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来到叶老人面前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形成剑的模样,灌注在指尖的内力猛然涌出,随着指尖在四面八方刺出凌厉的指风,强劲的攻势便铺天盖地地漫向叶老人。
感受到秦牧招式中的逼人气势,叶老人现出一缕欣赏的笑容,“落雨听风剑的第二式,狂风拂雨,果然名不虚传。”顿了下,他似乎有意地盯着秦牧,“只可惜,你的内力差得太多,这一招的真正威力只发挥出了一成。”
话音刚落,叶老人枯槁的右手猛然探出,一往无前地伸到秦牧的攻势中心,不见右手上有丝毫动作,秦牧精心营造出来的惊人气势如同失去活力般迅速衰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牧吃了一惊,狂风拂雨的威力比落风拂动强许多,而仅在刚才,秦牧凭借落风拂动大乱灵儿的心神,而现在,使出狂风拂雨的他竟然被叶老人的一只右手破掉,难道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来不及震撼对手实力的强大,在狂风拂雨的气势尚未殆尽之时,秦牧强行提一口内力,身体出人意料地向斜下方落去。
可是,他的身体仅在半空中挪动了不到一尺,背后就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去,面对叶老人凌厉的攻势,秦牧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叶老人右手一捏,堪堪握住秦牧的衣领,半眯着眼睛略有得意地看上秦牧那满是诧异的脸,笑道:“十二少,认输么?”
这一场比试,秦牧不仅没有使站在旱烟杆上的叶老人挪动半步,还让自己完全落入对方手里,莫说反抗,连身体做出丝毫动作都受到限制。可以说,秦牧这一次败得十分彻底。
身体受制于人,秦牧面上现出复杂的神色,这位叶老人不知是何许人也,随随便便地就能打败自己,江湖中卧虎藏龙,不知道有多少实力超群的高手。面对他们,实力之弱犹如蝼蚁般的自己,能够顺利找到爷爷么?
过去的一段时间,秦牧因为家族的事变而灰心丧志,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爷爷身上,而现在,希望的泡沫被叶老人无情地打碎,却让他更加认清了现实。
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最根本的本钱,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持,自己只能做一只只会做白日梦的弱者。
随着叶老人从旱烟杆上跃下,秦牧的双脚也落到大地上,这时,叶老人松开了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拔起旱烟杆,目光中露出心疼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然后,他迫不及待地摸出纸媒火石点燃烟丝,眯着眼睛享受着烟雾缭绕的畅快。
秦牧低着头,脸上的神情飘忽不定,在下一刻,他豁然朝叶老人跪下,双手极为虔诚地扶着大地,诚恳地道:“请叶老先生收秦牧为弟子,秦牧愿在老先生门下刻苦练功。”
听到秦牧的话,叶老人宛似听到最为恐怖的事情一般,刚才还是一脸的享受,下一秒便是满目的恐慌,枯槁的双手在眼前扇动,烟雾散开后,叶老人道:“不不不,我最怕教徒弟了。徒弟学不好我得操心,徒弟挨了打我都出头,你这小鬼机灵得很,做了我徒弟麻烦还能少了?我是绝对不会做你师父的。”
清秀的小脸上现出一股失望,秦牧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却是炯炯地看着叶老人,道:“秦牧感谢叶老先生的点醒之恩。”
听到秦牧没有死缠烂打地求下去,心中不禁为秦牧的果断称赞一声。这时,灵儿来到了叶老人身边,眼睛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秦牧,拉着爷爷的衣袖,用小女孩儿撒娇的口吻道:“爷爷说的对。要是收了这个奸猾的小鬼做徒弟,岂不是天天要被他折磨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甚至抽烟都不顺气。”
眼角高高挑起,秦牧一脸不满地叫道:“刚才明明是我赢了你,那天你是怎么说的?要是我赢了,你就不得叫我小鬼。现在为什么又叫了?”
小手“蛮横”地叉在腰间,灵儿转过头来,晶莹的鼻头拱了拱,一抹鄙夷的意味漫上眉头,“刚才是谁说的若论真实本领,你不是我的对手。怎么刚过去一会儿,就忘了。还是说你这个小鬼又想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微张着的嘴巴怔了怔,秦牧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和叶老人的一句话,竟然被灵儿抓着了把柄,看来这小鬼二字还要跟自己一段时间了。
他不禁无奈地摇了摇,为什么聪明如我的自己,面对灵儿的刁钻总是落在下风?
