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换不换呐你?”
“不···不换。”
“还是个小结巴,抠门的小结巴。”
“我不是小结巴!”
······
沉醉在那张字的石锋寒也被吵到,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孩子在哪里斗嘴,说是斗嘴不过是小女孩单方面碾压方行。女孩的母亲本欲制止,却被祝馨儿拦了下来。大人们集体噤声看戏。
小女孩一手掐腰,对着小方行说到。
“小孩,你叫什么?”
“我叫方行,还有你别叫我小孩,怎么看我也比你大啊!”
方行有些恼羞成怒了。
小女孩仔细看了看方行,讥讽道。
“方形?你怎么不叫方块呢?我看我就叫你方块好了,也好记。”
听到这话,小方行明显急了,赶忙争辩道。
“我是方正的方,行走的行,是镇子里最有学问的郭先生起的,意为端言方行、回邪忌之,不是方块那个方形!”
“呵!”
小女孩一副我信了你的样子。
“那你叫什么?”
小方行明显是想学着小女孩的方法,嘲笑回去。却见小女孩骄傲的像只小公鸡,昂着头道。
“记住了,本小姐名叫齐霞,齐逸群的齐,杨映霞的霞!”
听得小方行云里雾里、不明其意,齐霞也不多做解释,继续道。
“等我长大了齐霞就是天下第一奇侠的齐霞!”
······
听闻此言,祝馨儿眼前一亮,对着齐霞的母亲,也就是名字中的杨映霞道。
“孩子好志气!”
齐霞的这句话正对祝馨儿的心里,什么天下第一女刀客、天下第一女剑客,要做就做真正的天下第一!
而孩子的母亲却是苦笑道。
“都是当年公公起的名字,说男孩就叫齐侠,侠义的侠;女孩就叫齐霞,彩霞的霞。没想到霞儿越长大越向他爷爷的想法靠近了。”
言语中颇有无奈。说完也就上前拦住了还要“教训”方行的齐霞,看着被说傻了的方行,杨映霞只能报以歉意的苦笑。
“霞儿别闹,这是···这是你的长辈,你要叫小师叔的。”
齐霞怀疑的看了看母亲,又鄙视的看了看小方行。
“就他,别逗了,娘你怎么能骗人呢。”
转而又面对小方行,新一轮的嘴炮攻势开始了。
看着呐呐无言的小师弟,看着对小师弟极尽调侃、在言语上不停的逗弄的齐霞,石锋寒的思绪却越行越远,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同叶珏。自己就如同小师弟这般不善言辞,只能在言语中任人宰割。
石锋寒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
“这就是一生之敌吗?”
······
见拦也拦不住了,祝馨儿又在一旁拉住自己,杨映霞也就放任两个孩子去斗嘴了。其实若是齐霞一直欺负方行,过一会儿也就腻了,可是小方行就是不甘的是不是回一句,这下也就不知什么时候到头了。
这边祝馨儿心中其实是有疑问的,以她对于这位闺中密友的了解,是决计不会不等她夫君就自己来拜访的。再者祝馨儿心中明白这位姐姐其实颇为内向、不善交际,怎么会同素未谋面的二师兄交谈甚多。
那边小师弟同小齐霞的交锋不顾,祝馨儿还是忍不住向杨映霞问寻解惑。
“姐姐,你我相识相知,我知你定是有事,无须忌讳。姐姐直言即可,若有妹妹能做的,定不让姐姐失望。”
杨映霞先是一惊,随后颇有为难、尴尬,但事关重大,又不可不提。
“妹妹休怪姐姐不爽利,实在是???唉,姐姐确实有事相求,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看了看祝馨儿,转又看了看那边看着自己的石锋寒,又道。
“这事事关外子,却还是要求二爷了。”
“请讲。”
沉思片刻,似是组织言语。
“二爷可知地缺谷?”
听闻此地,石锋寒也是一惊,随后沉声道。
“齐兄追查的是地缺谷?”
