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炮属于新兵营,说是新兵,其实是被拉壮丁拉来的。
现在北方战事吃紧,安禄山的大军已经攻占了洛阳,这个胡人头子已经称帝建制,国号大燕,自称大圣皇帝。唐朝的军队在唐玄宗末年,大都归地方藩镇的节度使所有,所以中央常备军人数很少,现在战端一开,只能临时拉壮丁凑人数。
赵三炮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啥也不会,还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能干点什么。所以遇上拉壮丁这档子事儿,也就凑合着答应了,用赵三炮自己的话说,这就叫**遇到强奸犯——半推半就大家爽。
赵三炮为啥不投奔安禄山的部队呢?这有讲究。
安禄山是个胡人,祖先是突厥的粟特贵族,说白了就是混迹西北的恐怖分子。胡汉历来不和,而这安禄山呢,也是历来敌视汉人。所以这家伙范阳起兵以后,凡是攻下一座城,就大肆屠杀汉人百姓,这一点赵三炮亲眼见过,所以赵三炮心里很不爽这些叛军。打架就打架,这是军人的事情,关老百姓啥事?所以赵三炮是绝对不会投军到安禄山那里的。
安禄山这个家伙野心不小,打下了洛阳还想打长安,他想双管齐下,直接把皇帝老儿李隆基赶下台去,来个皇帝改性,江山易主。而他老安呢,也想过一把皇帝瘾。前面的潼关城就是长安的最后一道门户所在,所以要破长安,就要先攻下潼关城才行。
于是老安的大手朝南边这么一挥:给老子可劲地干!叛军的前锋部队就抄起家伙撒开两片脚丫子朝潼关砍了过去。
可是李隆基这皇帝瘾还没过足呢,又怎么会自愿下台?所以派了老将哥舒翰来镇守潼关。哥舒翰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他拿捏了一下形势,决定坚守不出,高沟深垒,把潼关城防守得死死的,来个以逸待劳。
安禄山的军队真是癞蛤蟆啃西瓜--无处下口,一时之间倒也没办法,到后来都想撤军了。所以哥舒翰就趁着这个机会在北方募兵,毕竟安禄山的叛军号称有三十几万人,而哥舒翰手下总共兵马加起来才八万不到,他得趁机补充一下兵力。
安禄山的燕军在攻陷洛阳以后,继续开拔,向长安挺进,现在正驻扎在灵宝西原。领兵的是大唐叛将崔乾佑,这个家伙挺能耐,有智谋。他派出去的斥候打探到有一批新的壮丁要从灵武开往潼关,晚间进城,所以崔乾佑便设计好要趁着新兵在晚上入城的时候发动突然进攻,浑水摸鱼,打哥舒翰一个措手不及,争取能够一举突破潼关。有道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不过这些天下大势对于目前一个小小壮丁的赵三炮来说,实在是太遥远,时下的话讲叫屁股决定脑袋,所以他自己这会儿完全不知道,这一趟很有可能就要交代了。要是知道了,以他赵某人的尿性,非一口气把那剩下的四根白沙全焖了不可。
急行军三个多小时,唐军已经赶到了潼关城外,远远地就看见一座略显萧瑟的古城浮现在视野里,条形青石垒砌而成的高高城楼透着一股苍凉和雄伟,城墙壁上千疮百孔,就跟长了火疖子的秃头一样,想来是叛军攻城时留下的痕迹。城头上燃着火把,大旗飘舞,借着火光隐隐约约看见上面绣着一个古篆“唐”!
新兵们累得气喘吁吁,毕竟他们是新募到的士卒,不是职业军人,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也没有正式经历血与沙的磨砺。不过这点行军路程对于赵三炮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想当年当老A那会,负重二十公斤,行军五小时,这些都是周常训练,现在这点强度对于赵三炮来说,实在是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看着眼前的潼关城,赵三炮咧嘴一笑,心里骂骂咧咧:妈那逼的,东搞西搞,还穿越了一遍,结果最后还是当了兵,而且还从新兵做起,这叫啥?这他娘的就叫命。
统领这支新兵队伍的是一个都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穿连环锁甲,外罩血月披风,一身行头十分扎眼,很是威风。
都尉带着新兵们来到潼关城前,新兵里绝大部分人是头一次从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城楼,自然是非常好奇,止不住一阵议论,有感叹的,有好奇的,还有骂娘的,一时间潼关城门就跟菜市口似的叽叽喳喳,叽里呱啦,好不热闹。
那都尉看见这群新兵蛋子叽里呱啦,跟他娘的山炮进城似的,让他很是不屑,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大喝一声“噤声!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这才止住了众人的喧哗,声音大得把队伍后面的赵三炮都吓了一大跳。
都尉跳下马,捏住披风朝后一抖,来到城门前,对着城楼上大声喊道“我乃新军都尉丁满,速去禀报王将军,开城门!”