听着两人笑点颇多的对话,本就笑点极低的叶老人早已咧开了嘴,他不禁暗暗后悔一口回绝秦牧的要求,日后灵儿和秦牧这对冤家在一起,生活岂不是数不尽的欢乐?
这时,灵儿清脆动听的声音传入耳中,“爷爷,你就看在刚才打了他一顿的份上随便指点一二吧,免得这小鬼又耍起奸猾来,想法子整您!”
叶老人差点岔气过去!
会不会被这小鬼整我不知道,被你这个亲孙女整倒是真的。你说了这么多,最后终于露出马脚了。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么小就懂得胳膊肘往外拐了……
“呸,”叶老人气结地白了灵儿一眼,“你这丫头,说来说去还不是帮他。”转向秦牧,叶老人继续道:“我只答应你指点你功夫,但我可不做你的师父。况且你自有秦家家传武功,我也不适宜传授你。”
听到叶老人答应指点,秦牧不禁喜出望外,腰身弯下正要磕头拜谢时,突然意识到礼节的不合时宜,当即站起身来。
看到秦牧的动作,叶老人不禁笑上心头,银白的须发轻轻晃动,瞥了秦牧一眼,笑骂道:“小鬼,你倒机灵得很!”
灵儿不忘火上浇油,“你看吧,我就说这是一个奸猾鬼。”
木屋外,一堆篝火哔哔啵剥地燃着,黄色的火苗舔着两只插在木棍上的沙兔,在热量的逼迫下,沙兔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秦牧、灵儿和叶老人坐在一旁,似乎有意般,灵儿紧紧地贴着叶老人,撒娇般地搂着爷爷的胳膊。
爱怜地看了看挂在身上的灵儿,慈祥的眉目中透出特有的幸福,叶老人转向秦牧,道:“牧儿,你家传的三大功夫练了多少?”
闻言即知叶老人要指点自己了,秦牧毫不隐瞒,认真道:“落雨听风剑我只会前两式,最后一式落雨听风曾见爹爹使过。沙皇天牧功会的只有一成,至于花鸣沉香掌我就一点都不懂了。”
会意地点点头,叶老人道:“难怪你使出的狂风拂雨威力仅有一成。据我所知,落雨听风剑和花鸣沉香掌全是以沙皇天牧功为内力根基的,如果沙皇天牧功练不到家,这两门功夫就永远学不会。”
秦牧颓然地叹口气,“秦家中只有爷爷和父亲懂得沙皇天牧功,可惜他们两人都下落不明。”
这时,灵儿忽而插口道:“爷爷,你说他们到哪去了呢?”
明白灵儿又在帮秦牧打探秦晟的消息,叶老人佯作不悦地白了孙女一眼,道:“牧儿,你父亲的下落我不得而知,想来仍在边城。但,你爷爷却是在一个十分神秘的地方,把守那里的人武功极高,而且势力极大,远非江湖上的高手能打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秦牧点了点头,“您是说现在还不是寻找爷爷的时候,我需要不断提升功力才能救出爷爷。”
灵儿又插口道:“听爷爷的意思,秦晟爷爷似乎没有危险、”
赞许地笑笑,叶老人发现,和秦牧、灵儿这样的聪明的孩子说话,很是愉快,任何事情只要提一个开头,他们就能猜到隐含的意思。
“正是这样。牧儿,你想过没有,你秦家历经数代,超过百年积累的家底怎么会在一战中不敌凌家和唐家,最后落得如此惨烈的结局?”
自从秦家家变以来,秦牧一心想要找到爷爷秦晟和父亲秦厉,虽然偶尔想到这个问题,但从未过多深思,现在听到叶老人提起,思绪不禁沉浸其中。
那日的事变,秦家早在几天前便发觉了端倪,并且做好了相应的布置,虽然敌人在暗秦家在明,也总不至于一战就落到挨打的局面。还有,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防守甚严的内院又何以轻易被敌人打破,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一个令秦牧不敢相信的念头闪现出来,他猛然抬起头,张着嘴巴道:“秦家由内奸。”
叶老人点点头,“这个人定然对秦家的一切了如指掌,并且还掌握一定的权利,否则不可能一击得胜。牧儿,你觉得会是谁?”
在叶老人的引导下,秦牧仔细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一切:内院之中十一位娘亲惨死,八姐被人追杀躲在花盆中直至遇到自己,接下来自己苦斗薛天勇……
想到薛天勇,秦牧心中同时现出一个问号:薛天勇早已被秦阙叔叔捉住,关在内院之中,怎么会出现在花园里?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眼睛睁得大大的,手心中不禁浸出冷汗,秦牧声音颤微地道:“是……秦……阙……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