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人点点头,“我听说秦阙名义上是秦家二爷,实则是秦家门主,他不仅把城西北坊市送给唐家,还把整个城东坊市对凌家开放,允许凌家的赌场、青楼开设,从这些迹象来看,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不会的,”秦牧摇着头,目光中现出极大的痛苦,“怎么会是秦阙叔叔,他对我们秦家很好,怎么会是他?”
自从见到秦阙,秦牧便被他的谈吐不凡、远大见识所吸引,秦牧对他不仅是喜欢,甚至有些崇拜。对于秦阙,秦牧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他曾经一度觉得,只要秦阙叔叔在的地方,就一定是安全的地方。
可是,事实俱在,生辰大会前抓到的刺客一直由秦阙负责看守,若没有秦阙的许可,薛天勇怎么能逃出来?
看着伤心的秦牧,叶老人感叹地吁了一口气,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过了一会儿,叶老人道:“牧儿,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你踏上江湖,一定谨记,除了真正的兄弟,对任何人都要有一份防范之心。”
顿了下,叶老人语气一变,颇含感情地道:“但愿我对秦阙的怀疑是错的,只不过,在秦家所有人中,他的嫌疑最大。”
说到这,叶老人赫然发现,秦牧脸上的不解、怀疑之情已然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的宁静,但从他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在秦牧小小的心灵中,已然对秦牧作出定论。
事实也正如叶老人所料的那般,秦家家变,秦牧的心境已经在这一切中变得坚定起来,当认定秦阙是秦家的内奸那一刻,秦牧已然对他判了死刑,再不会因为亲情的羁绊而迷茫,逃避。
“秦阙,秦家的家仇就由你开始了。”小手狠狠地握成拳状,秦牧在心中暗暗说道。
这时,只听得叶老人道:“你若以为杀掉秦阙,就能为秦家报仇,就大错特错了。”
听到叶老人的话,秦牧深沉的脸上又闪出不解之意,叶老先生点出秦阙可能的所为,难道不是让自己认清仇人,进而报仇么?
“爷爷的意思是?”
灵儿突然坐正身子,右手在脸上挂着,娇哼一声,道:“小鬼很会套近乎么!刚才还是叶老先生,现在就改口为爷爷了,那是我的爷爷,可不是你的爷爷。”
秦牧不甘示弱地横了她一眼,“爷爷一口一个牧儿叫得亲切,如果我再不改口,是对爷爷的不尊敬。但是,你如果再不改口,下次我就真戳瞎你的眼睛。”
叶老人佯作不悦地瞪了二人一眼,待二人安静下来,道:“牧儿,你聪明伶俐,我问你,当日左右秦家胜败的关键人物是谁?”
话音刚落,秦牧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不假思索道:“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秦家事变给秦牧带来终身难忘的记忆,他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早已牢牢地刻在脑中。
“不错,”叶老人点头,道,“若你爷爷秦晟能够摆脱黑衣人的纠缠,就有机会出手帮助你的父亲打败唐天扬和凌傲天,但那个黑衣人的武功实在太高,将你爷爷一步一步引远,致使你父亲受伤落败,整个秦家落在秦阙手上。”
灵儿道:“爷爷,那个人是谁?”
灵儿所问的也是秦阙所问的,他一脸凝重地看着叶老人,留心倾听,关乎秦家仇人的线索,他不愿错过一个字。
只见叶老人摇摇头,无奈地苦笑道:“我只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十分隐秘,具体是谁我就得而知了。之前我向你提到过的那个神秘的组织,也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属于何人。”
清秀的脸庞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思考片刻,秦牧问道:“那我秦家真正的仇人莫非是这个组织?”
“牧儿,或许我的猜测不对。这些年来,我在多个地方听说了江湖中关于神秘组织的谣言,但这些谣言太过匪夷所思,根本无从查证。不过谣言中却有一个惊人的相同点,那就是神秘的黑衣人。谣言不会空穴来风,我想你秦家恐怕早已被这个组织盯上了,凌家、唐家对秦家的出手可算得是突发事件,但却间接帮了黑衣人的忙。就算凌家、唐家不对秦家发难,黑衣人以及背后的组织也会动手。到时候,恐怕秦家将会遭受灭族之灾。”
小手紧紧地握成拳状,眉目之间现出冷冷的杀意,秦牧似在自语,似在发誓,“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就算是挖地三尺,我秦牧也在所不辞。”
叶老人担忧地提醒道:“牧儿,你现在武功差得实在太多。记着,五年之内,即使找到神秘组织的线索,你也不可动手。”
秦牧自然是聪明人,贸然动手不仅会于事无补,反而暴露了自己,甚至搭上一条性命,当务之急是要努力练功,唯有强大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帮手。
“爷爷,您觉得我在武功上该如何改进?”
