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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水磨春风满寿溪(2)

这位老人就是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看到了在这里努力挥洒热血的佛山儿女,看到了这块土地上努力奋战的汶川儿女。老人的赞叹发自内心,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也是一片具有厚重历史文化的土地。让总理感动的是,千里万里之外的佛山儿女,来到这里,就如同在建设他们自己的家园。经过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奋战,这座极具历史沧桑感的文化古镇,在滚滚浓烟的“熏陶”与地震废墟的重重包围之中,终于重获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生。

修葺一新的春风阁,融合汉、羌、藏多元文化、堪与丽江古城媲美的禅寿老街,融进了佛山援建者太多的心血。在这美丽自然的景观旁边,一个人正在认真给总理汇报。这四百多个白天黑夜,援建工作组始终严格执行广东省委书记汪洋的指示:“灾后重建,规划先行”、“不求最快,但求最好”。佛山援建工作组带着佛山产业发展的污染教训和产业转型的成功经验,为水磨建设了现在,也谋划了未来。解决当地居民生活出路的旅游商铺在禅寿老街已建成,解决水磨产业升级的羌芽茶叶生产基地已产销两旺,解决周边乡镇学生读书问题的水磨中学也已有学生入读。而将来,不出水磨镇,就能完成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学业——阿坝州唯一的高等院校阿坝师专也将搬迁过来。按照规划,水磨的高耗能污染企业将在这里消失。随着建设的不断推进,一座“家家有房住,户户有商铺,人人有就业”的生态文化新城,将呈现在世人面前。

温家宝听完这个人的汇报,称赞水磨“恢复得很快”,并嘱咐道,水磨这个地方要少搞点工业,要发展生态产业,把生态环境保护好,说完这个,总理高兴地提出希望,“将来建好以后,一定要比地震以前更好更美!”带着微笑的温家宝,看了看佛山援建工作组的成员,欣然与佛山援建工作组合影。

在温家宝与这支队伍的合影中,一个人始终凸现在我们面前,带着总理深深的鼓舞,他说,将加大力度、加快进度,争取在不远的将来,把一个世界水准的“汶川生态新城,西羌文化名镇”建设起来,将其打造成四川省的生态示范镇、阿坝州羌族的代表城市、汶川最美丽的新城,同时也作为人类灾后重建的范例,向共和国献礼,向广东省、佛山市各级领导和佛山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说话的这个人就是向温总理汇报的佛山援建工作组组长——刘宏葆。

思索与探究

那天,我们选取了一个时间,到达佛山援建工作组的办公地点,当刘宏葆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顿时被他吸引。首先是精神、年轻,全身上下充满了一股气质,这种气质是刘宏葆身上特有的。双眼明亮,语言干脆,穿着随意但又透出洒脱。当我们在他的板房里坐下时,我们问他,据说你很容易感动,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刘宏葆听我们这样一问,充满睿智的脸上透出亲切,怎么说呢?来这里之前,只有一些理性的认识。到这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理性认识有很大的偏差,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具体是怎样的呢?能给我们说一下吗?刘宏葆很认真地看着我们说,到这里时,就有一种感动让人说不出口,感动只能埋在心里。比如说程林祥的那件事,就让我终生难忘。我们也知道这件事,我们说,对程林祥的故事,我们听后也感触颇多。特别是连山坡通村公路一事,听说您很费了一番心思。刘宏葆笑着说:“那件事我一辈子都会记住,让我记住这里的老百姓有两种精神,一种就是愚公移山精神,一种就是红旗渠精神,真的觉得很感动。”

刘宏葆说,到了水磨镇之后,总有人跟他说,这里群众的饮水很困难,每天群众都要为饮水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财力,刘宏葆对此很不理解,因为面前就有一条寿溪河穿镇而过,怎么会存在饮水困难呢?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刘宏葆发现,这河里的水实在没法用,工业的污染指数太高,水质已经完全被破坏。特别是有一天,看到老百姓在山崖上取水的情景,震惊之后又充满了感动,感动之后几乎有些冲动,无论如何也要改变老百姓的这种生存状态。那天,他独自站在山崖上,沉思了很久。看到村民们颤颤巍巍爬上山崖,装好水,颤颤巍巍地往下走,刘宏葆的内心实在有些发紧,万一不小心摔下去,身上的零件都找不全。“村民在山上凿一个坑蓄山泉饮用,取水的路仅一条羊肠小道,还是临近悬崖,一不小心就有坠崖的危险。”

刘宏葆回到板房里一阵呆坐,呆坐之后灵机一动,他立即决定要向佛山港澳同胞等社会人士募捐、向市政府汇报申请支援,想到这里,刘宏葆立即打电话把在成都即将登机回佛山开会的佛山工作组成员、发改局副处长李军同志召回来。李军回来之后,刘宏葆立即要求他把老百姓的取水镜头拍摄下来发回去。请佛山外事侨务局领导到现场考察。李军把这些镜头发回去之后,等来的结果就是,水磨镇饮水工程的项目资金从原来的27万元人民币追加到287万元人民币,其中佛山港澳同胞捐助60万元。最终结果当然是,水磨镇老百姓的饮水问题全面解决。刘宏葆对此笑着说,这种冲动实在值得,真的很值得。

