!”“我哪里有!你也别说得那么难听!”郑仕鸿道:“她从来没有让我过去过,我也没有在那里过夜过。我不去就是了,大过年的,你发什么火呀!”他想起今夜丁宁确实与往日不同,脸上化了娇艳的妆,双眸含娇,眉间诗意,如在冬日里忽地盛开了一朵桃花,让人恍惚已沐浴春风。她饭桌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偷眼看他,他不知道她有什么心事。自从上次和丁宁说过一回不干涉她的话后,郑仕鸿发现丁宁确实经常出门,但是他放不下面子去问她,只能任由她去。偶尔和她说几句话,她也是调侃几番,并不和想好好跟他谈一谈的样子。
今日她频频朝他示意,似乎是想和他单独说话的意思,他确实很想去丁宁那里,很想去和她谈谈,可是现在贺妍发了脾气,他不想在过年的时候屋子里惹事,便只好强忍了下来,预备明天去好好问问她。郑仕鸿赶走了丫鬟,贺妍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便又让他去看看,但郑仕鸿却不肯了,无论贺妍再说什么,他也没有过去。第二天,丫鬟一早就来敲门,贺妍听见是丁宁屋子里的丫鬟的声音,便在床上翻身道:“昨儿请不过去,生气了呢!”郑仕鸿叹了口气,朝门口问:“什么事?”“姨奶奶不见了,留了封信!”贺妍一惊,还未及起身,只见身边的郑仕鸿鞋子也没有穿,便冲了出去。他推开西屋的门,拉了拉丫鬟给他披的衣服,夺过丫鬟手中的信看。信上只有一句诗“离心何以赠,自有玉壶冰。”
他握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眼光落向她平常看书的案头,虽然他很少进来,却晓得她常常在窗前的案头握卷默读,他心头一惊,原来自己那么在意她,平时似是不曾多看她一眼,多与她说一句话,却从来没有移开过目光。郑仕鸿的目光停留在案头的一把小玉壶上,清晨淡淡的光透过纱窗泼在玉壶上,晶莹透亮,纯净如初。她走了,他知道他失去她了,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得到过。他心里没有自问她为何离开,似乎他早已知晓答案。春风时节,郑仕远坚持搬出了阮青澜的别院,安顿在了粮店。粮店也开业了,请了两个伙计。
郑仕远日夜在粮店,亲力亲为。阮青云每日给他送饭菜来,顺便替他收拾打扫,郑仕远觉得别扭,搭了个小厨房,请了个老母亲子来做事。阮青云立马辞了老母亲子,索性每天白天都留在粮店里。郑仕远忍不住道:“你一个小姐,这样实在不好!”“姐姐都不说什么!你别赶我走吧!”阮青云不敢看他,大眼睛忽地盛满了水,她和阮青澜虽然容貌相像,性格气质却完全不同。郑仕远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任由她来去,每日晚饭后,都亲自送她回王家。阮青澜几乎不过来,郑仕远知道她在生他的气,气他搬出了别院,气他不解风情。郑仕远现在的心思却不在儿女情长。一日,郑仕远正送阮青云出门,遇见阮青澜过来,阮青澜淡淡对阮青云道:“我来接你。”她一眼都不看郑仕远。郑仕远道:“你们一路小心。”
阮青云红着脸点点头,郑仕远便转身进去。“姐姐怎地不和仕远哥说句话?”“他怎地不与我说句话!”阮青澜负气道:“我们走吧!”马车上,阮青澜沉默许久,阮青云自是不敢说话,半晌,阮青澜轻声道:“其实我真的羡慕你。”这日郑仕明回到家里闷闷不乐,阮青雅不禁问:“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心里不舒服,回来休息。”郑仕明脱下褂子递给溶月。“怎么了?”阮青雅问。“天元街后面的巷子里新开了粮店,才一个月,好像生意很好!我们家的粮店最近亏着。”
“怎么会呢?我们的供米不是一直是最好的嘛!那个姓宋的乡下人给的米周围镇子都比不上的呀!”郑仕明紧蹙眉头,气道:“要怪就先怪那个老头子,年前他就不肯跟我签合同了。”“他要涨价?”“我给了他好价钱了!他还是不肯。这个得寸进尺的老头子,贪心得很。”阮青雅抬起下巴,说:“大概别人给他出了好价钱了,或许就是新开的粮店的老板出了好价钱呢!是哪家开的?”“我让人去看过了,说是一个姓甄的外乡人。”
“郑!和我们同姓!”阮青雅一惊,心头急跳。郑仕明摆摆手,说:“别那么神经兮兮的!是甄,甄别的甄!”阮青雅这才松了口气,郑仕明鄙夷地转过头,让溶月打水,心里却也是莫名加速地一跳一跳的,当时他听见下人说姓氏,他也吓了一跳,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自己的敏感失笑:二弟早死了,哪里会变成鬼回来呢!此时,昊儿的奶娘和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进了屋子,踉跄地跪在了地上,溶月吃惊地问:“怎么了?”郑仕明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冒失的下人就更恼火,道:“下去赏二十板子!”
昊儿的奶娘哭道:“大爷打死我算了!我该死,该死!”“怎么回事?”阮青雅看着她问道。奶娘哭着说:“今儿带哥儿去花市,不知怎地就,就走散了”“啊!”阮青雅大吃一惊。“昊儿现在人呢?找到了吗!”溶月忙问。“找不到,找不到,我们找了半天了!”奶娘抽泣道:“我们问人,有人看见,好像是被,被人掳走了!”郑仕明抬脚就往奶娘身上踢,怒道:“什么叫好像!”
溶月扶住快要跌倒的阮青雅,对丫鬟道:“快叫人去找啊!”“昊儿要是有三长两短,你们全都没命!”郑仕明吼道。“昊儿!我的昊儿啊!”阮青雅叫了一声便昏厥过去了。晚间,郑宅依旧灯火通明,阮青雅的房里挤满了人。阮青雅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满脸满眼都是焦急和气急。溶月在侧递茶送绢,跟着阮青雅一同忧心焦虑。郑仕明背着手在房里踱来踱去,等着下人们出出进进的消息。郑仕鸿夫妇也来了,站在一边,亦在等消息。郑仕鸿咳嗽了一声,道:“若是被人绑架,应该就快来消息了。”
“我们没有得罪什么人呐,谁会绑架昊儿!即便我们做错了什么,昊儿也是无辜的呀!”阮青雅抹了抹眼泪,看见贺妍冷着脸不看她。“也许就是贪财。”溶月哽咽道:“昊儿会没事的。”阮青雅在心里转了太多的心思,若是走失,昊儿已经懂事,一定会想办法回到家里,如今还不回来,八成如奶娘所言,是被人掳走了。可是掳走昊儿的人倒底是谁!是为了什么!为了钱财自然好办,如果不是为钱呢!她扫了一眼贺妍,后者面无表情,进来后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阮青雅清楚贺妍如今对她的冷漠和疏远,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一直以来吃的药是避孕的!为此要报复她呢!还有走的那个丁宁,那个女人倒底是丁宁还是****涵!阮青雅捉摸不透,丁宁之前离开了,是不是她就是****涵,回来是为了报复她!她离开是不是为了掳走昊儿!或者丁宁和贺妍是一伙儿的!她们相处得那么融洽,若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贺妍怎么会肯让郑仕鸿纳妾!可能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阮青雅想到这里,不禁对郑仕鸿夫妇多看了几眼!心里不住地打着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