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抗癌者组织”联系,这是依阿华州一个非赢利性组织,为癌症患者提供关于癌症研究以及治疗(包括医疗以外的其他疗法)方面信息的一个交流中心。沃尔顿一向是个有条不紊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取得今天的成就。但是,他很快明白,骨髓癌无疑将是致命的。最后,沃尔顿没有办法,只好接受常规的化疗和放射疗法。
沃尔顿对于死神会随时降临有什么反应呢?这一点很难讲。他一向热情洋溢,为员工们鼓舞士气,他从中得到明显的快乐;他把与店员们的谈话都变成了鼓动大会;然而,他却是一个特别不愿与人交流思想感情的人。除了有时与海伦说一说,他几乎从来不谈论自己。海伦也和他一样,是个嘴很严的人。沃尔顿40多年的老朋友,威廉姆·H·恩菲尔德说过这样一段话:“从个人角度,我对海伦和山姆的熟悉程度可能超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对于他们,我还是有很多的不了解,而且我也从未试着去了解。”
假设要沃尔顿重新审视自己的一生,不知道他是否会早一点放慢生活的节奏,多花一些时间陪伴海伦和孩子们;或者他是否应该对那些为建造他的零售帝国而倾注心血的人们更温和一些。这些设想的确是很诱人的。
诱人,但是很可能是错了。最终,当死神越来越临近,沃尔顿确实承认他深夜里开始产生关于生存的疑问。但终于,这些好像只不过刚刚开始就很快消失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在他的诊断结果出来后,他又去猎捕更大的鹌鹑了。
的确,当他从魁赛达医生那里得知那个坏消息时,山姆·沃尔顿对于如何处置他的财产和他的公司并没有真正的忧虑。海伦和孩子们会被照顾得很好,而且他们都能管理好自己的事务。他感到有信心,因为他已经把这一切都灌输给了他们,他也相信他的孩子们会保住合伙企业在沃尔玛所持有的股份,不会抛售掉手里的股份而去把钱都花掉。他也对罗伯森在沃尔玛事务中能够代表家族的能力有信心。同时,他对格拉斯以及他多年来在身边建设起来的管理队伍会尽可能地以山姆·沃尔顿的方式管理沃尔玛充满信心。
沃尔顿根本就不是像他自己很乐意承认的是那种特别内向的人。在他沉思于骨癌诊断的时候,他直接的反应,几乎可以确定地说,不是回顾自己的一生,也不是怀疑原有的生活方式是否合理,而是关注曾经赋予他的生命以意义的企业将来会怎么样。
生活目标
山姆一贯提倡“简化生活”,很显然,沃尔顿在这里的意思是他要把更多的精力倾注到一个能压倒一切的目标中去。
他的这个雄心勃勃的目标曾引导他多少个早晨四点钟就起床到办公室去;多少个星期六没有休息而在会议中度过;他比任何人所光顾的全美乃至全世界的商店都要多,这一点他自己是毫无疑问的;把妻子儿女留在了营地或是其他的地方,而他自己却去核查竞争对手企业的情况;多年来一直坚持在与其年龄不相称的繁忙工作岗位上,而别人在这个年龄都早已退休了。这个目标就是要竭尽所能去创造出一个最大、最成功的公司。正如他早年的经理之一查理·勃姆所说的,做一个同行中的老大。
沃尔顿常说,金钱,在超过了一定的界限之后就不那么重要了。当然,他的个人习性,比如吹嘘他在沃尔玛店里买的一双廉价鞋子,或是从其他经理那儿借点零钱等等,似乎为他树立了一个有时近乎可笑的勤俭形象。
他对于自己财富的态度很冷静,这在他对一次股市暴跌的反应中进一步得到证实。1987年10月19日股市行情暴跌,道琼斯工业指数一天内下降508点,沃尔玛的股票比一周前的价格跌落32%,使得沃尔顿损失净值17亿美元。沃尔顿那天去小石城与阿肯色其他一些公司的领导人一起就高等教育问题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当他到达市长比尔·克林顿的办公室时,记者询问了他对这次股市暴跌的反应。
“钱不过是些纸片而已,”他说,看起来好像很平静的样子。“我们创业时是如此,之后也一样。”
他的目标永远是那么大胆。1976年,在离本顿威尔开车不到一小时路程远的共125家零售店当年的销售额达到3.43亿美元。沃尔顿曾信心十足地公开许诺,5年之内,他将使销售额达到现在的3倍。“如果你愿意,现在可以把它写在墙上。”他对珍妮特·瑞蒂斯说。瑞蒂斯是一位作家,正在为《金融世界》写一篇关于沃尔顿的专访。“到1981年1月31日,我们会达到10亿美元的营业额。”结果是,沃尔玛比他预定的日期提前一年就达到了12.5亿美元的营业额。
到1985年,沃尔玛公布了它64亿美元的销售额,仍然排在凯玛特(220亿美元)和西尔斯(250.3亿美元)的后面,这时沃尔顿和格拉斯已经在公开谈论要成为全美最大的零售商。就在同一年,位于新泽西的另一家零售企业詹姆斯威公司的董事长赫伯特·菲希尔说,他也预见到有一天沃尔玛会超过凯玛特而成为第一大零售商。
1990年,沃尔顿开始在他常带在身边的小黄本上算来算去,对沃尔玛下一个10年做出规划。他认为,赶上西尔斯和凯玛特没有问题,今后的两年就能做到。他很有把握,他也许能活到亲眼见到的时候。他对有关沃尔玛的潜力挖掘方面兴趣更浓。
第二年,在一年一度的大会上,他向股民们满怀信心地宣布计算结果:不论他是否还健在,到2000年,沃尔玛的销售额要增加5倍以上,达到每年1290亿美元,这将远远超过西尔斯和凯玛特,从而成为世界上最有实力的零售商。
对于山姆·沃尔顿的生活目标,还能怎么说呢?
