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打听到,崔海杰和我的小学同学胡城一个班。
下周六有节体育课,我们两个班是一起上的。
“那个人就是崔海杰。”胡城指向远处,我顺着望了过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操场上做蹲起,健硕的身躯一跳一跳,像跃出水面的飞鱼。
“同学你好高啊。”我笑了笑。
那是第一句搭讪。
“是啊。”他面无表情的说。
聊了一会儿后,我发现每次的话题都能被他给噎住,活像吃了粘稠的糖浆般说不上话来。
“她,喜欢这个木头男?”我心里暗自发笑。
下课后,我们互相加了好友,后来渐渐地熟悉了起来。
“嗯,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聊起来挺开心。”第一次接触时,这是他最长的一句话。
崔海杰是第一个我见过的不会开玩笑的人,亦或是冰如西西伯利亚的玩笑,活像是从私塾里走出来的呆板老先生。
虽然这被乔煜称为“耿直”、“稳重”。
毕业的时候,我和他关系已经比较铁了,可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显然,在感情方面我一直像个疯子,而他就是个傻瓜,我向来不知道他所认为的表达感情的最好方式,因为他也找不到这些途径,好像跌跌撞撞的分开了,他对在彼此的记忆中永久停留下来丝毫不感兴趣。
即使每次我吐苦水的时候,他都在。
后来我开始追许岚,还闲的没事帮乔煜追老崔,心里想想比起许岚,你的木头竟然和女神一样这么难得到啊。
可能是万年老灵木吧。
有一次,我和乔煜还差点因为他而绝交。
“我和他的目标都是国防科技大学,啊哈哈哈哈,我制定了新的目标—国防部副部长,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是部长我是副部长,我就干什么都呛他,一直瞪着他,并且我还要比他优秀一大截,让领导认为我可以替代他的位置,如果领导让我当部长,我偏不,我就副部长,让他时刻有一种“我看他不顺眼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台”的危机感,哼,这辈子他都别想甩掉我,看看是梦想重要还是我重要。”乔煜旋转着嘴皮子,瞪着忽闪忽闪的小眼睛。
“……”
我估计老崔知道的话应该会不服气的吧,或者还是那样呆呆地一笑。
后来他就真的知道了,只是在我们聊天时不经意的提起的。
母亲节的时候,乔煜去花店买花,和老崔碰上了。
回家的时候她就在手机上说:“你把那些话和他说了?算你狠,林崇,你要让他讨厌我的话我就和你绝交。”
我不知道当时老崔和乔煜说了些什么,心里无奈地打了个手势,丫的就是呆里呆气的,还真“耿直”。
我和乔煜耗了有一段时间,一直无话。
家长老师们都说,学生应当忍于感情的诱惑,活得像河流般绵延而不知疲倦地前进。每个有责任心的人都知道学生时代的精力和时间应该投资在什么地方,也应该离爱情远远的。
也许他们说这种话的原因,只是想告诉你:“当它发生的时候,你就会抛弃很多很多,活得很累很累,一定要小心。”
小心为了一个人而抛弃自己。
我想了想,给乔煜发了一条留言。
“我们两个已经打好关系了,那些话只是随口一提,我没和他乱说,他也没有说什么,你也不知道我在他面前说了你多少好话,人不喜欢你你有什么办法,想和我对许岚一样犯贱吗?你想离开我就自己一个人走,我尊重你,任何人都没办法为其他人做决定,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很多人都会滚蛋。”
她第一次向我道歉,一遍遍说我错了我错了,向来强势有理的她活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娃娃。
以前我和乔煜一直姐弟相称并视为家人,后来发生了种种不愉快,直到现在我们以闺蜜身份心系彼此,我也说过希望放下从前,很少再叫她姐之类的话了。
不过那个家伙一直忘记,总是弟啊弟啊的,写过的信落款大部分也都是以姊为名。
倒是想起以前姊弟般对待彼此的真诚,没有现在如此沉重的学习压力,和终日见不到面说不上话的寂寞。
终有一些人,像一道光照射进你的生命,填补你生命里的空白,为你修饰那些平凡又索然无味的日子,当时光渐渐前行将他们送到岔路口,你也终会记得,在心底的角落还有那么一个人未曾消逝。
如此,还依稀记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我初中的校花是樱花,科技楼前有一片“樱花大道”。每每在校园里看到一片粉色,活像轻狂而又不问归期的我们,静谧而美好,而临近中考时,樱花凋落,清风一吹,粉色花瓣便像调皮的顽童般在脚边旋转着追逐我的脚步。
还有一个多月就中考了,乔煜和老崔也对感情的事避而不谈,专心投入到学习中,我却没日没夜的玩网游,晚上和付浩询问许岚,甚至为她写了不少信和情诗,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我不小心,为了一个人抛弃了自己。
而除了文化课,我们还要为体育中考做大量的训练,不巧,我们这一级抽测到了坐位体前屈,从小我柔韧性就很差,为此每天晚上压腿伸筋,还喷了好多天的云南白药。
尽管每次都保持在班里前二十的省实验分控线内,但接近边缘,为此老王找我谈了很多次话,我当然也听不进去。
我们按照教条般的命令重复平静而刻板的生活,在拥挤的操场上伴随着音响的口令机械地做广播体操,在紧凑而闷热的课堂上认真地记着笔记,在夜晚的台灯之下勤奋地做完一本又一本的中考题,而周末,又要在辅导班细细听老师讲数学周末作业,为了应付每个周一老王都会准备的数学周测,而前二十低于90(百分制)分和其他成绩不理想的同学中午要先改完才能吃饭,还要在晚自习参加补考,每天中午到饭点的时候,总能看见老王身边站了一长排,队伍排到了门外。
每次中午,乔煜总是把卷子交给老王就屁颠屁颠地回家吃饭了。我也总能在下楼抬饭之前拿到自己的盒饭,再去小卖部买点辣条烤肠之类的零食,和老李申申子龙他们坐在一起“聚餐”,老王给我们买了垫子,午休铺在地上睡觉。
直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闷热的教室里天花板上风扇嗡嗡旋转的声音。
每天中午都伴着这个声音和频率入睡,每次入睡前,我都会想起许岚的身影。
付浩曾劝过我放弃,让我和许岚做普通朋友。
我又不缺朋友,我缺的是她。
临近中考我还和代铭庄豪一群浪友在周末泡网吧、胡吃海喝,周测时偷偷把有原题的周末作业放在抽屉洞里,晚上用电脑聊天,整日过得逍遥自在,从没有被压抑的毕业班生活奴役。我认为,日子像针布一般一经一纬的编织出单调而烦闷的生活,是超过死亡之外的空壳。我也很纳闷为何我从来不会被紧张的氛围所感染,可能是因为我从不问归期,也不去计算那些日子。
所以时光飞逝,从不等人。
老崔、乔煜、许岚、少寒,他们每次都稳居前十,而我和老李、庄豪,次次靠近在前二十的分控线边缘。
萨姆门德斯说:“你认为挑起生活的担子是勇气,其实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才更需要勇气。”
年少轻狂的我把无知当成了“勇气”。
而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热爱生活,却没有认清生活的真相。
行走在时光中,没有别离,也就没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