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0613700000026

第26章 译文(2)

吉普赛人戴上帽子,神情挺沮丧。

“会把鹅还给你,”他咕哝道,“不过,只有五只。”

“只有五只?我刚说过,是七只。”

“是你说的七只,”老吉普赛人说,“对的,原本是你说的七只。”

“那,怎么了?”

“哦,是这样……,我宰了两只,事先也不知道是您的鹅,乘务长先生,你看。”他朝下指指他坐的木桩,“有两只,我宰了。”

木桩上的血迹还渗着新鲜的颜色,老吉普赛用手指了指血迹,应证着他说的话,我们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两只吗?”爷爷问,很吃惊。

“我确实不知道,真该死!”老吉卜赛人说,然后朝屋子望去,“真该拧断他的脖子,真的!”然后,他对我们说:“事先我真不知道,乘务长先生。我老婆给我们做油炸肉和肉汤,还在灶上煮着呢,就是这样。”

“就两只吗?”爷爷又问了一遍,仍然很惊讶。

老吉普赛人又挥了挥手。爷爷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剩下的五只,我要回。然后,我们再谈那两只的事。”

我松了口气,真的,特别是觉得,从老吉卜赛人的言行看,他确实是在很真诚地抱歉—所以,我以为整件事自然会得到很好的解决。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开始放下心时,隔壁院子里却传来人的尖叫声,就是那家集满人的院子。我们三人全都朝那边望去。爷爷站起来,从老吉普塞人的头顶望去。我绕过老吉卜赛人的一侧望去。老吉普卜赛人则扭过头望去。

两个健壮的吉普赛人拖着一人进了隔壁的院子,被拖的那个人身子摊在那,明显已经被打了好一顿。他们离我们大约有一百英尺远,不过,仍看得清那人伤得怎样。而后,拖人的两个人手一放,被拖的人顺势倒在地上。其中一人弯下腰,撕开受伤人的衬衫!另一个做了根鞭子,类似马鞭,开始朝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的后背抽去,我又怕起来。因为,要侧身观望,我不得不松开爷爷的手,这会儿,我马上伸出手,再次抓住爷爷的手。爷爷于是跟我说:

“嘿,你在看什么,看什么呢?!干吗不看别的东西?看,看猪好了!”

那头猪正安静地站在我们坐的原木旁,抬着鼻子,喘着气。老吉普塞人站起来,对我爷爷说:

"好了,还是别看啦。不关我们的事。”他把染有血迹的木桩拽到屋墙边。

“这样,”爷爷说:“你只要给我们鹅,我们就上路回家。过后再说另外两只鹅的事。”

“坐,乘务长先生,”老吉普赛人说,这时,他的语气中透着些同情意味。“你来的不是时候。你得知道,赶着一群嘎嘎叫的鹅走道,现在也不是时候。”

于是爷爷站起来,拉着我走到墙边。我们都靠着墙。

“有烟吗,乘务长先生?”老吉普赛人问爷爷,他这会已坐回木桩上。

“有!”爷爷说。他掏出一包马拉什香烟。就像这样,两指头一抽,抽出一根烟,然后递给屋主人。很快,他自己嘴上也有了一根。爷爷不抽烟。再确切些,就是他抽得很少。他身上总会带有一包马拉什香烟。烟在身上,所以他偶然抽上一支,但不经常抽。只有遇上一定得抽的场合,他才抽。

而且,就像我之前说的,他几乎不抽。这会儿,他从口袋掏出一包火柴,给自己点上。然后,他把火柴递到老吉普赛人面前,替他点上。然后,两人一起抽起来。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爷爷问,指指隔壁院子。

时不时,我们能听见鞭子的鞭打声和被鞭打人的嚎啕声。

“噢,内部的事,”老吉普赛人说。

我往前倾了倾,又朝隔壁院子看去。鞭子仍鞭打着倒地人的背上。那人不停地嚎啕着。

“不关我事,”老吉普赛人接着说。“他的同族在鞭打他。人做错了事,就得领罚,”他说。

爷爷把我的头转向他。

“看啥呢?就不能看点别的?看猪。”他说。

我看着那头猪。猪原本跑到老吉普赛人旁边,不料老人抬脚就朝它屁股一脚。

“滚!”他骂着猪,朝它啐了一口。“滚,去你的。”然后,他又抽了口烟,猪则跑开了。“究竟怎么回事?”爷爷仍在问。

“我不太想说,”老吉普赛人说,“你家孩子在这,乘务长先生。我不太想说。那人也是罪有应得,就这么回事。”

“说嘛!”爷爷说。“我家孩子已经懂事了。”

“恩,怎么说呢?谁叫他管不住他裤裆里的小弟弟!”

