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与苏榕二人专挑人迹罕至的荒芜地带行进。起初还能遇到行商的驼队,行了近一个月后,竟然连续十几天见不到一个人的影子,就连爬虫鸟兽的痕迹也荡然无存。
在沙漠中生活,水是最重要的资源。人如果不喝水,恐怕不会支撑过三天。秦牧二人匆匆上路,随身携带的饮水本就不多。刚开始的路途,还能凭着苏榕的财宝与驼队换水饮用,到了后来,终日不见一个人,真是陷入穷得只剩下钱的地步。
秦牧舔了舔皲裂的嘴唇,往日里明亮的眼睛中也现出颓败的迹象。由于冰玄剑本身的寒性,沙漠的炎热对他几乎不产生影响,但长时间不能补充水分,整个人几乎濒临虚脱。
他将手伸向后背,背上悬挂冰玄剑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三天前,苏榕受不了酷热的煎熬,险些晕倒从驼背上摔下去,幸好秦牧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拉住,选了一处相对凉快的地方坐下。直到给苏榕灌下去大半水壶的水后,她才悠悠转醒。
秦牧担心她坚持不下去,当即解下冰玄剑伏在苏榕的背上,并教给她一些牵引寒气的运气法门,这才继续赶路。
秦牧灵巧的双手伸进行李中,摸出一个水壶,放在眼前看了半晌,嘴角不知不觉上扬,形成一条特别的弧度。握着水壶的右手摇来摇去,壶中发出清亮的水声,突然,右臂朝后一伸,从苏榕的肩膀上穿到她的面前。
“这是最后的水了,你喝了吧,能不能找到水源,就看上天忍不忍心让我们渴死沙漠了。”
苏榕盯着面前的水壶,呆呆地不去接,她知道自从自己从驼背上昏迷后,秦牧一直没有喝过一口水,他总是把水让给自己,还笑着说武功高强,不喝水至少能坚持半个月。
“不若我们现在就回头,往外走去,和红血沙盗团拼了。”苏榕俏丽的小脸上已经被酷阳晒成浅棕色,伸出手,接过秦牧的水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深知秦牧是个十分坚决的人,虽然他表现得颇为随意,但骨子里有一股不肯屈服的狠劲。
秦牧后背轻轻后倾,撞了撞苏榕背后的冰玄剑,利用这接触的片刻从剑身中汲取些许寒气后,全身的暑气弱了几分,再次舔了舔嘴唇,道:“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出去只会是白白送死。更何况我们现在处于西边大漠的深处,就算以追风的速度,没有半个月是离不开这里的,你认为我们能还能熬过三天么?”
玉手像秦牧适才般摇晃着水壶,苏榕拱了拱鼻子,道:“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也是在等死,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得壮烈些?”
秦牧道:“前面的路未知,我不敢肯定前方一定有水源。但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却是亲眼看到是一片荒漠,回头注定是一条死路。”
“可是我们这样子永远看不到希望,明天也一定是相同的境况。”压抑了许久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苏榕咬着嘴唇急声叫道。这时,如果秦牧在他面前,定会看到苏榕眼睛中闪露着一抹奇异的不甘与痛恨。
听得苏榕耐性匮乏的语气,秦牧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但明天之后还有明天,只有明天存在就有希望。在死亡到来之前,我们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可以放弃。”
“明天……希望。”苏榕嗫嚅着重复这四个字,眼睛在刹那之间泛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她坐正身子,毫不犹豫地将水壶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后,将之递回给秦牧。
“剩下的你必须喝了,正如你说的,在死亡未来临前,我们谁也不能倒下。哈哈,看不出,你这个人讲起道理来还挺中听的。”
看到苏榕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不管她是强装出来的,还是源于内心,秦牧都替她高兴,至少,苏榕在理智上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清秀的脸上现出欢愉的神色,秦牧爽朗地笑笑,毫不客气地接过水壶,脖子一仰,将最后的饮水全部倒入腹中。
“好,接下来我们就和老天爷比一比谁更命硬。哈哈,与天相斗,其乐无穷。”
听得秦牧壮志凌云的凯言,苏榕附和着叫了一声好。追风似乎受到二人的感染一般,竟然在此时发出一声嘶鸣,接着四蹄纷飞,正如其名般追风狂奔。
苏榕抚摸着追风的头顶,笑吟吟地道:“好追风,我们三个都不要放弃,一定能在这场与天豪赌中取得胜利的。”
这时,苏榕微微转头,对秦牧道:“一路上忙着奔波,我还没有问你,火蛇的炎阳刀法,你看出什么破绽来没有?”
