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事总是如此难料,看上去明明一辈子都不会有关联的人,却因为某个机缘巧合而走到一起。叶聆雪,薛清流,莫迟便是如此。
三个人连同沉睡的小风远都在楚焕带来的马车上,各自沉默,一路上只听得见车轮压过沙土的声音。
这路的尽头,是争名夺利的朝堂,一个永远都有新鲜的血来献祭的地方。叶聆雪曾冷眼看过了许多年这样无声的厮杀,如今,却要带着另一种心情入局。用不了多久,她的手上也会沾满各种人的血,这里面有该死的,也会有无辜的。
叶聆雪想到马上要面对的一群人,纤弱苍白的手不禁抚上脸庞。这张脸是莫迟精心为她易容的,绝无破绽。再摸摸自己的胸,贴身穿着连夜做出来的草甲,就算不小心被人袭胸,也断乎发觉不出是女儿身。不过莫迟说,为了安全起见,过些日子还是要做个牛皮的。
一想起莫迟地给她胸甲的时候说的话,叶聆雪就忍不住想要杀人。那个家伙居然盯着自己的胸说:“其实你本来就发育不良的,即使不用这个,稍微拿缎带缠一缠,只要不摸,也能蒙混过关。”
叶聆雪边生气,边用要杀人的目光狠狠瞪着莫迟。莫迟本来是低着头的,忽然打了个寒颤,一抬头就看见叶聆雪眼中带刀的盯着自己,不禁莫名其妙,自己今天没惹着这个女煞神啊。
“哇”的一声啼哭,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清流低头看见小风远哭的起劲儿,无师自通的边拍边摇。可是,小风远明显不想给亲爹面子,仍旧一直哭个不停。
“快看看是不是尿了!”莫迟貌似很有经验的提醒道。
清流赶紧打开包裹婴儿的小被子,干爽的很,一滴尿都没。清流无助的抬头又看看莫迟,莫迟咬了咬嘴唇,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也许是饿了。”
“可是,蜂蜜已经吃完了。”清流显得很无奈。
“要是有人可以喂奶就好了。”莫迟如是说。
忽然,莫迟和清流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之后,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叶聆雪。叶聆雪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捂胸,她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一个是青年谋士,一个是圣手神医,那样毫不避讳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是读书人,男女有别不知道吗!非礼勿视不知道吗!
“不许看我!”叶聆雪的怒吼让车外的楚焕等人都一哆嗦,不知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还好,莫迟被惊了两身冷汗,一身是被叶聆雪吼的,另一身,也是。他很庆幸自己用药物改变了叶聆雪的声音,不然这一声怒吼肯定要招来灾祸。
叶聆雪瞬间对这两个男人的智商产生了怀疑,她开始觉得自己在选择队友上出现了错误的判断。莫迟还是医生呢!这点常识都没有!还有那个清流,他真的带了脑子出门的吗?!
楚焕生恐车里的人出了什么意外,听到吼声之后的一片安静让他觉得不妥,纵马来到马车跟前,问道:“龙引先生可有什么需要?一切安好?”
清流的声音温柔带笑:“无事,劳烦挂念。”
“谁说无事!”叶聆雪掀开帘子,面色不善,“我捡的小娃儿饿了,可是没有吃食,您看?”
“这……”楚焕看着不管不顾哇哇大哭的小风远,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荒郊野岭,让他纵马提刀杀个把强贼不难,可是去哪儿捉一个现成的奶妈过来啊。可是既然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有了要求,总得满足才是。就算这薛清流的儿子说要用人血喂这小娃,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楚焕只得说:“薛公子稍带片刻,楚焕这就去想办法。”说着,就真的纵马绝尘而去,也不知是逃离这尴尬的气氛还是真的想办法去了。
听见楚焕叫她薛公子,叶聆雪老大不乐意。叫清流就是毕恭毕敬的“龙引先生”,叫自己就是轻描淡写的“薛公子”,明显狗眼看人低。薛清流名义上是她爹爹,实际上可是她握在手里的一招棋。待来日她于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看这帮小人还不抬头仰视她?
不多时,楚焕回来了,马背上按着一只羊。
兵士赶紧接应,拿绳索把母羊捆了个结结实实,边捆边问:“头儿,咱们今晚加餐吃烤羊?”不问还好,一问把楚焕气得,一鞭子敲在问话的人头上:“谁敢动这只羊的心思,老子把他烤了!这是给车里娃儿喂奶的奶妈!”
倒空了一个水囊,楚焕亲自接了慢慢一壶羊奶,送到马车内。
莫迟接了水囊,打开之后就慢慢的往婴儿口中递,被叶聆雪一把拦下了。
叶聆雪抢下水囊,指着因为大哭而合不上嘴的小风远:“你想呛死它啊?”她一想到莫迟给她灌药的情景,就觉得一头冷汗。这小婴儿哪里受得住。
拿着水囊,看看小风远,叶聆雪想了一会儿,把水囊递到嘴边,小小的喝了一口,并没咽下,而是含着凑到小风远嘴边,神情专注的一点点哺进去。喂了好一会儿,才喂进去小半壶羊奶。小风远吃饱了,睁着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叶聆雪细心的用手指轻轻抹去小风远嘴边的奶渍。
手指触到小风远的嘴唇,被小风远一口叼住,吮吸着。轻微的酥麻感从指间穿出,叶聆雪不禁莞尔,轻轻的拿出自己的手指,顺带温柔的刮了一下婴儿柔嫩的小脸。
“要不,它就送给你做个便宜儿子吧?”莫迟试探的建议。
“儿子”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叶聆雪,莫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清流儿子的身份是她主动要来的,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在以后所有的公众场合,都喊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做爹爹,叶聆雪就眉眼间一阵抽搐。现在,居然清流的正牌儿子要做自己的干儿子?这都什么辈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