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守成法,毋宁尚自然;与其求划一,毋宁展个性
蔡元培本是翰林,却弃官办学。参加最后一次科举,却大力改造北大,开创学术和自由之风,一生清廉正直,被毛泽东誉为“学界泰斗、人世楷模”。
年少展才入翰林
1868年1月11日,同治丁卯年十二月十七日,蔡元培出生在浙江省绍兴府。
蔡家是本地有名的商贾之家,家族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在生意中,家族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些问题是很好解决的,有些问题却苦于蔡家在政治上没有靠山,即使花费大量的礼金,还是得不到很好的解决,所以蔡家一直迫切地希望家中有人能够在朝为官,这样蔡家的生意就可以得到更大的发展。
自古以来,民做官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参加科举考试。如果能够名列前茅,自然会飞黄腾达、前途宽广,蔡元培正是出生在有着这样期望的富实的商家。蔡元培很小的时候就被赋予很大的希望。所幸,蔡元培从小性格祥和,颇有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勇气,蔡家人对他的希望更大了。
在蔡元培刚刚学会行走时,蔡家人就迫不及待地对他进行启蒙教育。1872年,蔡元培刚刚过完5岁的生日,蔡家便请了个塾师作为他的生日礼物。于是,年幼的蔡元培跟着先生开始学习四书五经之类的科举必考的书本。对读书人来说,能写得一手好字能给人留下好印象,于是蔡家还安排了习字这门功课。
蔡元培从小就聪明伶俐,但生性有些淡泊,这对他以后的人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自此以后,在私塾先生的引导下,蔡元培学习了全面的八股文,并能够提出许多新颖的见解,颇得先生赏识。蔡元培勤学苦练,又练得一笔好字,教他很久的私塾先生对蔡家说:“假以时日,元培必成大器。”蔡家喜出望外。
蔡元培的六叔蔡铭恩是蔡家第一位读书登科的人,但奈何生性淡泊,不欲为官,只好在绍兴城内招徒授业,蔡家把更有希望的蔡元培送到了蔡铭恩那儿,蔡元培接触到了大量的藏书,求知若渴的他天天待在六叔的藏书馆里,六叔开始教他做散文和骈体文。
1884年,年仅17岁的蔡元培参加乡试考取了秀才。1890年,蔡元培考中贡士,1892年,蔡元培25岁时,经殿试中进士,被点为翰林院庶吉士。1894年春,他再次赴京参加散馆考试,被授为翰林院编修,蔡元培成了当时文人梦寐以求的翰林院中的一员。
蔡元培满身抱负,打算在翰林院作出一番作为来。身为翰林,蔡家的生意也随着蔡元培的高升而水涨船高。蔡元培为翰林期间,他的差事总是完成得很好,颇得同为翰林的官员的赏识,蔡元培觉得当翰林真是当对了。
中国在甲午战争中惨败,清政府的北洋水师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割地赔款的奇耻大辱使得这个踌躇满志的青年翰林重新思考问题,他开始接触新学。
生性淡泊抛功名
蔡元培当翰林时,中国正处于清王朝晚期,此时的中国正在逐渐滑向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深渊,洋务运动使蔡元培感觉到中国复兴的希望,但这种希望很快就在甲午战争中破灭了。
甲午战争打碎了蔡元培希望清王朝强盛的愿望。清王朝在洋务运动中,倾注庞大的物力、财力建立起来的中国第一水师——北洋水师在战争中竟轻易地被日本击败。国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迫使蔡元培开始思考救国、救民的道路。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的消息传来,蔡元培在报纸上看到了《马关条约》的内容后火冒三丈,但翰林院的其他人却不以为然,他们说:“这是中堂大人签订的,有什么不对吗?”然后,翰林们该奉承上司的奉承上司,该捞钱的捞钱。
由此,蔡元培感觉到由于清政府的昏庸腐败和官员的无能,清王朝必定会灭亡,《马关条约》签订后,清政府竟然命国人张灯结彩,庆祝政府顺利地解决了战争失败的危机。从此,蔡元培对清政府不抱丝毫希望。
1898年,蔡元培上书朝廷,希望统治者能够进行一些改革以强大国家,却遭到了拒绝,清政府不认为当前的王朝有任何困难。蔡元培的另类使得他在翰林院中处处遭到翰林们的排挤,已到而立之年的他望着自己曾经梦想的地方,毅然决定辞官,回到了绍兴老家。
1898年9月,蔡元培回到家乡,开始了教育救国的道路,他在家乡设立私塾,招收学生,传授新学,这在绍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堂堂翰林竟然成为一名教书先生,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参加蔡元培创办的私塾。
后来,蔡元培应知府之邀,担任绍兴中西学堂监督。绍兴中西学堂是由地方地主捐赠而成立的一所新学校,这所学校规模不大,而且由于是新办的,很多方面都还不成熟,蔡元培决定从这个学校开始他的新学教育,开始他教育救国的道路,于是,蔡元培对传统的私塾教育只教四书五经的积习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他聘用了一些在国学方面根基深厚的教员,同时还请了一些懂西学的人来当教员,他认为教员的素质对学生的成长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所有的教员他都一一面试,进行选拔,对某些造诣较深的教员更是破格提拔。
