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郭靖认为自己需要对战略战术进行反思了。反思的结果是:黄蓉是一个有内涵有深度的女孩,像这样的浅薄的花言巧语估计很难将她打动。幸亏郭靖生在国学昌明的时代,熟读《孙子兵法》,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联想到黄蓉先前对杨康的暧昧态度,他决定以落魄文学青年的姿态来对黄蓉展开追求。
这天又是一个周日,郭靖偷偷溜进左岸。天赐良机,黄蓉又坐在临窗的那个座位。郭靖怎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快步走到黄蓉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对她说:“知道吗?你会终生记住这个下午的,就算你已忘掉我的容貌、名字……”
这一招果然管用,黄蓉的眼睛一亮:“杜拉斯!你也喜欢杜拉斯?你看过《情人》那部电影吗?梁家辉那体型,真他妈的令人……”
“杜拉斯算个鸟,我喜欢的是你!”郭靖一激动,差点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不过考虑到时机尚未成熟,他决定先再煽一煽情,然后再表白不迟。
于是他又背诵了一段杜拉斯的名言:“比起十年前的你,我更爱此刻你备受岁月摧残的容颜……”
话音才落,只听“砰”的一声,郭靖的头上挨了一酒瓶。原来这便是桃花岛的招牌功夫“落英瓶飞”。黄蓉年纪不大,这一招飞瓶打头的功夫却是勇猛精进,锐不可当。只听她怒道:“你胡说些什么?难道我现在很老了吗?!”然后拂袖而去。
原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出师未捷头先破,不过郭靖并没有灰心,因为毕竟看到了一丝光明。
下个周日,他早早地来到了“左岸”。一看到黄蓉走进来,郭靖就蹿了过去,谄媚地说道:“亲爱的,看到我没有你就活不成的样子,你不会讨厌吧?”
黄蓉面不改色:“《拉苏尔·加姆扎托夫选集》,215页第七行。”说完微微一笑:“过一周再来吧你。”
下一周郭靖又早早地屁颠屁颠赶了过去,对黄蓉说:“我站在她面前若有所思,无力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我对她说,您多么可爱!心里却在想,我多么爱你!”
“普希金,三卷文集,莫斯科文艺出版社,第一卷,第421页。”黄蓉埋头喝她的百威啤酒,头也未抬。
又一个周日。这次郭靖选了个高品位高难度的作品:“一晃两年过去了,可我的表哥还没回来,也可能他在外边又有了相爱的女人。我现在已是体育学院三年级的学生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又爱上了我们系的一位同学,一个姿态优美而且体操技能相当优秀的人,他叫林涛。”
黄蓉惊异地抬起头来:“看不出你的品位还真高雅啊,连《少女之心》你都看过。看来我一直低估你了……”话虽如此,可黄蓉毕竟还是猜了出来,这让郭靖多少有点沮丧。
此后的数周,每个周日郭靖与黄蓉都要进行一次这样的对话。这已不像是示爱,而像是考较了。直到三个月后,郭靖才蓦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已偏离了当初计划的方向。他决定再次改变战略,这一次,他要单刀直入。
于是那个周日,郭靖一去就径直对黄蓉说:“蓉儿,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喜欢你,一直都很爱你!”
黄蓉终于抬起头来,她思忖了一会,说道:“这是谁说的?全金发?还是南希仁?韩宝驹好像也说过……”
郭靖差点一头栽倒:“他奶奶的,原来这几个人早就背着我开始下手了!”他不顾一切地说:“管他什么南希仁全金发,管他什么什么赵本山周润发,知道吗?我是最好的,别人谁都没法跟我比!”
黄蓉皱了下眉头:“这个口气倒像是章子怡的口吻……”
郭靖几乎崩溃:“黄蓉同学,我不是在考你的记忆力,我是在向你求爱啊!”
黄蓉展眉而笑:“耶!这句话我知道,这是《22世纪搞人网络》里的对白!对不对?”
郭靖终于崩溃了。
虽然,虽然黄蓉从来也没对他说过一句拒绝他的话,可是这比直接拒绝他还要让他难堪百倍,就如同一个战士还未上战场就已丢盔卸甲一般。在黄蓉面前,郭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这种感觉让他毫无自信。
幸亏我们的郭靖是个韧性十足的青年,虽然遭受如此非人的打击,但是他仍旧没有死心,下一个周日,他又来到了“左岸”。可是这次他扑了个空。
“左岸”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那样的桌明几净,还是那样的高雅而温馨,只是在临窗的那个座位上,再看不到黄蓉的身影了。
郭靖要了一杯Dry Martini,浅浅地品了一口,却尝出了深深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