听到秦牧的发问,叶老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自嘲般笑道:“嘿嘿,一时闲聊,差点把正事忘了。”
顿了下,他继续道:“你不懂得全套的沙皇天牧功,这极为不利。据我所知,这门功夫最是奇特,修炼有一条特别的法门,找不到法门,即使修炼十年也不会有明显的提升。所以,这套内功,你不得再练。”
沙皇天牧功是秦牧所修习的最具威力的内功功夫,况且落雨听风剑的使用还必须以沙皇天牧功为内力根基,如果失去了这两门功夫,秦牧的武功岂不是大打折扣?
不解的神色充盈脸上,其中还带着一抹不愿,秦牧正要说话时,只见叶老人摆了摆手,颏下发须微动,“牧儿,武功的增强不外乎两条路。一是加深内力,二是招式高明。加深内力是修炼武功的根本,内力不深,即使你有惊天动地的招式也发挥不出其威力。”
“所以,二途中第一条尤为关键。至于招式高明,其途径也不过两条,第一所修习的功法本身便是上乘武功,比如你秦家的落雨听风剑,另外便是习武者自身不拘一格,能根据战斗的需要自行想出破解的招式。相比之下,后者更为难得。”
“你和灵儿都是武学天赋极高之人,我希望你们选择后者。到时候,你虽然手上无招,但心中有招,遇强越强,对手有十招,你就能化出十招,对手有百招,你就有百招。如此下去,五年后,你就可与天下一流高手一争长短。”
明亮的眼睛一直落在叶老人身上,听到叶老人的指点,秦牧有一种醍醐灌顶的豁然之感。他虽然自幼习武,练武天赋也极高,除了秦门三大功夫,其余武功早已学会了。可是,每一次临敌战斗都有一种束缚般的感觉,饶是他灵活出招,也颇感不爽。
此刻,听到叶老人被武功的一番详解,秦牧终于知晓了自己束缚来自哪里,武学之道本是最自由的通天之道,不拘泥于招式,甚至不拘泥于武功本身,这才是武学中的上乘所在。
秦牧喜道:“爷爷我明白了,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武功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习武之道不在乎招式多少,而在于运用。不,这句话我说的还是不对,如何想着用招,不懂得随机应变创招还是落在下乘了。”
这时,灵儿突然娇哼一声,狠狠地白了秦牧一眼,嗔道:“啰里啰嗦,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非要讲上一大堆。武功好似流水,河道是什么样子,它就变成相应的样子,这样才能顺利奔行。”
秦牧像初次认识灵儿般把她由头看到脚,满是动容。灵儿的说法的确更加妥帖,想到这,秦牧脑际一闪,张口问道:“爷爷,这么说武功应有初始本源才对,这本源是什么呢?”
听着秦牧与灵儿的对话,叶老人的心赫然一惊,他早知道这二人均是武学天赋极高之人,不过却没有想到天赋之高竟然达到这般地步,随随便便一出口,说出的便是武学中最高明的心法境界,旁人究其一生都领悟不到的玄妙,他们竟然信口而来。未来,他们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人物?
虽然心中震颤万分,叶老人表面却是不动声色,沉沉而道:“牧儿的问题我回答不出,你们大可以自己去寻找,记着,不要受到任何尘世的束缚,寻找答案的路上只能靠你们自己。即使是爷爷说过的话也可以全然推翻,武功能成宗立派者,必由自创,始可超越其他守成的庸材,我对你们两个的未来越来越好奇了。”
三人越聊越畅快,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天色昏暗下来,灵儿才猛然想起烤在篝火上的沙兔,待到去看时,已然大半成了焦黑。
妙目横了秦牧一眼,灵儿埋怨道:“小鬼,都是你非要和爷爷探讨武功,这下子连晚饭也没得吃了。”
秦牧像是受到天大的冤屈般愤然跃起,“我负责捉,你负责烤,爷爷负责吃。现在烤焦了你却来埋怨我,难不成我下次得给你捉一只烤熟了的沙兔?”
“哼!”灵儿皎白的眉头轻轻一皱,取出一柄小刀,将沙兔身上烤焦的部分割下来,随手塞到秦牧手里,神色狡黠地道:“你少说了一条,我还负责分,这才叫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眼巴巴地望着灵儿手里的嫩肉,秦牧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