秦牧也同样微微转头,用余光对视着苏榕,指了指她背上的冰玄剑,苦笑着道:“我习惯用剑,对刀法没有过深研究。”
这时,他面色一转,正容道:“虽然不感兴趣,我还是将它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一遍。纵观整本刀谱,都与炎阳功的使用有莫大干系,不懂得炎阳功,得到了刀谱也是白搭。”
俏容中现出深思的样子,苏榕沉吟了一会儿,道:“难道火蛇的武功中没有破绽么?”
秦牧正色道:“不。仅从这本炎阳刀法看,至少有十三处破绽,尤其是最后一招灏天狂沙,足有三处之多,只不过配合着炎阳功使用,破绽只会一闪而逝,不能再称之为破绽。”
说着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感慨般道:“其实天下武功,招招都有破招,即使招式上可以藏得很好,招势上的破绽也会暴露出来。根本不存在没有破绽的武功。”
苏榕奇道:“上次你和火蛇战斗,他并没有使出炎阳刀法的全部招式,怎么你看过炎阳刀法后,就像对他的武功很了解似得,况且你对炎阳功知之甚少。”
秦牧笑了笑,道:“你也是练武之人,自然懂得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的道理。那****和火蛇苦战,亲身感受到炎阳功的威势,对它有切身的体会,看到炎阳刀法自然而然就将它与炎阳功结合起来,这就是武人的天性吧。”
“嘻嘻,”苏榕抿着嘴笑道,“你十二少明明是在夸自己,却说得这般含蓄,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在显摆你的聪明么?直说好了。”
秦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小妮子,看来是真的恢复常态了,连耍人的性子也恢复了。
话题来到炎阳刀法上,秦牧的心也不禁放到刀谱上,虽说他对炎阳刀法兴趣乏乏,但这关系到自己能否打败火蛇,他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这些天来,炎阳刀法在脑海中不断演示,秦牧始终想不出破解它的方法。依他的总结,炎阳刀法的破解之处不在刀法本身,其关键应该落在炎阳功上,如果能得到炎阳功法,战胜的火蛇的胜算至少能有六成。
可是,他上哪里去搞到火蛇的炎阳功法呢?难不成让火蛇亲自送到他面前,或者让苏榕再去偷一次?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正当秦牧凝神思索时,苏榕满是兴奋的声音响起:
“绿洲!……绿洲!”
秦牧猛然从沉思中醒来,兴奋之情洋溢满容,朝后扭转脖子,张大眼睛运尽目力向远处看去,只见入眼处,隐约之间有一片绿色的树林矗立,在漫天的沙黄大地上显得分外惹眼。
秦牧使劲眨了眨眼睛,将头脑中的昏沉完全赶走,随着追风的快速接近,他能够确定前方的确是一片实实在在的绿洲,而非欺骗了自己多次的海市蜃楼。
发现绿洲的兴奋已然让苏榕忘却了一切疲累与忧愁,她拍着手催促追风加快速度,事实上,看着近在眼前的绿洲,追风也是无比亢奋,速度在不断提升。
以秦牧沉稳的性格,在经历近乎残酷的沙漠逃亡后,也现出无比的兴奋,不知何时他已经转过身子,正对着绿洲的方向,眼睛中的颓败之意也荡然无存。
随着追风的快速接近,眼前的绿洲越来越大,枝繁叶茂的树木笔直地伫立在天地之间,显得格外壮阔。尤其是那象征着生命的绿色,给与秦牧苏榕二人无尽的希望,随着树叶的摇摆,送来一阵阵富含泥土香气的熏风,更让二人陶醉其间。
追风来到绿洲之中,并没有立即停下脚步,而是一头向绿洲中央奔去,正当二人颇有不解时,目光透出错落的树林,看到一座清澈的绿湖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叹一声,拍着骆驼的身体,忽有一种不明觉厉之感。
不等骆驼奔近,秦牧腰间发力,整个人像一支离弦之箭般越过湖水与骆驼间的的距离,一头扎进湖水之中。
他这一跃一入,立时激起千层浪,巨大的水花以秦牧的落水点为中心张扬开来,待苏榕和追风临近时,竟然还有不少的水滴落在二者身上。
秦牧欢快地在湖水中上浮下潜,直到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清凉的湖水的浸满,这才满意地浮出水面,游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