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涌起阵阵的失落,抬头道:“何道长,你不是说留下来只是为了帮助小松吗?
何进道摆手,理所当然的反问我:帮助小松,和将这鲁班秘法拿到手,有冲突吗?
我一时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两码事,但混在一谈时我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或许,是我将何进道想的太高大了吧。
从一开始,鲁班床就引起了他的狂热,使他不惜留下来查明真相,为的就是鲁班门的秘法。而小松的因素,或许有,但在何进道的心中,一时的欢慰都是虚的,只有拿到手的才最实际。
“这般巧夺天工的秘法,落在这不学无术的小子手里是暴殄天物,只有在本道长的手中,鲁班一门才可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鲁班秘法还没到手,何进道却已经激动起来,狂热的眼神里满是迫不及待的兴奋。
数遍历史,但凡聚义闹事都离不开师出有名,或是君王无道,又或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无论是强占或者霸占,也一样,需要一个借口来让自己站在道义的至高点。让目的变得冠而堂冕,理所当然,何进道的理由便是:乌冬不学无术,糟蹋了鲁班秘法,我抢过来也是为了鲁班一门好,为了将秘法发扬光大。
尽管此刻心里失落,但我也知道何进道早打定了主意,我改变不了。退一步想,只要乌冬无法再害人,美芝姐一家也安全了,这样想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乌冬的下场如何,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两个时辰过去,躺在床上的乌冬呻吟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乌冬长得确实很好看,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么斯文的皮囊下却有着一颗歹毒的心肠,用尽旁门左道来折磨一个小孩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乌冬望着何进道,开口的第一句话时,却是虚弱的笑了。
何进道轻轻皱了皱眉头,很显然,乌冬醒来以后的态度出乎在他的意料之外。如果乌冬是贪生怕死之人,何进道能通过恐吓,威胁等一百种方法,令他乖乖的把鲁班秘法从嘴里吐出来。
可是,尽管乌冬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很凄惨,身上全是血,脸色苍白,可态度却硬气的很,一副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害小松,严家究竟与你有什么仇?你说,你究竟在图谋什么?”趁着何进道在犹豫,我审问起了乌冬。
“哼,这个秘密,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乌冬瞥了我一眼,语气很轻蔑。
何进道看着这一幕,嘴角轻轻划起,露出一丝成足在胸的笑容,忽然冷不丁的说了句:“严家的秘密,不就是严美芝吗?”
什么,严家的秘密是美芝姐,我反射性的转过头,却注意到乌冬神色一震,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我便知道,何进道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乌冬脸色一片震惊。
何进道抚着胡须道:“不巧,本道长仔细排过严家小姐的八字。”
“呵呵,百密一疏,百密一疏。”乌冬的身子随即瘫倒,浑身无力的喃喃自语道:“早知如此,我宁可毁了她,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妆。”
“毁了谁,说清楚?”我一声大喝,却被何进道摆手阻止。
何进道回过头,看着乌冬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放了你,不再管严家的事,你可以继续做完你没做的事。”
“何道长你……”我听得愤怒,忍不住暴起。
“闭嘴”何进道一声大喝,按下了我的肩膀,同时,他背对着我,朝我轻轻眨了眨眼。我也不笨,忽然明白了何进道的用意。
他想,先稳住乌冬,套出鲁班秘法的秘密以后,再杀人灭口。
“唉”我恨恨的甩了甩手,不甘的坐了下来,心想着,事后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他们都一致的说,严家的秘密会是美芝姐。
抬头看乌冬,他正挑畔的看着我,转过头时,朝何进道笑道:“既然是交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多少钱?”
何进道轻轻摇了摇头,说:不要钱。
乌冬诧异:哦,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何进道盯着乌冬,笑着,最后加重了语气:“要你手中的鲁班中策。”
“这不可能,中策书是我鲁班一门的秘术,亲传于鲁班一门。你不是我鲁班门人,我不可能给你……咳咳”乌冬瞬间跳了起来,一时牵动了伤势,连声咳嗽不止。
“呵呵,想不到你这样的人还会将祖师的训言放在心上。”何进道不以为然,轻蔑的笑道:“你为了一己私利,将一个小孩折磨了半年之久,若按鲁班的门规,你又该死多少次了?”
