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沙丘阻断了帝国西扩的版图,百合国与帝国之间的裂谷也一直延伸至此,将炙热的沙漠拦腰截断。此处有一座永被烈日炙烤,风沙抽打的要塞,镇守在这沙漠东段与裂谷相交的荒无人烟的黄沙中。隔岸寸草不生,身下万劫不复,沙暴要塞可谓是帝国绝境中的要塞。但它的战略意义如同这绝境一般非同凡响,西风起时,对岸的人即使掀起一块手帕都能乘风飞跃峡谷,闯入帝国。守护这凶险的风路,便是驻守在沙暴要塞之人存在的意义,即使从未有人真心愿意留守在此。
“难道他们要逃进沙暴要塞?”美拉从将人活埋的沙丘中爬出,抖去黄沙。几日来,同样的境况已不知重复几次。
“若真是这样,就不必追了。”巴萨卡大剑一挥,裹身的黄沙随旋风离去,“那里只有半死不活的男人,不消说是女人,连半个像女人的男人都没有。”巴萨卡望穿黄沙,对浸没在黄风中的朦胧要塞深恶痛绝。
“你的论调完全不合乎逻辑。”伊文特托起眼镜,对巴萨卡鹿唇不对马嘴的比喻,嗤之以鼻。他身体升出沙面,身下浮现出一头牛角狼身的巨兽。
“随你,随你。。。”巴萨卡抖去耳中沙粒,侧望对岸,“要是被他们靠近峡谷,等下一次风暴来时,定会乘风逃往对岸。”
自洞穴一战,以龙刃振翅高飞,不知所踪而告终之后。帕特拉派遣蛇信局全部人马四处搜捕逃离战船时不慎被发现的瞐与刺骨二人。教会也参与其中,与帝国一同追查。一组人数众多,与帝国一齐行动,以防龙刃再次现身。一组只有克莱尔与布兰恩二人,利用其便利身份前往三巨头联盟追查光子推进器的起源。另一组出发不久,便接连收到三封急信,莱特三人与泰儿火速赶回,结果只剩美拉,巴萨卡和伊文特三人组成奇异小组深入沙漠。
“哔!”巨兽发出警报,伊文特打开其腹下机盖,发现装载的晶体的力量即将耗尽,“美拉!”伊文特向美拉招手。
“哎!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蠢。”美拉双手捧住晶体,将火焰之力注入其中为其补充力量。此晶体产自三巨头联盟矿区,被称为变形晶体。是一种可以通过改变晶体结构吸收或释放力量的物质,同样的晶体也配备在克莱尔的战甲与武器中。
“不必沮丧,在帕特拉长长的名单里,你绝不是最惨的一个。”巴萨卡打趣道。说来他自己也是个受害者,要不是帕特拉威逼,他才不会加入这种无趣的队伍。
“是你们心术不正,落人把柄,不要怪别人!”伊文特直戳二人心窝。脱队的美拉禁不住与帕特拉共度良宵的诱惑,任其摆布,绝不反悔。虽然美梦最终实现,却隔着一道牢门。而巴萨卡则受制于帕特拉案台上十年累积的一摞摞案底,不得不听从。
“是,是,帕特拉辩护者大人。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伊文特一边倒的情结令巴萨卡在炙烤中仍能感到一丝凉意。
“角狼三号,前进。”伊文特命令巨兽承载三人继续向沙漠最深处前进。此巨兽是贯彻伊文特自动武器理念而研发的第三号机甲兽。此前的一号机在裂谷大桥首次登场,便毁于摄政王之手,二号机又自爆于抗力实验。如今的三号机补足缺陷,大幅强化体型和力量,并已武装到牙齿。全金属质感的身躯,搭配上古天狼的造型,威猛异常。双角配有传感器,狼眼内置红外成像仪,狼身搭载十二缸发动机,狼尾覆盖尖刺反应装甲,全速奔跑犹似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伊文特为此,曾三天三夜笑得合不拢嘴。但三号却多了一个前两号没有的致命缺点,便是耗能太快。一天不充变成废铁,令伊文特心感焦虑。
“哔!”报警再响。
“哎?”焦虑的伊文特打开机盖,原来虚惊一场。报警的不是晶体,而是水源探测器。前方发现一丛仙人掌。伊文特靠近,命角狼吞下仙人掌,在一阵搅拌声后,他按下狼鼻,清澈的水流入狼嘴,残渣则从狼臀排出。
“明明是机械,你干嘛要效仿真正的狼。”巴萨卡从狼嘴取出一杯水,喝起来总感觉像是动物的口水。而排渣的过程,他更是不愿多想。
“科学除了严谨,严谨,还是严谨!”伊文特对此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执着。
“再来两杯。”美拉可不管,解渴就好。
“哔!”报警再响。
“哎?”伊文特又是心头一紧。
“那是什么?”热浪中隐现一座雕像。
“迎风展翅,没头没手,一个只有躯体的女性雕像。”美拉绕行一周,仔细品评,“除了精品,还是精品!充满残缺的美!”