在水磨镇驻扎下来之后,刘宏葆的所有心思全在水磨镇的建设上,全在水磨镇的群众身上。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连山坡村的佛缘路,除了这个,还有两名心脏病儿童的病愈奇迹,以及水磨镇上1548名学生每人的两套校服,而且,校服设计出自刘宏葆之手。

在刘宏葆的工作组板房大门上:“追求卓越,创造历史”这幅大标语,很好地诠释了佛山援建工作组的内在特质,这幅出自刘宏葆之手的大标语,成了刘宏葆负责水磨灾后重建的座右铭。立足现实,这是刘宏葆的圆点;着眼未来、可持续发展,这是刘宏葆的理念;树立重建典范、不仅对社会负责,还要对历史负责,这是刘宏葆的内在新高。正是因为如此,刘宏葆站在时间的矩阵里,构筑起历史的高度,铸就了他生命中最坚定的走向,这种走向浓缩在具象的时光焦点上——禅寿老街。

徜徉在重建后的“禅寿老街”,一种悠久的历史感,迎面扑来,让人恍若隔世。老街两旁,林立的商铺,飘飞的旗帜,让你在历史的时光中具象地玩味。特别是迎面飘扬的一个“当”字,在你面前呼啦啦地上下翻飞,将你拉回到遥远的古商埠交易场所,木质装板墙、竹编夹泥墙、砖砌墙体,俨然就是另外一个时代的故事。刘宏葆说,之所以这样定位,是经过了无数次论证之后,才得出的结论。禅寿老街的打造,是综合了许多地方的结果。

刘宏葆说,他的理念就是要把水磨打造成灾后重建的高度,以寿溪湖为核心,周边四个功能区构成相互呼应之势,这样,既有中心点,又有参照点,还有更多的看点,这样把主次轻重结合起来,把动态与静态结合起来,把眼前与长远结合起来,这样的格局当然会有新的效应,具体是什么效应,只有时光,只有通过时光来全权验证。由于禅寿老街是商业的集中消费区,寿溪河对面占地1200亩的阿坝师专是文化教育功能区,刘宏葆关于水磨镇“一湖四片区”的设想,不仅仅变成了图纸,更变成了现实,矗立在如今的水磨镇——这块山清水秀的地方,更深入老百姓的心里。

对于援建对象地的学校、医院、公路、自来水厂等社会基础设施,每一个援建单位都在努力建设。在建设的同时,对当地群众的安置和以后的生计,特别是后续发展,佛山援建工作组考虑得更加成熟与周详,这很大程度归功于水磨镇规划图的起点高,归功于刘宏葆的超前意识。这位学物理出身的领导者,把自己心中最美丽的蓝图通过时光的反刍完全具象地展现了出来。

村官王颖说她家是峨眉山的,去年10月份来水磨时,还以为水磨是20年前的峨眉,而现在,从目前完成工程初步体现的雏形来看,简直就是20年后的峨眉。

40年,这是怎样的跨越!40年的光阴,会发生多少事!水磨前进了40年,这又是一个什么概念!这其中,耗费了刘宏葆的多少心血。为了这一份规划图,刘宏葆硬是用双脚踏遍了水磨镇的每一道山梁,趟过了水磨镇的每一条溪流。当我们提起这个话题,刘宏葆总是如数家珍,甚至连每个地名的历史、源流,他都知道得很清楚。水磨镇的建设有了这样一个人带头,其定位、将来的发展走向,都将充满更大的生命力,对此,汶川县委常委全晓峰只要一提到刘宏葆,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从心底充满了敬佩之情。“他对水磨镇的山、水,比我们很多本地人都熟悉,很多山他都爬过,爬到山顶都要探察一番民情,查看一下历史,因为走遍了山山水水,这幅规划图得到了阿坝州委书记侍俊的高度赞扬,说它是所有援建城市设计方案最好的一个。”全晓锋饱含感情地说。

在刘宏葆看来,水磨镇的建设,必须要具有世界眼光,既要有历史的厚重感,又要有现代社会的节奏感,还要有将来社会的竞争力。在此基础上,刘宏葆给水磨重建工作的定位是:“水磨镇的重建不仅仅是完成任务,而是要实现可持续发展,更是对世界负责,对人类负责,我们不在乎最快,但要最好,争创重建的典范。”有了这个定位,刘宏葆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更加饱满的信心。

在刘宏葆看来,灾后汶川会更加美丽,有了这个前提,刘宏葆开始琢磨春风阁上的对联。除了春风阁以外,刘宏葆还给其他的建筑、街道、湖泊、桥梁起名字,比如连山坡的“佛缘路”,水磨镇中心的“寿溪湖”,以及新建的五座桥梁,名字皆出自刘宏葆的脑袋,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禅寿老街”、“春风阁”、“西羌汇”,特别是春风阁,演绎王之涣诗歌“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两句而变为“羌笛何曾怨杨柳,春风吹生新汶川”,成为有趣味有意境的新高度。不用说,这完全背离了王之涣诗歌的原意。