“想想吧,是命重要,还是一纸法本重要,法本没了可以再找,可命没了,再精妙的法本你也练不了。”何进道望着脸色铁青的乌冬,徐徐诱道。
乌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不甘心之余又在挣扎。
何进道沉着气,给足了耐心,在旁边好长一阵,才缓缓的站起,转过身往门口的方向走,走的很慢。
“等等,我答应你”乌冬咬着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孺子可教。”何进道回过头,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嘛,年轻人犯点错误是难免的,只要肯改,就还有回头的机会。”
我听得直翻白眼,而乌冬憋红了脸,内伤,足斤足两的内伤。
乌冬这人虽然有点儿本事,可明显不是何进道的对手,无论是心计,又或者是话术上,都只能顺着何进道指的方向走。
无可奈何,乌冬只好乖乖的接过纸和笔,在桌子上乖乖的默写。
整个过程里,何进道一直在旁边注意盯着,倒不是盯整张内容,而是盯乌冬下笔的手。
尽管乌冬答应了交易,可老谋深算的何进道生性多疑,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轻信乌冬。
若说乌冬写什么就信什么,那何进道也是傻子了。可是,何进道不能不信,即使乌冬默写出来的鲁班法有坑,何进道也会毫不犹豫的往下跳。因为……他对于鲁班的秘法,有着无人能比的热衷。
因此,何进道从拿笔,到乌冬在纸上书写,都火急火燎的催促,不给乌冬一点儿思考的机会,甚至在默写之前,何进道手里还在手里画了一张符咒,恶狠狠的威胁乌冬
“你敢停顿一下,我就用让你试试被千斤石压碎骨头的感觉。”
为的,就是不让乌冬思考,这纯碎玩的是心理战。乌冬对于所学的鲁班秘法早已了然于胸,因此,在默写的过程中不可能出现停顿,如果停顿,就说明乌冬脑袋里犹豫着内容,或者想改内容。
一封信,字行间的断句断笔都有可能表现出主人当时的心情,一个字如果不连贯,则说明主人刻意停顿了下,停顿的同时,脑袋在犹豫,在思考。而何进道,绝不给乌冬思考的机会,不管是默写前,或是默写中。
一个小时过去,密密麻麻的符咒和制造魇阵的法术口诀,以及前后的过程铺满了好几张纸。何进道的眼睛一直寸步不离的盯着乌冬执笔的手,直到乌冬停止了,他才猛然一把将这些书稿抓在手中仔细端详了起来。
越看,何进道的眼睛里头精光越盛,喜意越浓,但浏览完最后一张纸后,何进道的脸色却迅速垮了下来。
“你耍我是吧,鲁班床的制作方法呢?龙头线的刻烙之法呢?”正羞恼的何进道一把拽住了乌冬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
乌冬不温不火的笑道:“道长,你看我像个傻子吗?一次性写完了鲁班秘法,我还有什么价值,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你说了算。我先默写一半,剩下的一半,等我办完了事以后,在默给你。”
乌冬倒也不笨,跟何进道周旋,我一听到乌冬说办事,心里就不禁着急起来,何进道,该不会真的答应乌冬吧。
正当我暗自捉急时,忽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何进道拽着乌冬的衣领,画着符咒的左手不停,在迅雷不及的速度下拍在了乌冬的肩膀上,阴狠道:“竖子,敢跟道爷玩心眼,道爷让你尝尝千斤压身的滋味。
“啪”一声大响从乌冬的体内传出,视线之内,乌冬的身子仿佛就在何进道左手拍下的瞬间,整个人都矮了半截。紧接着,肩膀的钾骨上露出了几条红色的裂痕。
宛如充满了破旧的石灰墙,经受不起时间风雨的洗礼,延伸出无数条大小不一的裂缝,但不同的是,乌冬身上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像一条条红色的蚯蚓。
砰的一声,乌冬的肩膀彻底裂开,碎肉和鲜血往外飞溅,喷了我一脸。而乌冬,也扑通一声倒地,临死前还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不是要鲁班魇胜的秘法吗?秘法还没得到,你怎么能如此果断的杀了我。或许,这是徘徊在乌冬脑袋里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