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免不了被老妈责怪一番,这也怨不得她,好不容易盼我回趟家,又忙碌了一个下午张罗了一桌饭菜。正想着晚上全家人能吃个难得的团圆饭,却突然被告知我这个主角不在家吃了。在老妈怨声载道、唠唠叨叨了大半天,而我也在说了无数好话,再三保证早点回家后,终于等到解脱,再次朝小魏家跑去。
小魏已经从街上回来,正一个人蹲在门口抽着烟。见到我,他马上站了起来,发了根烟给我,说:“怎么那么磨蹭。”
“很晚了吗?你那两个朋友也还不是没来。”我点上烟说。
“快了,说是已经在路上了,肚子还不饿吧?”
“饿了也没办法啊,还不是只能等。”我抱怨道。
“嘿嘿。”小魏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接着又蹲了下去。我也觉得站着说话比较累,又懒地去拿个凳子,索性吹了下台阶上的灰尘坐到了地上,和小魏又开始讨论起那个玉坠来。
一根烟还没抽完,就老远地看到一辆车子朝我们这边驶来。
“来了。”小魏看到车子迎了上去。
片刻后,一辆白色的宝马7系轿车停在了面前。车子停稳后,从车上走下了两个男子,乘小魏在和他们打招呼的空挡,我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两人。只见从副驾驶室走下来的男子头发花白,伛偻着背,黑黑瘦瘦,五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条皱巴巴的淡蓝色衬衫,仔细看,在衣服的左袖肩膀处上还有个淡淡的印记,应该是类似于臂章这样的标志撕下后留下的。下身穿着一条松松垮垮地黑色长裤,极不合身。脚上则穿了一双现在很少见的解放鞋,鞋面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黄色泥浆,整一看就像是一个刚从地里回来的老农。这男子看上去虽然毫不起眼,可眼神却非常犀利,甚至还透着一种让人感到莫名害怕的阴狠劲。也许感觉到我在打量他,他向我投来一道冷绝的目光,那目光冰冷、毫无生气,就像一把利剑,能把人刺穿一般。看到他的眼神,我吓了一跳,马上停止打量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男子。
从驾驶室下来的男子却刚好截然相反,看上去也有五十来岁的年纪,两鬓也已花白。尽管个头不算很高,也略显发福,但说话声音洪亮,腰板挺得笔直。身上的打扮也十分的得体,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配着一条米色休闲长裤,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皮带,上面挂着一个碧色龙形佩玉,脚上则穿着一双浅色休闲皮鞋,一眼就看出是个成功人士。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我总觉得很眼熟,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在我苦苦思索的时候,小魏已经把两人带到了我身边介绍了起来。通过他的介绍,我才知道那个黑瘦男子叫阿强,下溪弯人。白衣男子叫沈建国,人称沈老板,是隔壁瓶窑镇的人。
等小魏介绍完,我先对着站在前面的阿强礼节性的伸出手,嘴里说道:“久仰久仰。”谁知话没说完,阿强甩了下衣袖,嘴里轻轻地“哼”了一下就管自己往屋里走去,害我刚伸了一半的右手是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只能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幸好在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站在后面的沈老板看出了我的尴尬,大步走到我的面前,满脸笑容地握住我的手,说道:“阿曦是吧,小魏以前和我说起过你。小小年纪就在船上跑,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见过世面啊,不错不错。”
说着还热情地搂了搂我的肩膀,一只手在我肩膀上轻轻地拍了几下,继续说道:“别理阿强这老东西,他坐牢坐傻了,对谁都这样。”
