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也是来过医院的。
在母亲昏睡的时候，他带着一束花，穿得干干净净的。
父亲将花给苏温梨的时候，低声说：“你母亲最爱这花了。”
苏温梨没有应声，跟着父亲到了病房外。
苏温梨看着父亲从怀里拿出一张卡，交到她手里说：“我知道她的病挺重的，这里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存款……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治她……尽全力治她……”
苏温梨抬了头，面无表情：“我当然会好好给她看病。”
父亲有些许的尴尬，拿着卡的手无措的放下：“温梨……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你该问的不是我，而是母亲。”
父亲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再说话，苏温梨便转身进了病房，父亲没有再进来，苏温梨却知道父亲没走。
母亲醒来时，看了眼那一束花，语气淡淡的：“他来了？”
苏温梨点了点头。
母亲坐了起来，双手放在被子上笑得仿佛在说别人一样：“也就他以为我喜欢这种花了……他哪里知道我花粉过敏呀？”
苏温梨的手指顿了顿，起身要去把那花扔掉，母亲却摇了摇头说：“算了……再放一会吧……就一会儿……”
苏温梨没有再动，只听见房门外一声声音，再抬头看时，母亲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到了房门处。
苏温梨犹豫了一下说：“母亲您还爱父亲吗？”
母亲笑了：“爱啊，怎么不爱？可是很多事情不能重来。”
苏温梨也笑了：“有什么事情不能重来呢？”
“我和你父亲。”
母亲顿了一下说：“还有你和顾钰。”
苏温梨怔了一下，随后躲闪着目光说：“母亲你都知道了？”
母亲将目光移向她：“知道了呀，三年前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母亲轻笑：“这不是分手了么？”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我的眼睛哦……”
母亲的手伸向那束花：“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不是告诉你，你就能明白的……况且你们也没做什么不是吗？……人生的弯路，一步也不会少。”
“也是，母亲还是这么聪明。”
母亲收回了手，手背处已经起了不少红疹子：“我要是聪明，又怎么会爱上你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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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苏温梨将花扔掉的时候，母亲看着她手中的花沉默不语。
她的目光温沉如深谭，带着不被历史颠覆的沧桑。
与其说是目送，
更像是决别。
苏温梨后来想明白。
母亲确实还爱着父亲，父亲也领悟过来他爱上了母亲，也似乎懂得了如何珍惜母亲。
但是回不去了。
一分一秒都不会倒转。
他追不上时间的流逝，不能让当初的语言重新回到他的嘴巴里。
不能让二十岁的他就开始明白，那个站在他面前微笑着说“好”的女孩，是他渡不过的劫，是他一辈子都还不起的债。
后来天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只下了几分钟。
淋湿的只有行人。
只有那个躲在医院附近巷子里，握着被人扔掉的花束哭的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