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耀南在汶川的工地上像只工蜂一样劳作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开平,却有一位老人始终默默地牵挂着他,她就是李耀南80多岁高龄的母亲。当他老母亲在电视上看到关于汶川一中的建设报道,看到她的儿子消瘦得厉害,总是忍不住打电话给他说,孩子,你怎么这么瘦?要注意身体才好!每当接到开平老家母亲打来的电话,李耀南都潸然落泪。他很牵挂年迈的母亲啊,可是工程所在,使命所在。在汶川半年的时间里,他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每当他给母亲打电话,善解人意的老母亲总是在电话中安慰他,鼓励他。
老母亲的鼓励,李耀南觉得是最大的安慰。另一方面,李耀南的老母亲从电视中看到李耀南消瘦得厉害,亲自跑到市场买来鲜鱼和鲜鸡,制成鱼干和咸鸡托人带给李耀南。每次李耀南收到母亲托人带来的鱼干和咸鸡时,泪水总是忍不住夺眶而出。李耀南的内心世界,实际上丰富非常,他的心里,始终保持着最本质的纯真和与人为善。开工初期,有两个工人因抢吊塔打架,结果他们的老乡联合起来罢工。李耀南把他们找来,仔细跟他们讲道理,最后的结果是,李耀南给他们每人奖励了5000元。还有一次,一个工人和食堂煮饭的大婶发生矛盾,双方僵持不下,李耀南见状,又用奖金安抚了这名工人,他希望用自己的善良和忍让,换得别人的理解与和解。
在汶川这块土地上,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只有经历过创伤的人,才知道伤痛的残酷。李耀南已经把自己完全融入了汶川这片土地。为了表彰李耀南在援建灾区时的突出贡献,汶川县政府特意授予他“汶川县荣誉市民”的称号。当我们谈及这个称号时,李耀南很谦虚地说,这个荣誉不应该属于我,应该属于耀南公司参与汶川一中建设的1000多号人。
2009年6月初,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金德钧到汶川一中工地检查工作时,激情满怀地说汶川一中建设工程有3大亮点:严格执行了最新的抗震规范标准,在震中汶川建造了阿坝州最好最大的一所中学;工程规模大、工期紧、质量好,许多创新措施确保了“既快又好”;每道工序都是有计划、有监督地进行,以“过程精品”保证了“工程精品”。金德钧检查完毕,建议汶川一中建设工程可以申报“鲁班奖”。
2009年8月8日下午3时,汶川县第一中学正式竣工了,李耀南与甄励富等人,一起种下了一棵象征着久远、昌盛的银杏树。如今,这棵树正在茁壮成长。2009年9月,汶川一中迎来了开学的第一天。校门口右侧,有一块巨石,李耀南在这里题下“俯瞰五岳,放眼九州”八个字。李耀南看着自己亲手塑造起来的建筑作品,内心激荡,情感奔涌。虽然在这里,建设过程非常艰苦,自己也承受了不少委屈,但来自祖国各界的关心和理解,尤其是家乡人的支持,给了他无穷的动力。作为一名农民的儿子,自己的企业、事业能发展到今天,不仅仅只是自己的能力,更多的是社会的关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让自己把建设汶川一中视为回报社会的一种方式吧。李耀南想到这里,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头颅……
三、八个广州人
2008年9月16日,广州市国土房管局抽调了8名工作人员组成“城镇住房恢复重建专责小组”,由副巡视员甘永佳牵头,奔赴威州镇。小组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威州镇受损居民房屋安全鉴定、修复加固和重建,以及地质灾害评估等。工作组成员抵达威州,才触目惊心地感觉到“5·12”大地震给威州镇带来的严重破坏。在这种巨大破坏的基础上,援建小组要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2000多套住房的选址、评估、规划、施工建设等全部过程,时间紧,任务重。援建人员克服了灾区的物质限制,比如常常断水断电,通讯不畅,交通堵塞等重重困难,向整个社会展示了灾区援建的广州速度。
2009年3月底,广州住房重建小组完成了1.6亿元的投资,第一期安居工程,824套住房开工建设;威州镇房屋安全鉴定及加固维修方案制定;学校、医院、安居房等10大民生工程地质灾害安全评估、住房拆迁方案的制定、威州镇居民住房状况调查及软件库建立工作也完满完成。
在这批援建人员当中,59岁的甘永佳,是广州乃至广东赴川援建人员中年龄最大的一位。甘永佳患有高血压、呼吸暂停综合症等多种疾病,根本就不适合到高海拔的汶川灾区工作。有着丰富工程建设和管理经验的甘永佳,仍然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城镇住房恢复重建专责小组的领导工作。在灾区的200多个日日夜夜,甘永佳每天要吃十几种药,晚上睡觉时还要带上呼吸机。甘永佳说自己的这个呼吸暂停综合症已经将近十年了,十年以来晚上睡觉基本都要靠呼吸机加压才能保障呼吸畅通,如果休息不好很容易猝死。甘永佳每次说起自己的身体状况,都很坦然。其实,他的家人最担心的是怕他睡到半夜时,呼吸机就用不上了,因为这样,会对整个人的心脏和血压造成极大影响,所以,甘永佳晚上常常等有电时才敢睡。广州市民用建筑科研设计院副院长李元资说,他有时早上五六点钟起来,看见满脸憔悴的甘永佳已经在客厅里独自研究重建方案。
