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荣阑歌回答:“这支隐卫组织有着极其严格的管理体制,共分十八个堂,每堂一人主事,共有十八个堂主。十八个堂主各号令旗下一个分支,彼此之间地位平等,保持独立,不得相互干涉。黑龙佩的所有者只能够号令十八个堂主,不得越下行事。十八个堂主必须为黑龙佩主人之命是从,不得越矩。其下面的人必须尊敬黑龙佩的主人,但是,可以不受黑龙佩的约束,不必听从黑龙佩主人的调遣。”
“哇噻!好先进的管理模式!”玉倾颜忍不住惊叹。
这种层层分级的管理手段,将责任分派到个人,落实到位,既强调了领导的绝对统领地位,也杜绝了领导越级调控所造成的混乱,切实有效,值得推荐。
“十八个堂各有其独特的记号,平日里分散各地,全靠暗号联逻,很少聚集在一起。如果同聚,必然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至于江湖传言,指的恐怕就是这十八位堂主共同行事的情形,……”
“在什么情况下他们会共同行事?”玉倾颜好奇询问,“老夫人,您八十高龄,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知道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您可知道,他们几时共同行事过?”
“几乎不曾有过,除了那一次……”
回忆起那件事情,既使见过无数大风大浪早已心若止水的慕荣阑歌仍止不住打个哆嗦。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鲜血淋漓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况,她的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揪住,涩涩地绷紧疼痛难忍,几欲窒息。
她喘息,努力挣扎,拼命想要挣脱痛苦的禁锢,撕咬,怒吼。然后,她活过来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终于活过来了!
看见慕荣阑歌忽然惨白了脸色,好像窒息缺氧般挣扎痛苦,凤喻离大惊,正想握住慕荣阑歌的手探查脉搏,慕荣阑歌突然好像抽搐般甩开凤喻离的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恢复了红润,缓过气来。
凤喻离被慕荣阑歌突如其来的苍白吓着,面色同样惨白如纸。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娘亲,您……没事儿吧?”
“娘亲没事。只是突然……”
未及出口,慕荣阑歌又沉默下去。
那是一段她一直逃避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即便相濡以沫的丈夫,她也不曾告诉。现在,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孩子们说明。
“老夫人,如果您不想说,那就算了……”
她纯粹八卦,却不料这件事情竟然对慕荣阑歌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玉倾颜被慕荣阑歌的惨白吓坏了,她几乎以为慕荣阑歌心脏病突发,就会这样倒下去。……
幸好……
幸好……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里暗骂自己好奇心害死人!再这样八卦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的!
“这件事情……唉……”
一声长叹,不是不能够说,而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啊……
慕荣雪村握住慕荣阑歌的肩膀,靠近她耳边,低声劝说:“娘亲,您累了,需要休息。您想跟六哥叙旧,也不用急于一时。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儿呀,娘亲最后再跟你说一件事情。”
慕荣阑歌颤危危握住凤喻离的手,抬头凝望着他亮如星光的眼眸,认真地告诉他,“儿呀,修罗十八骑的下落就连娘亲也不知道。不过,却有一个人知道。……”
凤喻离眉头一跳,连忙追问:“娘亲,那个人是谁?”
“你裴爹爹的女儿裴兮离……”
凤喻离怀中的垂耳兔闻言瞬间僵硬了身子,心脏战悚几乎停跳。红宝石的瞳眸不可置信地瞪大,死死盯住眼前遮挡的衣衫,目光热烈如火,恨不能够盯出一个窟窿,将慕荣阑歌看穿。
裴兮离……他前世的女儿……阴阳玉的传人……她尚在人世?!
垂耳兔的惊讶,也是玉倾颜的惊讶。她诧异问道:“裴兮离似乎比老夫人您年长几岁,她……尚在人世?”
“兮离姐姐虽然已经九十高龄,依然身体健朗,活力四射,比我更精神百倍。她跟姐夫就隐居在元都城郊的一座小山村里。如果你们想见她,可以让雪村带你们去……”
“裴兮离就隐居在元都?!”
这个消息令玉倾颜、凤喻离和夜未央惊讶之极。
裴兮离与凤倾颜矛盾如此之深,所有人都以为裴兮离携夫远离凤翔国,隐藏他国,却不料裴兮离竟然还留在凤翔国,甚至就在元都——天子脚下?!莫非真应验了那句古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凤倾颜大概至死都没有想到,裴兮离和她的爱人就隐居在元都城郊的一个小村庄里吧……
“娘亲,您累了!儿子扶您回房休息吧!”
慕荣雪村握住慕荣阑歌的手臂,看似温和的面容,却相当强势。他扶起慕荣阑歌,掺扶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往内堂走去。凤喻离紧走两步想跟上,慕荣凤舞娇俏的身姿如舞蝶翩跹飘到凤喻离身前拦阻。她眉眼弯弯,面带微笑,“六哥,哥哥早已腾空西院厢房,为你们安排好住处。你们想回醉仙楼呢,还是留在慕荣家?”