楼上的卫士唱了个喏,屁颠颠地禀报去了。
就在众人等待开城门的当口,赵三炮却皱了皱眉头。他转过身朝屁股后面使劲看了看。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老觉得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的屁股一样。
赵三炮心里犯起了嘀咕:凭着老子作为男人的第六感,今天这趟买卖,怕是没这么简单。
可是等他回过头去,却发现后面空空如也,连只鸟毛的影子都没有。夜色漆黑,还很安静,静的有些诡异。黑暗中似乎潜伏着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嘴,流着哈喇子,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
赵三炮疑惑了:难不成是自己最近烟抽的太少,身体不适,已经到了神经衰弱、出现幻觉的地步了?嗯,那他娘的得赶紧抽个空点上一支,要不然进一步发展到走火入魔甚至是卵蛋自行掉落的地步,那他娘的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自然没有人去理会这个站在队伍尾巴上乱想的家伙,都眼巴巴地等着开城门呢。
这时候几名将领模样的人登上了城楼,从墙垛子中探出脑袋观望。都尉丁满一看,赶紧仰着头冲着领头的一人抱拳大声说道:“末将丁满见过王都将,新兵已经从灵武募回来了,请将军速开城门放我等入城吧。”
王都将目光很是犀利,扫视了一下城下的人马,才点了点头,向城楼上的卫士们一挥手,朗声命令道:“擂鼓,开城门。”
这个王将军就是潼关守军骑兵的老大——马军都将王思礼,掌管着潼关城的所有骑兵,这可不是个小官。
“是。”
战鼓隆隆作响,潼关城的城门也在八名士兵的合力下“吱呀”地缓缓打开!
“有猫腻!”就在这时,赵三炮作为高等职业军人的反应告诉他,后面的确有情况。
“轰!”
果然,还没等城门完全打开,众人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炮响,吓得大家伙儿是一哆嗦!然后伴随着似乎千军万马的呼喊声,从城门外南面的山洼里传了出来!
“哪儿打炮?”赵三炮听见炮声赶紧回头,就看见南面山洼里突然冒出熊熊火光,然后铺天盖地的叛军们挥舞着“燕”字大旗,朝这边如饿狼猛虎一般冲了过来!
果然是有埋伏,而且看这阵势,伏兵人数还不少。
“什么情况?”
“是友军么?”
由于是晚上,所以新兵们一时还不明白是敌是友,还以为是友军呢,等到众人看清他们的长相和旗帜时,才明白,这他娘的哪里是友军,分明是伏击的叛军嘛!
“不是友军!是叛军!”
“快跑呀,胡人来了!”
撒丫子跑!这是新兵们的共同想法。
“不好!叛军要趁机攻城!”城楼上的王思礼听见炮声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如蚂蚁群一样的叛军冲向了城门,马上就明白了目前的状况:新兵们要往城里逃,城门自然关不上,再加上月黑风高,分不清敌我,叛军就可以趁此机会顺势杀入潼关!
好算计!王思礼不得不佩服敌军主帅的算计。
作你娘嘞,老子咋就在了队伍的最后咧?!赵三炮心里直骂娘,因为叛军马上就要冲到城门了,而赵三炮处于队伍的最后面,所以他的位置正是首当其冲!他都可以看清那些叛军狰狞的面孔了,安禄山的燕军由同罗、奚、契丹、匈奴等少数民族人组成,这些家伙本来就人高马大,所以在大雪纷飞的黑夜里,这些北方胡人更显露着一股子凶悍的气息。
城楼上的王思礼眯了眯眼睛,攥紧了拳头,把心一横,把牙一咬,大喝一声:“关城门!不能给叛军可乘之机!”他这一声叫得很响,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我干!
赵三炮一听立马就明白了这鸟将军的用意,他娘的是要弃车保帅!这舔屁沟子的杂毛将军是忒他妈不仗义!于是赵某人在精神上把王思礼的先人祖宗给日了个遍。
城内拉城门的士兵得了将令,看见就要冲到的胡人,心里面暗叫一声:城外的兄弟,对不住喽,你们顶着,俺们先撤喽!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赶紧把城门的抵上!
正想冲进城的新兵们都被挤退了回来!当然,丁满还是冲进城去了,因为人家是都尉,守门士兵不敢阻拦。
“开门啊!”
新兵们抡起拳头使出吃奶的力气砸城门,“梆梆梆!”“咚咚咚”,打得门缝里的灰尘是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我入你娘,开门哪!”
“杂种!快开门哪!”
不少人用脚踹,可是城门就像是封死了的墙一样纹丝不动,用脚踹的人还都被弹了回来。
任凭新兵们一阵发了疯似咆哮,可是潼关城门终究是没有打开。
叛军也在这时候冲到,开始和队伍最后边的新兵短兵相接!一场白刃战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