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一个小镇,在征得了清流的同意之后,一行人选中了名叫“云浮”的客栈休息。这家客栈不大,但是布置雅致清新,看起来也干净。
楚焕带来的兵士八人一桌,而清流、莫迟四个自是坐在一起。
小二刚拿过菜谱,不等清流说话,叶聆雪已经一口气报出八个菜名:“龙井虾仁、糖醋排骨、红烧蹄髈、松鼠桂鱼、东坡肉、佛跳墙、卤鸭掌,再加一个红枣枸杞乌鸡汤。”
莫迟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这八个菜可是一个素菜都没,听着都觉得腻了。看来丞相府的日子是真不好过,这是多久没吃肉了啊。
“一碟老醋花生,外加松仁玉米。”清流补充道。
从山崖上掉下来的那天起,叶聆雪就每天泡在药罐子里,何曾好好吃过一顿饭。更加最近总是在路上,更颇有怨言。今儿反正有人付账,正好她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不好好大吃一顿简直枉为人。
劫后余生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叶聆雪就打定主意,这算是重活一辈子,她再不肯多委屈自己半分。
风卷残云的吃完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叶聆雪心满意足的叹息了一声,指着清流怀里抱着的小娃儿扭头问楚焕:“它的奶妈可派人去喂了?”
“喂了喂了,一进来的时候就派人去取了草料。”楚焕连声答应着。经过几天的相处,楚焕算看明白了,真神易请,小鬼难缠。“龙引先生”一路上很少开口,倒是他的儿子薛风远要求多多。只碍于不敢得罪,一路都尽量满足这小少爷的要求。好在他虽要求多,却并不过分。
叶聆雪望了望门外洒进来的暖光,扶着椅背站起身,丢下众人,向小二问好了房间,风度翩翩的留下一个上楼去的背影。在这正午时分,不睡个午觉简直对不起大好人生。所以,她这一个午觉直睡到晚饭才不情愿的洗了脸,下楼兴致寡然的吃了晚饭。
要说莫迟虽然对叶聆雪一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但是,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为她准备着每天的药。一个医治的简单粗暴,一个放松的吃饱睡足。叶聆雪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越是接近帝都,叶聆雪的心情越是放松。那些人,她是恨的,可她经历了几次的生生死死,死而复生,已不愿让仇恨来主导自己的生活。于她看来,仇是要报的,可报仇不过是她生活之余找的乐子罢了。她要好好的生活,开开心心的报仇。她要笑着把这些人握在手里,看他们挣扎无助。
清流看着叶聆雪日益增多的笑容,心里放心了不少。至于莫迟,叶聆雪要做什么他可是一点也不在乎,他才懒得理别人的死活。
叶聆雪闲来无事,和楚焕要了一匹马,再上路的时候,叶聆雪就倒骑着马,两手枕在脑后,靠在马脖子上,再用一方厚实的丝帕蒙在脸上,好不惬意。
大概是这样的姿态让楚焕觉得薛清流的小公子没什么架子,试探着把马靠过来答话:“薛公子怎么不喜坐车了?”
“坐车闷得很,这么好的太阳,出来晒晒。”叶聆雪的声音从丝帕下传来,有点闷闷的。
“薛公子平日里,可也跟着‘龙引先生’学兵法谋略,奇门遁甲?”
“这种东西,家里有一个人会就足够了,再多一人来学,岂不浪费。”叶聆雪慵懒的答着。
“也是,也是。”楚焕一边答应着一边心里暗想:“这‘龙引先生’一身的学问竟不传给儿子吗?要说气质,马上这小子确实不如他爹,可是看那日刀剑加身面不改色的气度,也不似乡野中人。更有那一番言语,更是不俗。怎的不见半点过人的才华?”
“那薛公子……”楚焕还待要说,叶聆雪却一把扯开脸上的丝帕坐了起来,吓的楚焕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别总薛公子薛公子的喊了,就喊风远吧。”叶聆雪这样说。
楚焕愣了一愣,没想到这小公子倒是个好性情。习武之人,本也好爽,楚焕也就不过分讲究,依着叶聆雪之说。
“哈哈,果然‘龙引先生’家里出来的,就是不同,那楚焕也就高攀一次。楚某虚长几岁,就唤风远贤弟吧。”和鼎鼎大名的“龙引先生”攀上交情,楚焕乐得如此。
“风远贤弟既然不曾学那兵法谋略、奇门遁甲,那平日里却是读些什么呢?”楚焕还是很好奇,好奇这薛风远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喜读书,胡乱比划些招式罢了。”叶聆雪似是谦虚的说道。
“看不出,原来风远贤弟是习武之人?”楚焕上下打量着叶聆雪,他实在不觉得这个面色苍白,身单力薄的小少年拿得起刀枪。“不知使的是什么兵器?”
叶聆雪想了想,软剑,她是不能再用的,那么……“枪。”
“枪?哈哈,好兵器!营里功夫不错的将军大多都用枪。等到了帝都,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路上风光无限好,莫谈刀兵与军营。”叶聆雪可没什么心情和这位楚统领聊下去,盖好丝帕又半躺下去,彷佛之前的对话全然没有发生过。
楚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这薛风远还真是摸不透脾气,待人也是时冷时热的。你觉得他高傲难近的时候,他偏偏放下身份,好不容易觉得熟悉起来,他又拉开距离变得陌生。心思,实难猜透。
叶聆雪在丝帕下面,微微的扬起了嘴角。她以前有叶世忠庇护着,只要关门不出,也就眼不见为净。现在,她可是花足了心思要回来好好演一场惊天大戏,玩它个天翻地覆。比起攀交情、拉关系,拿捏尺度,她可是也不必别人差。
这个楚统领,虽然站在四皇子一边,却未必有多少忠心。不宜过近,过近了以后不好谈条件,却也不宜过远,过远了以后不好套交情。如现在这般说的上话,又不涉及私情最好,观察一段时日才摸的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