“呵!”爷爷笑出声啦,而我一点也听不懂。“他们抓了现行,是吗?男人嘛,偶尔哪能不出格,而且……”

他打了个手势。

“就是了,他就是这种!”老吉卜赛人说。

“不过,切忌不能与已婚的女人搞……”

“啊哈!”爷爷说,我也开始隐约明白了其中的事由。“他们当场抓了他?”

“比这还糟。”老吉卜赛人。“他喝了不少瓶摩尔酒,酒后开始吹牛。说那女的十七岁。没说是谁。好啦,十七岁结了婚的女人,我们也就四个。就是那四个。”

老吉卜赛人用手指了指。爷爷向前探了探身子。我也向前靠了靠。还真的,那边院子的门道里,站着四个吉卜赛女人,都望着倒地的那个人。他们倒没哭,挺镇静,只是站在那儿。地上的那人没再嚎叫,只是摊在那—虽然百英尺开外也看得很清楚,那人浑身是血。

“四个人谁都没承认。现在,这些女人的同族和那个男人的同族,一起拷问他,就是要他坦白。要是我,我就招了,我可不想为个****受皮肉之苦。他呢,疯了。他这么做只会逼得他们一直揍他,直到他说出来为止。”

“他要是不说出来的话,怎样?一直被揍吗?”

“可不,直到说出来。”

“他就是不说呢?他们会往死里揍他?”

“哦,没办法。真担心他疯了,死活就不愿说。”“那,要是他们找出是谁的话,那女的会怎样?”

“呵!”老吉普赛老人答道,挥了挥手,“嗯!”他加了一句,“我们有规矩。女人的老公会亲手吊了她。”

“啊!”爷爷回道。

“不关我们的事。”他说,然后把烟头一扔,用破旧的鞋踩了踩。“不过,你最好等一会再带鹅走。”老吉卜赛人嘬了嘬嘴,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死活不说。毕竟不关我们的事,是吧?”

“可不!”爷爷应道。

“还是合计一下那两只鹅的事吧。”

“那。”爷爷说,“这样,叫你儿子到我地里干四天活,一只鹅抵两天活,替我收马铃薯。”老吉卜赛人又把帽子拿在手里。搔搔头。

“他人懒……”

“懒不懒的,我告诉你,这样,我们就算清了。”爷爷说。

“四天?”老吉卜赛人问。

“四天。”

“再来支烟?”

爷爷又拿出烟。两个指头一抽,抽出一根,递给老吉卜赛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盒,划燃,递到老吉卜赛人嘴边,替他点上。

我又向前探了探身子。那两个健壮的人已经把倒地的人举了起来。他们正把他往屋子那边拖拽。他们想让他靠墙站住。不过,那个被拖的人沿墙滑了下去,瘫坐了下去,而后身体往一边倒,刮着屋墙,倒在了那四个站在门道里的女人脚边。

两个壮人中的一人朝那人肚子踢了一脚,另一人则一脚正踢中那人的脸。我禁不住闭上眼睛,等着听到那被踢的人的喊叫声,但,没有动静。于是,我睁开眼,看见第一个人,就是踢肚子的那个人,抽出了把小刀,他对那四个女人说着什么,在她们面前来回舞动着他的刀子。那四个女人似乎有些畏惧,但仍没吱声。之后,那个壮硕的人把刀朝空中一掷,再一把抓住刀把,刀刃朝下。现在,他朝倒地的那个人俯身下去。

爷爷说:“老天,你在看什么?看猪,好逗。”爷爷抓住我的外套,把我一把拽过去。那头猪正躺在木桩边的空地上,四脚朝天,靠着地面搓着背。我被先前看到的吓住了,没觉得那猪有趣。不过,我还是看着猪,不吱声,因为爷爷不想让我往隔壁院子看。

