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才人被送到慎刑司,被剥了裙子裤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三十大板。
直打得她是鬼哭狼嚎,皮开肉绽。
被人抬回住处后,足足一个月下不了床。
若不是高才人看她可怜,悉心照顾着,恐怕李才人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李才人经过这么一番磨挫,越发痛恨双羽衣,简直是恨不能吃她的肉,扒她的皮!
“高姐姐,你评评理,我说了讥讽她的话,难道她是省油的灯,就没有讥讽我吗?何况还是她先动的手呢!为什么王后只惩罚我一个?”趴在床上的李才人气愤地对高才人说。
高才人息事宁人地劝慰着:“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伤是正经。”
“我算是看清了双羽衣的真面目了!哼,她就是个两面三刀,媚上欺下,见人说人话,见鬼打乱话的主儿!既讨好了王后,又不忘拍定妃的马屁,所以,王后和定妃都拿她当个心腹……”李才人不甘心地总结道。
高才人叹了口气说:“算了,以后不要去惹她啦!”
李才人咬牙切齿地摇头:“可是我实在气不过,你瞧把我打成这样子!”
高才人一边帮李才人搽药,一边说:“那你还能怎么办?前儿个王后说了,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儿,让双才人报给她,她会出手惩治的。”
李才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知道她找着了王后这个靠山,可是……”
她忽然止住了,没有再往下说。
高才人絮絮地说:“所以,你还是自认倒霉算了。王后是你惹得起的?”
李才人没有听清高才人在说什么,她的脑子里在盘算着:我一定不能白白让双羽衣这贱婢给欺负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去定妃面前揭露她的真面目!
光我一个人恨她,恐怕是没什么用。可是,如果加上定妃的力量呢?
虽说现在定妃被软禁在凌云殿内,可我听说,并不是王上的意思,而是因为太后在里头压着的缘故。
而且定妃还怀着身孕,万一生个小王子出来,王上一高兴,就把前面发生的事给一笔勾销了呢?
定妃此时落魄了,我却前去接近她,说不定以后定妃会对我另眼相看。
李才人想到这儿,打定了主意,只等自己能走动了,便着手行动。
就算见不着定妃的面,但她可以和定妃的宫女联系啊。
因为她知道:柳烟和柳絮俩个,时不时还是要去寿仁宫,向太后汇报定妃的情况。
李才人调养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才算能起床行走了。
不过,她走起路来,还不免有些一瘸一拐的样子。
李才人对双羽衣恨得心里滴血,每天都要诅咒她好几遍。
“我这付样子,王上就算来了,只怕也要被我吓跑了哩!”李才人愁眉苦脸地看着高才人说。
高才人只得安慰她说:“会好的,会好的!再调理些日子,走路就不会这样了。”
李才人一能走动,便挣扎着去外头遛哒,希望能碰到柳烟或者柳絮。
守株待兔的方法虽然笨,但还是挺有效果的,李才人终于等到了柳烟。
她快步上前,对柳烟说:“柳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柳烟和李才人根本不熟,当下诧异地看着她说:“你是?“
李才人不得不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昭阳宫的李才人。其实,我有要紧的事同定妃娘娘说。可是,我没办法见着她,只好托你转告了。“
柳烟哦了一声:”那你说吧,我正要去见太后娘娘呢,可不能耽搁太久。“
李才人就把自己初封才人时,双羽衣怎么挑动她和高才人要去讨好王后,远离定妃,以免被定妃所害;再到双羽衣自己却说一套、做一套,攀上定妃这根高枝儿,后来有了身孕后,为了防着定妃动手脚,又怎么求太后庇护的事都告诉了一遍。
柳烟听了个目瞪口呆,没想到里头还有这许多弯弯绕绕。
“你为什么要告诉定妃这些事?”“柳烟警惕地问。
李才人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和双羽衣起了冲突,王后娘娘却偏向双羽衣,单单惩罚了自己一事交待出来了。
”依我看啊,王后娘娘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帮着双羽衣的,想当初,双羽衣也抱过王后娘娘的大腿,为什么好端端又跑去攀附定妃娘娘呢?“李才人质疑道。
”对了,听说王后娘娘还赏了双羽衣不少贵重的药材和首饰。“
李才人这话是听高才人学给她听的。
高才人生怕自己因为和李才人走得近,而被双羽衣恨上,所以时不时地也会和双羽衣接触,两头不得罪的意思。
柳烟听是听明白了,可里头的关节,她还有些琢磨不明白。
”好吧,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我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定妃娘娘听。“柳烟面色平静地对李才人说。
李才人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柳姑娘了。我说这么多话,无非是想提醒定妃娘娘,一定要小心防备那个双羽衣,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了。李才人请回吧!“柳烟很客气地说。
回到凌云殿,柳烟便把今天遇见李才人,以及她们交谈的内容,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都转述给贺兰嫣之听。
贺兰嫣之听得很仔细,听完了,半晌作声不得。
她真的是太大意了!
