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毓娘放下手里的蜜糖茶，惊喜的看着菱香，“你说母亲今日要去先理寺？”
菱香点点头，像是怕毓娘不相信一般，看着翠平道：“姐姐也知晓这件事。”
毓娘随着翠平的点头，着急的起了身。
小身子飞快的朝外去寻着窦吕。
毓娘找到都窦吕的时候，迎香正在给窦吕梳着发髻。
毓娘发现今日窦吕穿的衣服甚是素雅。
一身儿白衣裳，上面有蓝线绣成的牡丹花。
“毓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窦吕笑着说完，指了指梳妆台上的玉簪子。
迎香将其拿了起来，插在了窦吕的发髻上。随后又将其余的首饰放回了原处，那里面有金步摇、镶玉银钗、含珍珠头花以及一支带宝珠的木簪。
窦吕选择了最简单的玉簪子。
一身装束果然像是去寺庙的。
“毓娘想陪着母亲。”毓娘窝进了窦吕的怀里。
窦吕无奈且欣慰的笑了，“你这孩子。”
“灵芝，你去看看一切准备妥当没有。”
灵芝哎了一声，立马朝外小跑着。
片刻，灵芝过来回话，道是一切就绪。
窦吕摸了摸毓娘的脑袋，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抱了出去。
“翠平，好好顾着大小姐。迎香，走吧。”
毓娘哪里肯放弃这个机会，忙拉着窦吕的衣角，张着手就要窦吕抱。
窦吕一愣，这孩子平日里也没见这么粘着自己啊。
遂哄道：“毓儿乖，先跟翠平丫头玩会儿，母亲有事要忙。”
毓娘摇摇头，还是不松手。
“那毓儿去寻父亲吧，让父亲教你描红好不好？”
父亲不去？
毓娘还是摇了头。
窦吕实在无奈，不知晓自己女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翠平，抱上大小姐，我们一同去。”
她想着毓娘亲自去也好，可以求得更多的福泽。
毓娘乐开了花，眉梢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上官府门口停着一辆紫檀木做成的马车，门布是用上好的蓝印花布做成。虽是素养，却也显了身份。
马车后还有一辆运货的推车，推车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东西，白烛、香、灯盏、瓜果……
毓娘心想这去祭拜菩萨还真是讲究。
到达先理寺的时候正当最热的午时，这都快入秋了，却还是闷热。
毓娘将鼻尖的细汗拂去，跟在窦吕后下了马车。
寺主站在门口，向着窦吕做着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施主一路辛苦了。”
窦吕回着礼，“还请大师多替我们上官家祈祈福，有劳了。”
寺主侧身让了位，言道：“施主请进，我这便去备些清斋。施主今日是否还要抄经书？”
窦吕点点头，言是要得。
寺主退了下去，一位穿着灰色衣服的侍者带着窦吕朝着供奉菩萨的地方行去。
毓娘没了心思，四处偷偷寻着三姨奶奶的影子。
她并不知道三姨奶奶的面容，全凭着一颗心。
好的是，菱香就在身后。
窦吕一脸肃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
毓娘也学着她的样子做着。
不是有句话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清斋过后，窦吕吩咐翠平菱香陪毓娘玩耍，她则去了藏经阁抄经书。
毓娘问过翠平，按窦吕以往的习性，应该是要抄上一个时辰。
毓娘暗暗叫好。
时间充裕，毓娘带着翠平四处走着。边走边环顾着。
她吩咐菱香，若是见到三姨奶奶就来找她。
先理寺在山上，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钟声响起。
几个侍者从毓娘身旁经过，双手合十向她念着‘阿弥陀佛’。
毓娘觉得好玩儿，也学着他的样子念着。
那认真的模样，惹得翠平低头掩笑。
毓娘知道她的心性，也便不理她，随着她去了。
又走过几个小院，菱香便喘气的出现在了毓娘眼前。
“大…大小姐，那…那边。”菱香指着先前她路过的院子，呼吸不顺的言着。
毓娘迈着小脚步，突然想起身后的翠平。
转过身，毓娘认真的看着翠平，那模样惹得翠平直发愣。
“翠平，你是我身边的人，我希望你能一心为我。你若是做不到，我便不念往日情分，将你遣出上官府。”