老吉卜赛人没说话。抽着他的烟,眼睛盯着地面。时不时,他会嘬一下嘴,然后吐口痰。他开始咳嗽,喉头作响的时候,我抬头看他。他的喉头好奇怪,会抖动,一会儿上移,一会儿下挪,咳嗽时,又会往上移。就像有个球裹在他苍老的肌肤里滑动: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好像那球是活物,真的。就像一只老鼠被困在地毯下一样。咳完嗽,他又问爷爷要了根烟,爷爷给了他,同样地递烟,点烟。老吉卜赛人接着抽着,没说话。不过,偶尔,他会转过头,注视着那边的院子。一会儿,他扔掉第三根烟头,站起来身,对爷爷说:“我想你可以走了,乘务长先生。我把鹅还你。”

他站起来,爷爷跟着他朝栏舍方向去。我也想跟着。爷爷却用手挡住我。

“你留在这。”他说,“在这和猪呆着,我这就回来。”

可猪早就不见踪影。屋子的门敞开着,我猜想那头猪跑到屋里去了,它也没别处可去。我往前走了一步,离开屋墙,又往隔壁院子望。

那儿没人啦。至少,没人站在那里了。只有被打的人还在地上唐着。他横躺在屋门口前面。其他人已经走了。我往前走了好几步,走到篱笆门栏旁。我能看见,被打的那个人满脸全是血。不只是他的脸。他的上半身挂满血迹;浑身上下都是血。还没来得及再细看,爷爷赶着的鹅就在我身后嘎嘎叫起来,而后,爷爷叫道:“老天,你小家伙在那干什么呢?不是叫你在院子里和猪呆着的嘛。”

“可是猪跑了!”我说。

爷爷一看,也知道猪不在了。老吉普赛人跟在爷爷身后。爷爷拿着一根枝条,赶着鹅群,鹅群叫嘎嘎的,可不听话了,根本无法让它们依次出去。我于是走到一边,帮爷爷赶着鹅。

“你,等着好啦,不听话,是吧?看我怎么揍你屁股,”爷爷说。

老吉普赛人打开门,五只鹅走了出去,走在小道上。

我跟在后面,走到门口,爷爷收住脚步,握了握老吉普赛人的手。

“就这么说好了,四天,说好啦,”爷爷说。

老吉普塞人点点头。

“对不起,乘务长,”他说。

“别生气,真不知道是您的鹅。”

“好了,无伤大碍,”爷爷说。“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好,祝您鸿福,乘务长先生,”老吉普赛人说。

爷爷两手指一并,抬到太阳穴,行了个礼。而后,我们爷俩赶着那五只鹅回家。我走在旁边,没说话,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不让鹅走散。走出吉普赛人居住区,水塔又矗立在眼前。这时,爷爷开口了。

“想什么呢,小蝌蚪?”他问。

小蝌蚪,爷爷总爱这么叫我。

同类推荐
  • 青年作家(2015年第11期)

    青年作家(2015年第11期)

    《青年作家》是一本老牌纯文学读物,创刊于2006年,由文学巨匠巴金先生撰写创刊词,曾被誉为中国文学刊物“四小名旦”之一。
  • 故事会(2019年6月下)

    故事会(2019年6月下)

    《故事会》是中国最通俗的民间文学小本杂志,是中国的老牌刊物之一。先后获得两届中国期刊的最高奖——国家期刊奖。1998年,它在世界综合类期刊中发行量排名第5。从1984年开始,《故事会》由双月刊改为月刊,2003年11月份开始试行半月刊,2004年正式改为半月刊。现分为红、绿两版,其中红版为上半月刊,绿版为下半月刊。
  • 四川文学(2016年第1期)

    四川文学(2016年第1期)

    《四川文学》: 文学刊物。以发表短篇小说为主,同时容纳其它文学体裁、品类,注重思想性与文学性的统一,刊物融现实性、艺术性、可读性于一体,聚读者、作者、编者为一家,所发作品受到省内外广大读者和全国各家文学选刊的青睐。
  • 每天读点故事周刊·爱物语:面试官

    每天读点故事周刊·爱物语:面试官

    每天读点故事周刊归属于每天读点故事APP,是APP为kindle用户量身打造的原创故事电子版读物。每天读点故事周刊集中刊登爱情、悬疑、奇幻、灵异、青春、世情等多种类型的原创故事,形成丰富多彩的精品故事汇。我们把APP中众多故事进行精编和完善,将集合APP精华内容的电子版本呈现在读者面前,让每一位读者都能在这里找到喜欢的故事。
  • 四川文学(2015年第8期)