原来,双羽衣从一开始接触她,就没有怀着好心。
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先投靠王后,并挑拨别的才人也害怕疏远她呢?
如果真是从一开始就怀着目的来接近自己,那后来发生的胭脂事件,五彩麒麟鱼事件,还有落胎药事件,就绝对不会是突发事件了!
贺兰嫣之额上冷汗涔涔,连手心里,都是满满的汗。
天啊,她被人算计了这么久,竟然完全蒙在鼓里!
若不是老天爷开眼,她真是死都不知死了几次了!
贺兰嫣之长吁了一口气,全身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心里仍是震惊和后怕。
”娘娘,您没事吧?“柳絮担忧地问。
贺兰嫣之缓缓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
柳烟在边上说:”娘娘,我觉得这个李才人应该不至于说谎。。“
贺兰嫣之嗯了一声:”正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我才仿佛被人猛敲了一下头,如梦方醒。“
她忆起了自己对双羽衣的错觉。
当时,双羽衣一边哭泣一边质问自己,她脑子里跳出来一个清明的声音:倪裳!这个人是倪裳!
为什么她最后忽视过去了呢?
是了,她曾经派人调查过双羽衣,证明双羽衣和倪裳毫无瓜葛。
但如果双羽衣真想刻意隐瞒的话,自然要做得不露破绽才行。
还有,当时她想不明白,双羽衣怎么可能为了陷害自己,而搭上腹中的龙种?
基于这两个原因,她才不曾怀疑双羽衣的。
而现在,她需要重新思考。
又到了魏有功例行问诊的日子,贺兰嫣之认真地询问魏有功:”魏御医,当初双才人服下落胎药流产的手术,是你和接生婆一起经手的吧?“
魏有功听贺兰嫣之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还是不露声色地回答:”是的。“
”凭魏御医你出神入化的医术,有没有看出流产的胎儿有什么不对呢?“贺兰嫣之睁着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充满信任地看着魏有功。
魏有功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好端端问起这个问题呢?“
贺兰嫣之抿了抿嘴,坚定地说:”因为,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想告诉你,其实,我真的真的没有让人在双才人的燕窝银耳羹中,加入落胎药。“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冤枉的?“
”是的。有人蓄意陷害我。“
贺兰嫣之缓缓地说:”当时,我能猜出这个人陷害我的目的,但我猜不出这个人是谁。“
“那现在呢?”魏有功试探地追问。
“现在,”贺兰嫣之冷笑:“我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她以明亮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魏有功:”所以,我才想问一问魏御医啊。”
“请告诉我实话好吗?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可以用我娘的性命来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害过双羽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贺兰嫣之的话语带着祈求,带着忧伤,也带着斩钉截铁。
魏有功通过符超之死的真相,已经站在贺兰嫣之这一边了;对双羽衣,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求求你了!”
贺兰嫣之不顾形象和身份,跪在了魏有功的面前,以额头抵着地。
魏有功吓了一跳,想扶又不敢扶,只能搓着手说:“哎,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吧!”
贺兰嫣之抬起头,美丽的眸子中泪光盈盈。
魏有功咬了咬说:“你起来,我告诉你就是!”
贺兰嫣之这才慢慢起身说:“魏御医对我的恩情,我会一直铭记于心。等我有了能力,再来报答你!”
魏有功摆了摆手说:“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我根本没想过要你报答嘛!我肯帮你,其实是看在符超的面上而已!”
他知道,自己的师弟符超,深爱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而不得,但起码,符超的心里,是希望这个女人过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