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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年英主

由于晋寿曼没有子嗣,所以栾书杀死晋寿曼之后,就不得不考虑立其他的晋国公子为君。栾书本来是打算立某位又呆又傻的晋国公子为君的,这位公子弱智到麦子和豆子都分不清楚。但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栾书是想立一位无能的国君,好让自己有机会继续把持晋国的国政。可是他的这个提议没法在众多卿大夫之间通过,因为各大家族的智商都是正常的,才不会同意这种明显只对栾书有利的提议。

立谁能够得到其他家族的支持呢?当时身在成周的公子周深受国人的拥戴,让他当国君大家都没有意见。栾书为了讨好国人,便派人去把公子周迎了回来,拥他为君。晋周便是晋悼公。

晋周这位国君我们要重点提一下,他在春秋中期堪称一代英主。被栾书接到晋国的时候,他年仅14岁,就已经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老练了。

他先是对迎接他的诸位卿大夫说:

“我最初的愿望不是当国君,但现在走到了这一步不是天意吗?一个国家有国君,是因为人们需要接受命令,如果大家都不遵守国君的命令那还立这个国君干什么呢?你们诸位用我是在今天,不用我也是在今天。只有恭恭敬敬地听从国君的命令,才会有神灵的庇佑。”

小晋周的话听起来很官腔,但却柔中带刚,就像当头一棒,严厉批评了以栾书为首的一帮乱臣目无法纪弑君暴乱的罪行,把诸位卿大夫惊得是面如土色。栾书只能连忙磕头说:

“君上所说,正是臣等的愿望,臣岂敢不听从您的命令。”

虽然有栾书带领众多卿大夫的迎候,但晋周还是不放心就这么走进绛城,他要求卿大夫与自己举办一场会盟,签订盟约,昭告天地,以示不敢冒犯国君。

会盟订盟约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在那个时代,背信弃义的人太多太多,但晋周迫使卿大夫们在白纸黑字上签名不背叛,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他们。他们一旦对自己不敬,就是要遭到天谴的。

遇到这样一个少年老成的新国君,栾书也感到了一丝恐惧,他会盟结束之后就私下里和人说:

“新君非旧比,当以小心事之。”

晋周进入了绛城在晋国太庙继任国君之后,立刻便着手整顿国政。过去由于晋寿曼生活奢侈,暴敛无度,让晋国百姓的税赋非常沉重,造成民怨沸腾,社会矛盾剧烈。晋周就降低了赋税,废除了许多百姓有意见的苛政,尽量在农闲的时候征发民夫。晋周自己还以身作则,节俭生活,避免公室的奢侈浪费。

当时的晋国,社会的贫富悬殊加剧,卿大夫家里囤积着大量的粮食没有食用,经常是烂在仓库里或者被老鼠啃了。而平民百姓却时常食不果腹,饥一顿饱一顿。晋周针对这个情况,也为了压制卿大夫的实力,就强令国君以下的每个卿大夫家族必须将当年多余的粮食卖掉,做到“国无滞积,亦无困人”。同时,晋周还放宽了百姓在国有湖泊山林渔猎的禁令,认为“公无禁利,亦无贪民”,晋周一系列的措施使整个晋国的人民都能共享到国家的资源,保证了国家社会的稳定。

在设法稳定社会,发展国家经济的同时,晋周也在小心处理他与卿大夫之间的关系。栾书,这个弑君的阴险分子,便成为了晋周第一个要考虑的清理对象。

但晋周知道自己如果动手太急,必然会打草惊蛇。所以,他先是不动声色,依旧做出尊重栾书的样子。然后他是声东击西,大张旗鼓地把晋寿曼在位时宠幸的一些小臣或者处死或者流放,让栾书以为他针对的目标只是晋寿曼身边的小臣而已。栾书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为了压缩栾书的权力,晋周开始大量提拔非栾氏一党的人,授予他们重要职位。很长时间默默无闻的赵氏家族和魏氏家族因而获得了崛起的机会。

以前我们说过,晋国的权力中枢就是三军的将佐,称作“六卿”。由于晋国缺乏公族,公族力量薄弱,国君的权力日渐式微之后,六卿之首的中军将几乎就是晋国的主宰。六卿的排位和现在的官场相同,顺序和自己的资历、能力是成正比的。能力越大,威望越高,资历越老,排名就越靠前。所以,能当上六卿的晋国大夫们个个是老油条,老狐狸,没有几十年的修炼是不行的。年轻人要想进六卿,就必须熬上几十年,把自己也熬成老狐狸,熬到前辈们隐退或者死了,然后靠着某位贵人的提携,才有机会入六卿。这种论资排辈的习惯成为了六卿政治的潜规则。

此时的晋国因为扩军,新增了新军这一支部队,原来的六卿膨胀成为了八卿。赵武这个时候年仅18岁,资历浅薄,加上没有父祖的荫庇和提携,他要想立马成为处在晋国权力中心的八卿,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但是晋周看重赵家曾经的影响力,认为有功的臣僚后代应受先人之功德的庇护,便破格重用了赵武。但考虑到赵武的年轻,晋周便让他担任了八卿最末尾的新军佐。

魏氏家族,祖先就是跟随重耳流亡的魏犨。这个莽夫因为在晋军攻打曹国的时候无视重耳的禁令,放火烧死了僖负羁而被重耳厌恶,结果,魏家就在晋国很长时间里得不到重用,过去一直进不了六卿的行列。但晋周为了扶持新家族,打击老贵族,觉得魏家过去多次立有军功,便让当时的魏氏宗主魏颉担任了新军将。魏氏家族就此开始了发迹。

晋周接下来就一步步地把打击的目标转向了栾书,他忽然下令追究晋寿曼被杀的罪责,将亲手杀害国君的程滑抓起来车裂。要知道,这个程滑是栾书手下的人,是栾书派他杀死晋寿曼的。

程滑的死让栾书开始感觉到慌张了,他知道晋周是在褫夺自己的权力,准备找时机对自己下手了。他想向晋周示威,便在某一次朝会上向晋周请求任用自己的儿子栾黡(yǎn)为公族大夫。

“公族大夫”在晋国时一个非常有地位的职位,栾书公然为自己的儿子索求高官,差不多就是在对晋周说:

“休想打压我栾氏家族。”

没想到,晋周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栾书的请求,将栾黡提拔为了公族大夫。但是没过多久,晋周又提拔了荀家和韩家的人为公族大夫,与栾黡并列。等于在对栾书说:

“你们栾家不过如此,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栾书最终是服软了,他也知道自己已老,已经斗不过晋周这个英雄少年了,所以他干脆提出了退隐,让出自己中军将的位子。晋周表示了同意。

考虑到栾氏家族势力庞大,如果对栾家逼得太紧必然会造成动乱,晋周在将栾书免职的同时也采用了折中方案,将栾书的儿子栾黡直接任命为下军将。栾氏依旧留在八卿之中,双方的矛盾便得到暂时的缓和。而栾书,至此永远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他在何年去世,退隐后的生活如何,我们就全都不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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