    四川文学(2015年第8期)

    《四川文学》: 文学刊物。以发表短篇小说为主,同时容纳其它文学体裁、品类,注重思想性与文学性的统一,刊物融现实性、艺术性、可读性于一体,聚读者、作者、编者为一家,所发作品受到省内外广大读者和全国各家文学选刊的青睐。
热门推荐
  • 皇帝陛下你的猫

    皇帝陛下你的猫

    唤一声夫君,便是一辈子的事儿欲望、悔恨、不择手段此生只愿不赌所爱之人,终了却负了所有宠溺、付出、生离死别孟子卿曾道,若若爱之人一生欢喜此生便足矣易白浔一颦一笑皆是为她,付出却只能被视而不见时过境迁,此城依旧,却已物是人非!苏三月易白浔孟子卿何去何从!
  • 快穿之黑莲花打脸指南

    快穿之黑莲花打脸指南

    【1V1大灰狼女主x小白兔男主】要亲亲抱抱的智障总裁?来,反派教你做人。美得惊天动地的食人鱼?来,自己坐进锅里。不要永生只要她的恶魔?来,灭了众神再说。妈的!!我家宿主绝对吃错了药!失了智!
  • 万界征战之问天

    万界征战之问天

    本书无简介,要问就是没有。我就是瞎乱写。如果要看…还是别了,因为开头这本书就崩了。
  • 夜落璎啼,浮尘为谁

    夜落璎啼,浮尘为谁

    其实天地间第一个生灵是双生彼岸,那年创世神洛世初题下:“花开无声初临世,花落有声为心寒。”的绝句后离开。自然,双生花开始争夺创世神的位置,红色彼岸为让白色彼岸一生自由自在,选择了自己继位,但白色彼岸心存怨恨,始终认为是红色彼岸篡她的位,一次次落井下石……
  • 吕氏春秋(中国古代经典集粹)

    吕氏春秋(中国古代经典集粹)

    中国古典文学是中国文学史上闪烁着灿烂光辉的经典性作品或优秀作品,它是世界文学宝库中令人瞩目的瑰宝。几千年来,中国传统文化养育了中国古典文学,中国古典文学又大大丰富了中国传统文化,使传统文化更具有深刻的影响力。
  • 最强雷帝

    最强雷帝

    雷霆之威,最强之名。仙界雷帝天君历劫重生,成为凡间宗门弟子,誓要横推诸敌,斩杀一切,重回仙界!
  • 做一个懂感恩、负责任、讲忠诚的员工

    做一个懂感恩、负责任、讲忠诚的员工

    一本让人如何以最短的时间成为最优秀员工的超级畅销书。新员工入职培训最佳读本,80后、90后员工最需要阅读的职场手册。为企业提供人才管理最佳解决方案,本书有望成为未来2—5年员工职业化培训团购量最大的学习读本。
  • 花心的短发少女

    花心的短发少女

    白小弦!你能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吗!丢死人了。说着便拽着白小弦的胳膊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 海明威

    海明威

    海明威的许多作品、许多主人公都给人以迷惑、怅然若失的印象,即使在那些现实性和倾向性很强的作品里,也涂上了浓重的迷惘色彩。在海明威的作品里,最富有魅力和打动人心的,是他塑造的众多在迷惘中顽强拼搏的“硬汉子”形象。海明威的文体风格具有简洁性、含蓄性等特点,最受人称道。他的“冰山”理论精通现代叙事艺术,海明威以此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一起来翻阅《海明威》吧!
  • 血之契约

    血之契约

    微宝是王哥从小就培训的杀手,她帮助王哥杀了不少人,杀手最需要的是冷漠无情,也是一件很疲劳的事情,但工资也是颇高,在接到了新的任务后,微宝和柒青便开始了他们的杀人计划,一切是那么寻常的事情,直到遇到他,刘凌天。王哥对微宝的感情也逐渐明显起来,两个男人的斗争,究竟微宝是选择和王哥去美国,还是和刘凌天在一起天长地久。这中间有误会,有虐心,有杀戮,但是,更多的是那一份真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