安置房的踏勘选址、地质灾害的调查,余震不断的野外,甘永佳出现的身影最多。为使重建安置房保留羌族文化特色,甘永佳多次带着小组成员从威州驱车到成都拜访羌族建筑历史专家,140多公里的路程,因余震、山体滑坡、塞车等,往往要走5-6个小时。有一次甚至走了将近10小时。在这样的旅途奔波中,啃方便面充饥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汶川县政府通知说,援建工作组要在2009年春节前,完成县城居民70万平方米的房屋安全可靠性鉴定工作,当接到这个通知,甘永佳连夜向局领导请示,要求增派鉴定技术人员赴威州支援。两天内,广州的80名技术骨干就到了威州。接到通知的第三天,甘永佳就在风雪交加的操场,集结从广州赶来的鉴定队伍,给他们下达任务,自己亲自带队奔赴危房工作。原计划3个月的鉴定工作,仅在2周内即完成。
李元资感动地说,从来没在人前落泪的甘局,有一次在向上级汇报工作时,说起自己带领的小组中很多同事的孩子正在读小学,为了灾区的重建,牺牲了很多东西。他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但却对自己的身体健康问题,以及爱人和女儿对他的牵挂却只字不提。当时我们好揪心,大家都默默无语地看着,泪流满面,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现在回忆起仍然很让人感怀。
在威州镇,共有142万平方米的建筑,住房占整个汶川县的80%,住房密集。与映秀的情况不同,威州震后绝大部分房屋都没有倒塌,但每间房子的间隔墙均已垮塌或成剪刀叉裂缝,很多房屋都是当地潜藏的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房屋就轰然倒塌。广州市房屋安全鉴定所副所长何文中,是城镇住房恢复重建专责小组的一名成员,学房屋结构安全鉴定出身。他就是常常冒着生命危险走进这样的炸弹房屋做安全评估鉴定。大地震发生的第5天,何文中就和广东省的专家参加了国家建设部组织的专家队伍,赶赴灾区进行房屋应急评估工作。2008年9月份,何文中第三次踏上威州这片“立着的废墟”,进行鉴定工作。可以这样说,这里的每一栋废墟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轻度损毁”、“中等破坏”、“严重破坏”,这些应急评估意见对于灾民是否适宜继续居住、今后房屋是否需要拆除、政府经济补偿的依据起着关键意义,在每张诊断书的鉴定人栏目里,签名的都是何文中,何文中因此有了“房医生”的绰号。在威州工作期间,广州的住房重建小组一共在威州鉴定了523栋、5000多套房屋,总面积达54.04万平方米。经过这次鉴定,有34万平方米的住宅经过加固维修可继续使用,即可以少建34万平方米的拆迁安置房,原计划要建6000套住房也缩减到2000套,直接节约援建资金6.5亿元。
房屋工作组鉴定完毕之后,援建组就准备大刀阔斧地开展安置房建设,情况却又急转直下。对此,李元资很有些无奈,他说,刚到那里时,我以为把重建房的图纸搞完就可以了,但没想到那里连块像样的地也找不到,所有工作都要从零开始。建房子,工作组首先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选地难”。整个威州镇总共2.3平方公里,3万多人口,人均可建设用地面积只有60多平方米,土地资源非常紧张。援建小组四处找地,最终选定阿坝师专和郭竹铺作为安置房一期和二期建设用地。援建工作组选好住房用地之后,开始了全面出击,李元资作为一位有着大型小区规划设计丰富经验的高级工程师,对居民住房的设计,考虑了当地的民族走势,整个房屋设计采用了羌族文化。为了完整完善居民住房,使之更加人性化民族化多元化时尚化,李元资多次走进羌寨,了解羌族的建筑元素,多次专程到成都请教羌族历史文化专家。有了这些铺垫之后,李元资紧紧抓住羌族文化的神韵,将羌族传统碉楼巧妙嵌入安置房外墙,还把羌族的白石神和羊角等图腾元素也嵌入设计中。
援建工作组为了满足当地居民的要求,三次调整安置房的红线,四次修改规划,最先设计好的安置房以11层小高层建筑为主,目的是节约集约用地,另一方面可安装电梯,为地震后的很多肢体残疾人出入带来方便。李元资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把现代的宜居小区在这个阳光城里体现出来。但是当地主管部门最终否决了电梯房的设计方案,设计人员又不得不把之前做好的方案推倒重来。李元资又带领设计组成员加班加点,重新按6层住宅设计。在没日没夜的工作中,李元资连续接到他老母亲的病危通知,都没请假回家。最终在2009年2月,设计组完成了所有新图纸设计,重新启动了一期住房建设。当李元资离开威州的时候,一期35栋住房已经接近封顶,李元资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能为灾区人民建设电梯住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