“正是,同行的还有祁山祁家的二伯、三伯、五叔。”
祁家、齐家相交甚秘,是以作为齐夫人称呼祁家五老中的其中三位家主为叔伯,石锋寒同祝馨儿也不曾意外。
祁山位居南岭西部,同无量山也有些交情,二人的师尊曾对祁家有大恩。
只是这地缺谷来历神秘,传承古老,即使是神锋山庄这种庞然大物也不曾探明这地缺谷的真实所在。再者,这地缺谷虽然行事低调,掳掠人口之事也常常在其他邪魔吸引了正道精力时才会出手,但就几次有限的交手经历来看,这地缺谷内高手众多,手段不凡,绝不是两三人就能覆灭的,除非是谢争锋这等高人出手。
这地缺谷即不与正道为难,也不同邪魔为伍,久而久之正邪两道对于这个存在都有所遗忘。
“外子同三位叔伯自出发至今以快一月有余了,但外子至今未归,我曾去过祁山,听闻三位叔伯只有二伯回去了,一再打听,却······”
“我···我是不信的,决计不会相信的···”
言语之下,凶多吉少,语气哽咽,双眼已是绷不住泪水下坠。
祝馨儿眉头一蹙,随手就布了一道禁制,这才没让孩子看到自己母亲哭泣。随后双手轻轻抱住自己这位姐姐,很是心疼。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石锋寒深深的思索良久,这才开口道。
“嫂夫人可知地缺谷何在?”
不论是祝馨儿还是泪人般的杨映霞都极为震惊的看着石锋寒,因为不论是就祝馨儿自己了解还是普罗大众的评价,石锋寒都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形象。
“你,你是说···”
见石锋寒坚定的点了点头,这边紧忙道。
“具体位置并不清楚,不过我曾随着祁家的记号找过,不过记号找寻不远就断了。”
“在哪?”
“南疆。”
“好。”
一个好字,一个用了三年时光来完成的诺言。
这一刻,祝馨儿对自己这位二师兄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谁言我二师兄是铁石心肠!
······
一条清冷的长街,一道萧索的人影。
街边是错落杂乱的店铺,只是掌柜活计既不吆喝,也不揽客,诡异的安静。
整条街道上就只这么一个人行走,长街两边的人就这么注视着他,没有丝毫情感的注视着。
那人面容细看之下还算俊朗,只是杂乱的头发,满脸的胡渣。
整个人都是呈现死寂的灰白,干裂的嘴唇,无神的双眼,唯一能证明这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就是他紧握长刀的右手,青筋凸起。
那是一把拿着破烂粗布缠住的长刀,但刀柄环首的龙形镶金翠玉还是体现了它的不凡。
这把刀正是原本藏在守拙峰的惊神刀!
曾经的天之骄子,曾经的正道大宗师凌傲,如今就是这副摸样?
自从夺走惊神刀,逃离无量山后,凌傲的内心中窃喜有之,恐惧有之,对于神锋山庄只剩下恨意——若不是他谢争锋藏私,不传我这惊神刀反而要便宜他的小弟子,我何至于此,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本着这种偏激的想法,同时又怕天刀前来抓他,心中的折磨、疲惫让他几近疯魔。
同时自己梦寐以求的惊神刀却是一把“魔刀”,时时刻刻的在吸取着他的生气,反补给他无尽的死气,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自己费尽心力偷回来一把会要自己性命的刀。
怒气、怨气同绝望充满了凌傲,莫名的他屠了一个村落,一个给了处在绝望中的他饭吃,水喝,屋住的淳朴村落,这个偏远的村落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百三十五条性命,整整一百三十五条人命!
凌傲麻木的收割着鲜血,无论是孩子们惊怕的双眼,还是老人不解的目光都无法打动他一丝一毫,在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没有资格再称为一个人了!
站在血泊中的凌傲却笑了,满脸的鲜红咧开了一条缝,惨白的牙齿颤抖着,摩擦着。
“哈哈哈!!!!!!”
他偶然间发现了惊神刀的秘密,或者说他自以为发现了惊神刀的秘密。
自此后,他越杀越多,只有杀下去才能让他发出笑容。
直到有一天,他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片世界,那里一片灰败,却对他有着奇异的吸引力。他迈开了步子走了进去,那里就像他真正的家乡、故土。
在这昏暗到不分时辰的世界里,他游荡着,像现在这样。
街道一旁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手持利斧,朝着凌傲当头劈下。
凌傲依旧一副木然,右手却一转长刀直刺了出去。
殷红的血浸透了缠着刀的粗布,也溅的凌傲半身红色。
抽刀,走。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凌傲习以为常,四周众人也习以为常。
旁边不远处有家街边小吃,冲出来几个伙计,熟门熟路的抬起尸体就走,扔到自家硕大的案板上,大师傅操着剁骨屠刀。
开膛,破肚,下锅。
那边零星的食客抱着大碗大快朵颐,却寂静无声。
从那次打开这方世界,凌傲就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所以他毫无犹豫。
这里是极恶之土,
这里是无法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