“是吗?接下来它会更残缺!”巴萨卡拉动大剑上的链条,生砸向雕像,高速转动的锯齿如同两个壮汉在将木锯反复拉扯,“这破地方怎么会有雕像!”出乎三人意料,雕像在重击之下竟丝毫未损。巴萨卡的大剑足有百斤,可劈山碎石。
“角狼,扫描雕像!”伊文特查看结果,前方竟显示空无一物。
“看来答案就只有一个。”美拉后退,三人围绕角狼聚拢一处,“我们正身处某人的幻觉中。”
此时雕像的双翼脱落,外皮崩裂,如天使坠入凡尘。一个跪拜在地,哭泣求饶的女性从雕像中显露。紧接着四周接连突起数座雕像,有的惊恐大叫,有的仓皇而逃,形态不一,但似都在竭力逃脱死亡的追捕。黄沙变成绿地,白日变成黑夜,一座燃烧的府邸冉冉升起。冰冷的雕像变成血肉之躯,开始奔逃,哭泣,呼喊。一队骑兵从远处奔来,见人就杀,见人就砍。烈火前,一位衣冠楚楚的少年凭空出现,对着大火疾呼家人的姓名,但却无人回应。绝望中一团火焰冲出,凄惨地呼喊着哥哥的名字,掠过无力的少年,跌入水流如注的喷泉中。骑兵闻讯赶来,一剑砍瞎少年的双眼,撕裂胸膛般的剧痛使他不堪地倒在血泊之中。
“这就是与约克家族为敌的下场!从今日起,世上再没兰开斯特一族!”骑兵首领高举武器,践踏盛开的红白玫瑰,绝尘而去。
“真是恶趣味,我可没兴致看小孩过家家!有胆量就快给老子滚出来!”巴萨卡挥舞大剑劈砍空气,向施术者发出挑衅。
“日日夜夜,我都不曾忘记这晚留给我的伤痛,你却说是过家家。”施术者的声音如幽魂般将三人围绕。
“抱歉得很,我的恻隐之心,只会留给女人。”巴萨卡转身一周,边说边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叫美拉,对吧?刚才你对我的作品大家赞扬,或许我们之间有许多共同之处。”
“那残缺的雕像本来就如此?”美拉回应道。
“我称她为胜利女神,我塑造了她,又毁灭了她,因为人生本就如此。越是拥有,越是失去,你不这样觉得吗?。”
“我跟你没什么共同之处。”美拉四顾,火光冲天之下只有对方的声音在游荡。
“你的小把戏骗不倒科学。”伊文特骄傲地托起眼镜,挥手指向天空,“角狼三号,启动敌我识别,将藏匿在附近的敌人歼灭!”
“哔!”角狼昂起头,红色的眼扫视全场,最后定位在瞎眼少年倒下的方位。
“出击!”一声令下,角狼飞奔如电扑向少年。它前足抬起,后足蹬地,越过少年,闯入熊熊大火,不知去向。
“看来科学也不像你说得完美无瑕。”少年从血泊中站起,容妆退去,露出他原本成年的样貌,“况且这是我创造的虚幻世界,你本就无力反抗。”
“不试试怎么知道!”巴萨卡纵步上前,激舞大剑,将对方逼入火中。这时喷水池里蹿出一人,用骨刀将他拦下,一张白骨残缺的脸令他目瞪口呆。
“不必别白费力气!”伊文特仍保持姿势不动,单手向天,“科学不容置疑!”一道惊雷忽从天降,将幻境劈得粉碎。
三人的意识虽被困在幻境中,但他们的身体却正在沙漠中狂奔。三人迈动得不是双脚,而是上百只脚。成群结队,目光呆滞的沙漠鬣蜥将三人扛起,如沙海中翻涌的浪潮,滚滚驶向海的尽头。直至峡谷边缘,鬣蜥仍不知疲倦地飞奔,扭动的身体凌空而起,随三人一同坠向深谷。然而一道天雷惊现,千钧一发之际角狼从身后冲出,咬住三人,全速奔跑的身躯已发烫近赤红。
“我的天哪!”美拉大声惊呼。幻术解除,发现自己悬挂半空,命悬一线。
“从今日起,我就是兰开斯特·瞐。”典雅的微笑,整洁的仪容,瞐闭合百目,乘刺骨的骨翼随风飞向对岸。泰儿的记忆为其打开全新之门,力量已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