我听了“嘿嘿”笑了一下说:“哪能呢。”
在门口和沈老板寒暄了几句后,小魏就在那喊着开饭了。按本地农村的规矩,小魏是主人家所有坐了朝南的位子,其他人则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几人落座后,小魏给每人的酒杯里满上了酒,大家开始边喝边聊了起来。一开始他们聊的都是些关于生意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小魏和沈老板在说话。阿强似乎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难得的才插上一句,而我毕竟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一旁听着。
谈完生意上的事情,他们开始将话题慢慢地转移到了玉器上面。聊的都是关于一些哪里又出土了一批玉器,哪户人家在挖地基的时候不小心又挖出了多少,谁又做了一批假的东西卖给了某个老板赚了多少钱等等。
这时候我发现阿强的话开始多了起来,似乎是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聊了一会儿,小魏朝我使了个眼神,给沈老板和阿强倒上酒后,说道:“其实今天阿曦还想请两位帮个忙。”
“哦?小魏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我老沈能帮的上的就一定帮。说吧,阿曦,什么事情?”也许是喝了点酒,沈老板拍着胸脯豪气的说。而一旁的阿强仍旧是默不作声,只是抿了口杯中的酒,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样东西想让两位帮忙掌眼掌眼。”小魏抢声说道。
“哈,还有小魏你看不准的东西?这算什么大事,东西在吗?拿来。”沈老板说道。
听了他的话,我马上从脖子上将玉坠拿了下来,交给了他。因为下午的时候小魏和我说过玉是要靠人来养的,所以我就把玉坠贴身挂了起来。
接过玉坠,沈老板笑嘻嘻地将头凑到灯光下。可当目光一接触玉坠,他的脸色突然大变,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马上他又回恢复到刚才的样子,笑着说道:“哈哈,小魏,你也真是的,就这个东西也能看走眼?假的,绝对是新仿货,阿曦你这是被人吃药了。”
“来,阿强你来看看。”说着他将玉坠递了过去,在阿强伸手来接的时候,他的手指不经意地碰了下阿强的手背,轻轻地敲了一下。
虽然他这些动作都做的很隐秘,说话的时候也像是漫不经心,没有什么异常,但这一切却还是被我看在了眼里。
可阿强好像是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接过坠子,只粗粗看了一眼就全身颤抖着说:“这、这,这东西怎么会、、、、、、?”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阿强,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小魏看到他这副表情,马上问道。
而这时在一旁的沈老板“咳”地了咳嗽了一声,尴尬地说:“怎么?阿强,难道我看走眼了?”
“不、不,这东西确实是新仿的。我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会做成这个样子,不过这料子却是老料。”阿强突然改口说道。虽然语气看似恢复了平静,但脸上还满是诧异和激动。
“啊?我看看。”沈老板惊讶地说道,从阿强的手里拿回了玉坠,又低下头看了起来。
“可不是。还真是老料新工啊,这料子还不错。你看我,这酒喝的竟然连这都没看出来。”沈老板为自己解释道。
“我开始也这样认为,但后来发现又不对。”听到他这样说,小魏说道。接着他又将我们下午讨论过的关于文字的问题又对他们说了一遍,不过他还是隐瞒了关于绳圈和坠子上下两部分不同材质的事。
“哦。还有这事?这我倒没想那么多,照你说来这东西还是‘老花头’啊?”等小魏解释完后,沈老板说道。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就是因为吃不准,所以让你们掌下眼。”小魏说。
沈老板瞟了一眼正双目发呆,直直地看着他手中坠子的阿强说道:“阿强,你怎么看?”