凤喻离神情略显担忧,他注视着慕荣阑歌蹒跚远去的身影,不安地询问:“凤舞妹妹,娘亲她……”
慕荣凤舞笑容清浅,宽慰凤喻离,“娘亲无碍。不过年事已高,经不起大喜大悲,也不能够过长时间地谈话。放心吧!娘亲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听见慕荣阑歌无恙,凤喻离内心稍安。他微笑着回答:“凤舞妹妹,有劳令兄挂念。毕竟,我身为御凤国特使,不便留宿慕荣家。多谢令兄好意,这份情,我们收下了。然而,我们就不留宿了,仍回醉仙楼。有事,派人前来通知一声即可。”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六哥客气了!”慕荣凤舞笑呵呵地说,“既然六哥不愿意留宿,凤舞也不便强求。只望六哥多点回来探望娘亲,娘亲想六哥想念得紧,希望六哥能够抽空多陪陪娘亲。”
“一定!即使凤舞妹妹不说,喻离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凤舞妹妹!”玉倾颜握住慕荣凤舞的手八卦地问,“你认识裴兮离吗?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真的知道修罗十八骑的下落?”
“兮离姨娘啊……”慕荣凤舞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姨娘乍眼看上去酷酷的、冷冷的、凶巴巴的,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人。她比娘亲单纯多了。如果说娘亲是腹黑派,那么姨娘就是清水派。难怪姨父那么爱姨娘呢!呵呵!”
玉倾颜闻言兴奋,“这么说,凤舞妹妹也知道裴兮离的住所?”
“对啊!”歪着脑袋看玉倾颜,食指轻点唇瓣,慕荣凤舞疑惑道,“倾颜姐姐该不会想让我现在带你们去看姨娘吧?不行的!姨娘九十高龄,入夜便早早歇下,不见外客。如果要见,只能够等到明天早上。”
“好的!多谢凤舞妹妹!那么,我们明天再来叨扰。”
慕荣凤舞笑眼弯弯,一一向他们道别,“六哥慢走!倾颜姐姐慢走!黑面神慢走!”
黑面神……
听见这个称呼,夜未央额头不禁落下三道黑线。
玉倾颜瞪得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不由弯起笑眼偷偷窃笑。
黑面神,好贴切的称呼呀!瞧夜未央一天到晚黑衣劲装面无表情凶巴巴的样子,真的跟黑面神很相像呢!哈哈!凤舞太有才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
夜深人静。
宁静安谥熏香袅袅的室内,慕荣阑歌在昏昏沉睡中忽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逼近。心底警铃大作,她蓦然睁开眼睛,动作灵敏,翻身坐起,警惕环顾室内。熏香袅袅的居室,黑漆漆一片,熟悉的摆设布局,不见丝毫异常。慕荣阑歌内心疑惑,她明明感觉到了异常,莫非,是她午夜梦回,做了个噩梦?
呼吸间,敏锐地扑捉到一个异常的温度。慕荣阑歌猛然掀开被子,握住床架上悬挂着的宝剑,拔剑出鞘,剑光寒冽,散发出摄人锋芒。慕荣阑歌借助剑身反光仔细观察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忽然发现窗台上蜷缩着一团黑影。
剑光利芒,直直刺向那团黑影,不留半点余地。黑影出乎慕荣阑歌的意料,反应敏捷,顷刻之间,便从窗台上消失。慕荣阑歌一剑刺空,眸光幽暗。拇指与食指轻叩,内劲弹出,点燃桌面烛火。
烛火昏黄,驱散了黑暗,照亮了狭小的居室。慕荣阑歌放眼四望,仔细观察,寻找着半点珠丝马迹。忽然感觉到颈后寒毛直立,慕荣阑歌灵敏的第六感发出强烈警报。她猛然回首,长剑毫不留情刺向床榻上静立的垂耳兔。垂耳兔动作灵敏从慕荣阑歌的剑锋下闪躲,纵身跃上桌面,停在红烛旁,后腿站立,毛绒绒的前爪扶住红烛,像人一样站立,开口说人话:“慕荣阑歌!”
兔子会说人话?!
纵使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慕荣阑歌亦不免怔忡。她牢牢盯住像人一样站立的垂耳兔,手中寒芒不变,冷冷质问:“何方妖孽?!夜闯慕荣家,所谓何事?!”
“你不认得我了?”
既然裴兮离知道他的存在,那么,他相信与裴兮离最亲近的慕荣阑歌也一定知道他的存在。本来,他并不打算暴露身份,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找慕荣阑歌问个清楚。
因为,除了洛霁楠,慕荣阑歌就是那个唯一能够给他解答的人。
慕荣阑歌警惕地盯住垂耳兔,冷声斥喝,“妖孽,还不快快报上姓名!”
“我以为,以你跟裴兮离的亲密关系,她一定会告诉你。”
听这只兔子的语气,似乎很清楚她的一切,还提到裴兮离……慕荣阑歌暗惊在心,内心疑云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