中西学堂在蔡元培的努力下真正成为一所为国家输人才、为民族作贡献的新式学校,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参加。蔡元培采用新式的管理办法,使得没有上学的人也可以来学校听课。为了培养新式人才,蔡元培解决了经费不足的困难,购置了一批新式教材,有些还是托人从国外买来的。
中西学堂终于慢慢地走向了正轨。
蔡元培渐渐成为知识界的领袖人物,中国各地处处传播蔡元培创立的新式学校。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人民的思想还是很腐朽的,一开始,人民关注的只是蔡元培翰林的身份,然后才了解他办的新式学堂。
1901年夏,蔡元培到上海代理澄衷学堂校长,蔡元培开始在上海传播他的新式教育。新式教育在蔡元培的努力下,如火如荼地在全国各地开展开来。
海外游学增见识
虽然蔡元培鼓励建立新式学校,但他的这些思想都是从当初洋务派建立的新式学校中学来的。洋务派以实用为标准,有些知识难免会有疏漏,设立新式学校的蔡元培常常感觉到自身西学知识的匮乏,他十分希望能够到西方国家去看看、去学习。
1902年,蔡元培创立了爱国学社,不久后,被清政府察觉,蔡元培被迫在青岛、上海、绍兴等地来回奔波,蔡元培学习德语,准备赴德留学以躲避风头,但这期间蔡元培没有惧怕清政府,仍从事教育和革命活动。
1907年,蔡元培在驻德公使孙宝琦的帮助下前往德国柏林,入莱比锡大学学习。蔡元培实现了他的愿望,看着国外处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蔡元培感觉到了新的希望,看着德国的强大和富有,他更加相信教育救国这条道路的正确。蔡元培按着自己的兴趣主修了哲学、历史、文学和教育学等,有着丰富的办学经验的他明白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他如饥似渴地泡在这些课堂里,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知识。
蔡元培在下课的时候还泡在图书馆里,在莱比锡大学图书馆里,他涉猎了大量书籍,对德国富强之路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在大学期间,他还忙着编著了《中国伦理学史》等一批学术书籍。
然而,中国国内的状况依旧不乐观,中国人探索富国强兵的道路没有停止过。1911年,蔡元培在德国的第5个年头,他的好友孙中山先生发动了辛亥革命,蔡元培觉得自己该回国了,国家已经处在生死危亡的时刻。
不久后,蔡元培取道西伯利亚返回中国。
意气风发改北大
1912年,孙中山领导的“中华民国”成立,中国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回到中国的蔡元培被任命为南京临时政府教育总长。出任教育总长的蔡元培大展拳脚,他颁布了《普通教育暂行办法》,并主持制订了《大学令》和《中学令》,他觉得大学和中学应该是全国民不分贵贱、不分贫富都可以来读的学校。
但辛亥革命胜利的果实很快被袁世凯夺走了,袁世凯志在复辟帝位,蔡元培不愿与袁世凯为伍,于1912年7月辞去了教育总长之位。后来,蔡元培再次漂洋过海,远赴法国,从事文学研究。
1916年,黎元洪任“中华民国”总统。黎元洪是一位颇有见识的人,他参加过新学,他知道教育对国家的重要性。他在当总统期间,恢复了民国初年的《临时约法》。当初被迫害的孙中山、蔡元培等人终于可以返回国内。
回到国内,蔡元培接受了黎元洪的委托,出任北京大学校长。北京大学从建立时起就与政府结下了缘分,不少政府官员和他们的孩子们都在北大读书,北大在当时属于官僚的学府。学校中,等级之分也很严重,不少北洋政府的官僚也在北大教书,这些官员很受学生欢迎,学生们纷纷巴结他们,以便可以步入仕途。
北大虽然改名为国立北京大学,但依然属于北洋政府的官方学校。学校的官僚主义依然很严重,蔡元培决意改造北大。要改变学生把上大学当做做官发财的阶梯,就要从思想上根绝这种腐败的想法,因此,蔡元培改革北大的第一步就是明确大学的宗旨,他说:“大学为纯粹研究学问之机关,不可视为养成资格之所,亦不可视为贩卖知识之所。学者当有研究学问之兴趣,尤当养成学问家之人格。”为全校师生创造研究学问的氛围。
蔡元培第二步是整顿教师队伍,凡是没有真才实学的教员都不被他留任下来。蔡元培认为改造北大,光是改变学生的观念是不够的,还得有一批具有真才实学的教员来引导他们,所以蔡元培本着学术造诣的基本原则,在国内聘任名师。蔡元培当时聘请《新青年》主编陈独秀为文科学长,并聘请了李大钊、胡适等人在北大任教。他不拘一格,只要在学术上有成就的人,他都请来当教员,刘半农、徐悲鸿等人均被蔡元培聘用。蔡元培的办学方针其实就是“思想自由,兼容并包”8个字,经过整顿,北大渐渐出现了百家争鸣、流派纷呈的局面。
蔡元培还进行管理体系的改革,建立了评议会。评议会为全校最高的权力机构,拥有处决一切问题的权利。评议会的会员由教授选举产生,校长为评议长,凡是学校的事务都必须经过评议会讨论和审核后才能确立。蔡元培还进行了学科与教学体制改革,鉴于当时存在“重术而轻学”的现象,蔡元培认为大学要偏重于纯粹学研究的文、理两科,把原先存在的5科设为文理法3科。从1920年春天开始招收女生入学,开创了我国国立大学招收女生的先例。
蔡元培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8字办学方针开创了北京大学新的局面,全国各地纷纷效仿北京大学,北京大学崇尚知识、注重发展学生个性,很快就形成了一种人人争着研究学问、人人以研究学问为荣的氛围。北京大学后来成为“五四运动”的传播中心,其影响更为深远。北京大学改造成功也成为我国高等教育近代化发展中的一个里程碑。
1940年3月5日蔡元培病逝于香港,毛泽东特发唁电:“学界泰斗、人世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