下辈子还开沃尔玛
人之将去,其言也善。山姆·沃尔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反思一生走过的道路,也期望能留下一点经验给后人。
他这样写到:“这些天来我真的病了,我猜想当人变得老了,而且病魔缠身时,思考自然会变得更加睿智。特别是当夜深人静,难以入眠之际,大脑就会像清点存货那样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自己走过的路,做过的事。事实上,如果我没有生病,我怀疑自己是否会去写书,或者花那么多时间去清理自己的一生。正如你所知,由于个人性格关系,我对这样的案头工作还抱有偏见。
“这听上去会使熟知我的人感到奇怪,但最近我的确一直在思考,如此全身心地投入沃尔玛公司,我是否感到后悔;我放弃和家人共度的时光是否真正值得,这些年来我为什么驱使我的合伙人们拼命干活?我是否真的留下可让我引以自豪的事业?或者当我现在面对生命最后挑战时,这一切其实已都失去了意义?
“在某些时刻,如果我们当时采取不同的选择,将会有许多不同的结果。许多人同我一样在零售业开创自己的事业,但把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他们就说:‘你已经赚够了’,于是将公司出售,去买下一座小岛坐享清福。我也可以功成身退,和子孙们一起玩耍,或者同我妻子一起把余生献给其他较为轻松的工作。我不知道在这世界上是否还有其他人会和我一样:从一个十足的新手起步,学习生意经,擦地板,记账,装饰橱窗,称糖果,管理收银机,装潢店堂,安置设备,建立起一个这样规模和质量的公司,并且一直坚持到最后,而这一切的原因是我非常喜欢这么干。我所知道的人中,没有一个像我这样。
“现在我是这么看的:我的成就是用生命换来的。如果我想达到我自己设定的目标,我就不得不每天为之奋斗,费尽心思,坚持不懈。我想大卫·格拉斯评价我的话是对的:每天起床开始,我就想着要去改进一些东西。查利·鲍姆说得也对,我一直被一种追求卓越的念头所驱使。但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即生命和死亡的意义上,我是否作了正确的选择?对此思考了很久之后,我可以诚实地说,如果能从头来过,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牧师安抚我们的心灵,医生医治我们的疾病,教师启迪我们的智慧。每个人都要扮演自己的角色。事实上,我确信惟一可以改善人们生活质量的办法,就是以正确和道德的方式来发展我们称之为“自由企业”的机制,它对大萧条时期成长起来的我们这代人来说是真实可信的。而且我也确信没有几家公司能像沃尔玛一样。
“我们提高了我们顾客的生活水平,为他们节约数以亿计的美元,我们也改善了我们员工的生活水平,为他们节约数以亿计的美元。而这两大团体中的许多人又投资于我们的股票并年年获利。
“我们开始时,仅仅是为了营利。我的经营策略是以尽可能低的价格出售质量最高的商品,吸引顾客上门。差不多从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薄利多销,充分利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同供应商打交道,以便让他们设法降低商品的售价。如果不为顾客着想,一切不从顾客的利益出发,那么早晚会在激烈的竞争中受到重创,而那些过于贪婪的家伙注定会被淘汰。
“后来,沃尔玛成功了,是在先人后己下成功的。在未来,自由企业制度将会运作得更为完美,这意味着大家都可从中获益,包括工人、股东、公众,当然还有管理者,但其条件是管理阶层必须有一种公仆式的领导作风。
“我确信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的确改变了这个国家的零售业。我这里说的我们,不仅是指沃尔玛公司,而且还指我的一些同行,像索尔·普赖斯、哈里·坎宁安和其他一些成功的零售商。
“我不是说,每家公司都应该像沃尔玛那样,并非每个人都要像折价零售业一样,尽可能为顾客省下每一块美元。很多公司不会这样做。当我出差坐二等舱时,许多人认为我的举动简直疯了,或许我做得是有点过分,但我觉得,作为一个领导应该以身作则。如果我坐头等舱,而要求别人坐二等舱,这就很不公正。当你这么做时,抵触情绪就会产生,而整个团队精神就会出现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