“啊?我不知道,不,我是说我也吃不准。”正发着呆的阿强被他一问,忙慌慌张张地回答道。
“不过、、、、、、。”阿强沉吟了一下,看了眼沈老板,说:“或许有个人能知道。”
“谁?”我和小魏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前山村的老徐,他或许能看得出这东西是真是假。不过这老头性格古怪,自从十多年前帮人掌走了眼后,就再也没帮人掌眼过。”阿强说道。
“前山村的老徐?这人我到认识,不过他不是搞钱币的吗?”小魏问道。
“那是现在。他搞玉器的时候你们还在喝奶呢,也就是当年他帮人看走了眼,最后自己赔付了一大笔钱后,就改行弄钱币了,说是玉器这行水太深。”沈老板回答道。
“帮人掌眼还自己赔钱?这不符合规矩吧?”小魏问。
“那是他老实,换我赔个屁,不收佣金就算便宜那人了。”阿强说道。
“好了,好了,不说老徐了,我们喝酒。”沈老板将玉坠递还给我,对着我举起酒杯。
我将玉坠重新挂回到胸口,也拿起酒杯和沈老板碰了一下。
抿了口酒,夹了一口菜后,沈老板对着我说:“阿曦啊,你也别管这东西是真假了。老哥我就喜欢收藏玉器,看在这料子是老料的份上,也不管是真是假,我就按‘老花头’的价格拿了。如果到时候就算是假的,我也绝不砸浆。”
他这一番行话说下来,我根本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疑惑地望向小魏。
小魏看到我在看他,轻轻地对我摇了下头,解释道:“沈老板的意思是说,不管这东西真假,他都用真货的价格问你买了。就算到时候是假货,他也绝对不会让你退钱。”
“呵呵,不好意思了沈老板,这东西可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阿曦。这你就不实在了,是不是你的我还看不出来?是怕我价格出的低吧?放心,小魏都在这里,我绝对不会亏了你的。这样吧,像你这手上的东西,如果是真的市场价在2000块左右,我出3000块问你拿了。如果同意,我明天就去提现金,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沈老板豪气的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说道。
别说我不会卖,就算会卖听到这个价格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心想,到底是无奸不商,看着很豪爽,竟然想用这个白菜价买走我手上的坠子。先不说是真是假,就这料子都不止这个价钱,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嘿嘿”的笑了下,脸色有点不好看。
沈老板看到我的神情有点不快,忙摆着手说:“你别误会,我说的3000不是真的三千块,而是三十万的意思。我们这行话一块就是一百元,怎么样这价格满意吗?”
说着他吃了口菜,得意的看着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你这价格还真让我心动,要是这东西是我的,我立马就卖给你。只是可惜,这东西还真是我朋友的,要不等我问下他后再给你答复?”我委婉地拒绝道。
以沈老板的精明当然知道我这是推脱之词,但既然我都这样说了,他只得失望地叹了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那你帮忙问下,如果肯卖就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放心吧,沈老板,我帮你盯着,如果肯卖一定让他卖给你。来,喝酒,喝酒。”小魏在边上打着圆场说。
也许是各怀心事,后面的气氛有点沉闷,大家都有意没意的避开讨论这块玉坠。约莫半个小时后,饭局匆匆结束。喝了一会儿茶,又聊了几句,,沈老板和阿强推说有事,就先告辞走人了。临走的时候,阿强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阴狠地眼神看的我有点毛骨悚然。
等他们走后,我和小魏又聊了一会儿,最后在约定明天下午一起去找那个老徐后,我也起身回家。
回到家里已经快十一点,爸妈已经入睡。洗完澡,躺到床上,我拿下脖子上的坠子又仔细的看了起来。或许是佩戴了一个晚上的缘故,坠子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明显的比起下午的时候有光泽了许多。在灯光下,那“匕首”尖上的“血滴”也变的更加的鲜红、通透。看着这晶莹剔透的玉石,我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可没想到,当手指刚沿着“匕首”的边锋擦了一圈后,那“匕首”尖上的“血滴”突然动了起来。先是慢慢地一圈一圈的在原地旋转,紧接着越转越快,到后来竟然在整个“匕首”上飞快的流动起来,似乎要突破束缚着它的那层薄薄地玉璧,想破空而出。
说起来要很久,但其实却是一瞬间的事情。看到眼前的场景,我吓的将玉坠扔到了床上。但等我冷静下来,捡起玉坠再看时,那“血滴”却仍旧静静地嵌在原处,仿佛刚才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我试着再擦拭了一遍,但不管怎么擦它还是一动不动的,只不过它的颜色看起来变的更加鲜艳了,而且虽然它没有再动一下,但我怎么看都觉得这“血滴”是有生命的一般。
“幻觉,绝对是幻觉。一定是太累了,想的太多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我对自己这样说道。
想到这里,我将玉坠又重新挂回到脖子上。虽然仍是满脑子的疑惑,但最终还是抵不过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睡的正香的时候,在睡梦中我突然听到屋外有人大喊:“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听到喊声,我一轱辘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朦胧中看到自己的房间里红光大作,在一片红光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地从我床头往窗户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