“禅寿老街”原名福寿老街,因为该地人长寿而闻名于史,刘宏葆考证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老街除了长寿之外,还因为此地背靠青城山,道教气息浓厚,道法自然,吸天地万物之灵气,顺四季之嬗变,随阴阳之转换,而获长生,这也是道教的精髓之一。刘宏葆考查之后,便将老街改名,一禅,一寿,既显时代变迁,又显日月更替,更彰文化底蕴,还表生命追求,充分体现出老街不老,老街又老的二元观。

西羌汇虽然仅仅只是一座羌式碉楼,却别有深意。刘宏葆说,开始定名为西羌汇时,好多人都不同意,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意思。实际上,西羌汇,是一个文化活动中心和文化展览中心,因为文化是动态的,要不断和别的文化交流、融合、发展。很多人不理解,认为语焉不详,还有的以为是一个黑社会呢。说到这里,刘宏葆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具有考证爱好的刘宏葆,在这块土地上,不断探索,尽力施展了自己的才华,正因为这样,水磨的城镇定位实现了从“藏式小城镇”向“汶川生态新城、西羌文化名镇”的转变。刘宏葆说,“当时对水磨镇定位时候,就有意见说做成藏式小城镇,但我读了汶川县的县志和镇志,我知道了水磨镇最早是一个羌族聚集地,虽然现在汉化严重,但并不影响我们将她打造为羌式城镇,羌族人口在水磨镇所占的比例依然很高,当然,北川也在做,但是还是少,如果做藏式,怎么也比不过马尔康,比不过西藏。”刘宏葆的见解,已经洞穿了汶川文化。

刘宏葆在水磨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做援建工作,要‘我们’和‘他们’相结合,要输血和造血相结合,要水乳交融。”这话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全面的印证。

结合点起源于一条公路——通村公里——连山坡的通村公路。连山坡是水磨镇很偏僻的一个小村,村子在海拔2000多米的深山里,村子只有一条山路与水磨镇相连。村民进出随时随地都受到自然的阻碍,其中最大的阻碍是道路,山路弯弯不说,还嵯峨盘桓,险象环生,稍不留神,人就会掉下深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针对这样一种情况,村民每次进出,都不得不小心翼翼,村民程林祥就在这条路上,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就是这样一条道路,却是村子里13户人家、58口人最重要的“生命之路”。这条公里,让刘宏葆内心沉重了好长一段时间,刘宏葆决心要帮助这个村的村民,摆脱潜在的危险。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连山村村民程林祥的儿子,在映秀漩口中学上高中,“5·12”地震发生时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程林祥夫妇赶到漩口中学,亲手把儿子的遗体刨出来,背着儿子的遗体,然后步行了50多里山路,将儿子接回了水磨镇连山坡村,安葬在村口,好让儿子向远方眺望……

没想到,2009年初春,程林祥和他的父亲下山拉建房材料,道路泥泞打滑,他们开的小四轮拐弯时冲出路面,连人带车摔下悬崖,这一次,程林祥又失去了父亲。

刘宏葆知道这件事后,内心深处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觉得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才好。于是,在一个空挡时间,刘宏葆带领一大帮援建干部去赶往连山坡村,去看望程林祥夫妇。援建干部们看了看这个清贫非常的家,刘宏葆真诚地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程林祥夫妇没有想到,援建干部会亲自登门来看望他们。夫妻俩相互看了看,他们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要向援建组提出来的。他们觉得,援建工作组千里迢迢前来给他们搞建设,再提要求,无论什么要求都属于过分。程林祥夫妇没有向援建工作组要钱,更没有提出希望援建工作组修缮自家的危房,程林祥只是很委婉地提出了两个请求:希望把水磨中学修得更牢固、更结实,不要再发生儿子那样的悲剧;二是进入村组的道路,祖祖辈辈都走的泥泞小路,不知摔伤摔死多少乡亲,能不能帮我们把门口的路修成水泥的呢?刘宏葆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程林祥没有想到援建工作组这么爽快。多年来的问题就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决。程林祥很是激动,握着刘宏葆的双手表达了谢意,然后又说了一句:“我们自己出工,你们补贴点钱就是了。”

刘宏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眶有些湿润。这个在一年之内失去两位亲人的汉子,没有想自己的事情,更没有想自己要如何摆脱困境,而想的竟然是全村人的生命线和整个村庄的生计和前途。佛山援建组的施工队很多,要修一条1.5公里的山路,简直是举手之劳。刘宏葆看了看陈林祥,决定采纳程林祥的提议:佛山出钱,村民自己修路。村民开始聚集自己所有的社会力量,有些村民整家出动,有些动用了自己的亲戚……2009年6月29日,公路正式通车——整个道路完全硬化。程林祥高兴地说:“这条路叫佛缘路,没有佛山工作组。就没有我们这条路,我们要永远记住佛山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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