翠平不明白毓娘话里的深意，只回道：“翠平自然是一心向着大小姐，绝无二心。”
点点头，毓娘吩咐道：“你且在这里等我，母亲或是他人问起你来，你不得多言。”
翠平懵着应了下来，看着毓娘与菱香渐渐走远。
心下却觉得委屈，想着自己服侍了小姐这么久，却还比不得一个刚到小姐身边的菱香。
毓娘对他二人却并没有区别之分，只是二人长处不同。翠平常事做得好，心性单纯。菱香却防若历经世事一般，对各种事情都能随机应变。
两人的共同点，便是善良。
毓娘的主意是：翠平替她处理内事，菱香帮她顾着外事。
老远便看到一位身着素衣的妇人在扫地。
菱香指了指她，看着毓娘点了头。
眼眶却有些微红。
毓娘先前见过她，只是没有认出来。不过她未见过三姨奶奶，以为三姨奶奶已是有了白发。
哪知竟还是这般的‘花容’？不过是比了母亲长了几岁的样子。
三姨奶奶习过武，身子好，老的也较常人慢一些。
毓娘这下明白了，难怪自己先前经过的时候，她停下动作看了自己许久。
“三姨奶奶。”菱香向着三姨奶奶行了礼。
三姨奶奶别过身子去，好似菱香行礼之人并不是她一般。
毓娘走了过去，露出可爱的笑容，“祖母。”
三姨奶奶身子一震，险些落了泪。
她就觉得这孩子的眉目，长的特别像上官将军。
犹豫半刻，三姨奶奶还是将毓娘抱了起来。
这当孩子的好处就在于此。若是毓娘现在年方二八，这三姨奶奶指不定就不会理会她。
到时候要与她相认，怕还得费一番心思。
“你真是没分寸，怎么带着她到了这里。若是被旁人看到，小心你那层皮。”
菱香哪管得这些，看着三姨奶奶抱着毓娘笑着。
“这是上官将军的女儿吧，叫什么名儿？”
未待菱香回话，毓娘便抢先说道：“祖母，我单名一个毓字。你叫我毓娘吧。”
三姨奶奶一笑，“这丫头，这是像谁？古灵精怪。”
毓娘觉得三姨奶奶亲切。
“随我进屋吧，看看能不能为这小毓娘找着鲜果。”
毓娘咯咯的笑着，言是祖母真好。
三姨奶奶却让她不要再唤她祖母，称呼她三姨奶奶。
毓娘却不听，吧啦吧啦又连着叫了几声祖母。
这如今太爷已逝，太爷的妻妾就剩了三姨奶奶，唤她一声祖母，毓娘觉得不过分。
三姨奶奶四处巡逻着。她住的屋子不大，外一间里一间。
想了想，毓娘紧盯着三姨奶奶的神色，言道：“祖母，母亲带我来的。”
三姨奶奶一笑，回道：“你母亲上心，事事都为你们张罗的挺好。”
毓娘愣住，祖母这话里满是欣慰。哪里像对一个不待见的人的语气？
顿了顿，毓娘继续言道：“祖母，你为什么不回去跟毓娘一起住？”
三姨奶奶找东西的手一滞，脸上一片苦涩。
到最后三姨奶奶也没有回答毓娘的问题。
毓娘又不敢直接问那些事。
她突然觉得头疼，又觉得大一些该多好，问出来也不会觉得不得体。
当三姨奶奶终于找到一包绿豆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轻松了。
她拿出一块放进嘴里，确定还可以食用这才递给了毓娘。
“你母亲应该没多久便要抄完了，你拿着这绿豆糕跟这丫头去外面。切莫说见过我。”
摇摇头，毓娘问是为什么。
三姨奶奶没跟毓娘解释，看着菱香嘱咐道：“好好照顾毓娘，这事儿可得听我的，不能言出去。”
平日里听话又认真的菱香当即是跪了下来，嘤嘤的开始哭泣。“三姨奶奶，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服侍你的菱香啊。我知道你委屈，这委屈了这么多年。你该回府享享清福了。”
她没有直说毓娘会替她做主，这情急之下也挺会说话。
三姨奶奶恼了，“我委不委屈我自己不知道？我在这里就是在享清福。上官府的确家财万贯，可我岂是贪图钱财之人。清清静静在这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才是我以为的清福。”
似乎感觉到语气太过强硬，三姨奶奶叹气温言：“我知晓你是为我好，你一说我也记得起你的名儿。菱香啊，好好伴着毓娘。我啊，能这样瞧瞧她，觉得满足。上官府我是不回的，你快些拂去你的眼泪。带着毓娘去寻她母亲。”
话说到这个份上，菱香也不好在多言什么。起身抱着还在发愣的毓娘就朝着门外行去，时不时还要回回头。
三姨奶奶温柔地笑着。
到达门边的时候，毓娘终于回过神来，忙道：“祖母，我会再来看你。”
三姨奶奶连连说好。
“菱香，当年我母亲对祖母怎么样？”
菱香不明白为什么毓娘会这么问，却还是如实回道：“夫人待三姨奶奶很好，有好东西都会稍稍替三姨奶奶捎一份。三姨奶奶很喜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