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夜已深,梁宏志和蒋氏说完了话也没有走,就歇在了蒋氏这里。
老爷在,两位姨娘自然不好继续留在这边,于是瑞姨娘和方姨娘两人识趣的告辞离去。
丫鬟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瑞姨娘和方姨娘并肩缓步走在夜色下,春日刚抽了条的柳枝在夜风中轻轻摆动,荡漾出曼妙的曲线。
“……碧璃到底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丫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的打了她呢?等过些日子夫人的身子好了,你可仔细着她在夫人面前告你的状!”瑞姨娘边走边对方姨娘说道。
方姨娘冷哼了一声,“贱婢!我还嫌打的轻了!姐姐,你不知道,那贱婢在背后是如何捣鬼的!”
她正要说,听见身后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方姨娘停下脚步转身回望,看清楚来人的样子便喜上眉梢的笑了起来。
“荔儿!”方姨娘高兴的喊了一声,过来的人正是她的女儿,三姑娘梁荔儿。
刚才梁荔儿也得了信,特意到蒋氏那边去服侍了。可是她是不得宠的庶女,根本没有近前露脸的机会,大半夜的白白去了一趟,这时候和方姨娘一样,正要回自己的住处。
梁荔儿听见方姨娘喊她,却非但没有上前,而是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似乎是进退两难的模样。
“荔儿,是我啊!快过来!”方姨娘又喊了一声,并朝梁荔儿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梁荔儿在昏沉的月色下静静的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若是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她捏着帕子的手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荔儿,原来你落在后头了啊!刚才娘还想找你一起走的,可是没找到你。快让娘看看,咱们娘俩可有些日子没见了!”方姨娘热情的去挽梁荔儿的手,眼里的关怀和慈爱几乎要流淌出来。
可是梁荔儿却在她伸出手去挽她的时候,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那抗拒的态度简直是再明显不过。
方姨娘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眼里立刻浮起了泪光,戚戚道:“荔儿,你还在怪娘亲嘛?”
梁荔儿漠然道:“请姨娘慎言。夫人才是我的母亲,请姨娘不要坏了规矩。”
方姨娘身子一震,不敢相信的瞪着梁荔儿,“你、你说什么?”
梁荔儿朝她欠了欠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姨娘慢走。”
说完看也不看方姨娘一眼,快步与她擦身而过。
“荔儿!”方姨娘带着哭腔,对着她的背影哀伤的喊着,可是梁荔儿脚步不停,领着丫鬟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方姨娘十分难过的呜呜哭了起来,哭声顺着夜风飘荡开去,断断续续的十分压抑。
瑞姨娘站在不远处冷眼瞧着,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走到方姨娘的身边,轻声劝慰道:“哎,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荔儿她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
方姨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瑞姨娘的衣袖,委屈哭道:“都是碧璃那个贱婢!这都是她撺掇的!要不是她,荔儿怎么会不认我!呜呜呜……贱婢,我绝饶不了她!”
瑞姨娘不解问道:“是碧璃和三姑娘说了什么吗?”
“那个贱婢!都是她撺掇着荔儿不认我这个母亲!荔儿年纪小,耳根子软啊,都是被她蒙骗的!”
“可是,碧璃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我哪里会得罪她!那小贱人,就是心比天高,不懂好赖!”方姨娘愤愤骂道。
瑞姨娘一听,就知道这里边另有内情,于是借着劝慰的话就旁敲侧击起来,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方姨娘和碧璃之间还真有仇怨。
方姨娘家里原本是很穷的,但这几年借着方姨娘的光,跟三房苏云娘的娘家搭上了关系,做起了木材的生意,赚了不少银子。
方姨娘上头还有个哥哥,今年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去年刚死了老婆,就想找个续弦。他哥哥到梁家来过两回,不知什么时候见到了碧璃,竟然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惦记上了。
于是让方姨娘去蒋氏面前求亲,想要娶碧璃做继室。方姨娘原本也觉着这事不靠谱的,但是他哥哥许下了承诺,如果这亲事说成了,等到三姑娘梁荔儿出嫁的时候,他给填两千两银子的嫁妆。
两千两可不少了!方姨娘一听这个就动了心,毕竟她只有梁荔儿这么一个女儿,为了女儿的前程,尽管不靠谱她也要去试一试。
可是连方姨娘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的亲事,拿到蒋氏面前一说,那自然就被蒋氏给否了。
碧璃是蒋氏一手调教出来的,聪明能干,帮着蒋氏管家,十分得力。这样的丫鬟将来是要许给同样得力的管事的,到时候夫妻二人好一起为蒋氏出力。蒋氏才不会将碧璃许配给方姨娘那半截老头子哥哥去当什么继室的。于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方姨娘的求亲。
方姨娘在蒋氏那碰了壁,还不死心,竟然私下里又去找碧璃,将方家如今的家财吹嘘了一番,试图用金钱打动碧璃的心。
碧璃又羞又恼,拂袖而去,还跑到蒋氏面前哭诉,说如果蒋氏同意了这门婚事,那她不如一头撞死!蒋氏安抚了碧璃,回头又把方姨娘叫过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让她告诉她哥哥,收起那不该有的心思,再不要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事!
方姨娘被训了个没脸,回去跟哥哥一说,她哥哥也觉得没脸,还埋怨方姨娘不会办事。兄妹两个吵了一架就不欢而散,当初应允了要给梁荔儿的两千两嫁妆自然也就泡了汤。
方姨娘这个心疼啊,感觉像是从她腰包里掏出去两千两一样,自此就和碧璃结下了仇怨。
可还没等方姨娘这边动作,碧璃那边就先行动了起来,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竟然挑唆着梁荔儿不认方姨娘这个亲娘了!
一开始方姨娘还不明白,梁荔儿怎么突然就对她冷淡了起来。后来仔细询问了梁荔儿身边的丫鬟,这才知道原来是碧璃挑唆的!
方姨娘赔了银子又失了女儿的心,对碧璃真是恨的牙根都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