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杨星才从宫中匆匆赶回,而杨星的父亲扬子天则留在了宫中。
杨星的面色满是疲惫,却并未回到卧房休息,而是把府中的管事都叫进了书房议事,窗纸上是众人拱手而立的侧影。这一议事,便议到了子夜时分。
躺在床上的叶聆雪此时也没有睡,而是闭着眼睛琢磨着白天的事儿。
当日海棠临死的时候在叶聆雪的耳边说出了藏宝图的秘密。原来叶聆雪肩胛处有一副状似流云的纹身,而海棠那日揣进叶聆雪怀中的金簪内,藏着可以改变这纹身图案的药丸。只要叶聆雪吃下药丸,让药浸透血液,纹身图案便会发生变化,显现出真正的样子。
如此藏图,真可谓是万无一失。只要叶聆雪不说,便是全天下人来翻找,也不可能找到这藏宝图的一角。
不过,找不到不代表就安全。这么多人惦记着的感觉,十分不好。
如今,博弈驾崩,朝中必然又掀起一番争斗。只不知他们是否会忙里偷闲,分出心思“照顾”到自己。“人为财死”这句话可真是一点没错,就这么一个宝藏,惹得多少人来争,为这死去的人恐怕不比**死去的女人少。
就在叶聆雪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中传来一声尖利的惊叫,紧接着就听见好几个房间的门响,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乱了起来。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叫。
叶聆雪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院子里人声嘈杂,根本听不清楚。只在间或之间,听到“索命”“闹鬼”等说辞。
“闹鬼”?叶聆雪嘴一撇,心想:“如果世间真的有鬼神,坏人早就死光了,哪里还需要活的如此提心吊胆。”
叶聆雪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响动,却听见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直奔自己的房间。
来人竟不叫门,直接破门而入,直直冲到叶聆雪窗前,撩开床帏,与叶聆雪来了个四目相对。这人正是刚才还在书房议事的杨星。而杨星闯进来之后,院中的其他人也紧随其后,陆陆续续跑进来一半。
床帏被撩开的瞬间,杨星面上的慌乱和担忧还未散去,看见叶聆雪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才稍有缓和。
杨星试探的问道:“你,可还好?”
叶聆雪怔怔回答:“我?嗯,好。”
杨星这才松了一口气,语调也变得正常,又问:“今晚你这里,可有什么异常?可有什么响动?”
这话问的叶聆雪莫名其妙,却只得老实回答:“只如平日一样,并无不同。”答了杨星,叶聆雪不禁好奇一问:“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杨星尚未作答,却是莲儿带着哭音叫道:“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因为你,燕儿怎么会被恶鬼害死!都是你!都是你!是你这个灾星害死了燕儿!”
“住口!休要胡说!”不等莲儿说完,杨星连忙开口喝住,生怕这样的言语刺激了叶聆雪。
可是,话已出口,叶聆雪听得真切,却茫然不知其意,只惊讶的问道:“燕儿死了?怎么死的?”
莲儿红了眼睛,恨恨的盯着叶聆雪,上前一步张嘴要说,却被早早察觉的杨星回头一瞪,只得抿紧嘴巴,转身跑开。
看着身后跟来的家仆,杨星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嘱咐道:“燕儿的尸体就先放在院子里,周围派人守着,任何人不准靠近。另外,再派人去请仵作来。越快越好。”
等人都散尽了,杨星拉开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手肘撑在桌子上,揉搓着眉心。
过了一会儿,杨星才缓缓抬头看着叶聆雪,发现叶聆雪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正等着自己说点什么。
杨星沉声问道:“叶小姐,你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叶聆雪听他如此问,不禁苦笑了一下。她曾得罪的人?呵呵,这帝都里,要说朋友,实在不多,可是要说她得罪的人,那真是够组建一队庞大的禁卫军了。
杨星看叶聆雪如此表情,也觉得自己问的不妥,随即又补充道:“叶小姐仔细想想,和谁结怨最深?谁最有可能要置你于死地?”
置于死地?叶聆雪一愣,随即马上理解了杨星的意思。刚才莲儿的话,分明是在说燕儿的死明显和自己有关,甚至自己是导致燕儿死亡的直接原因。那么来人的目的肯定不是杨府的小丫头,不过是借燕儿的死来影响自己。
叶聆雪想了一想,苦闷的说道:“我实在不知。”
杨星点点头。叶聆雪这样回答,倒也不算意外。她叶家尚存的时候,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叶家倒了,叶聆雪难免会遭受“斩草除根”的待遇。
叶聆雪轻声问道:“可否带我去看一眼燕儿的尸体,或有所得。”
杨星答道:“你且稍后,我叫人抬竹椅来。”
不过片刻,叶聆雪便被抬至院中燕儿的尸体旁。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叶聆雪还是被眼前的惨象吓到了。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见过流血。只是,燕儿的死状,实在太过于恐怖。
燕儿浑身上下都被叶子划开,竟不是被伤到要害,而是血尽而亡。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叶子半入血肉,一眼望去,竟是活人做的钉板一样。
血,流了一地,却独独绕过了一些地方,那些没有被血染过的空白,却是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叶当该亡”。
看得此景,叶聆雪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看来,对方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能够在杨府这样一个武将的府邸动手,并且避开众人耳目,来人手法之高,令人心惊。
摘叶伤人,江湖上却有如此手段,然而把人如此杀死,却很难做到。
至于地上的血字,确实看上去更像一个诅咒。
只是,叶聆雪想不通,为何要挑杨府如此不起眼的一个丫头下手。如果想用诅咒来陷害自己,弄出些异象也可,实在不必这么残忍的伤害无辜。
叶聆雪抬头和杨星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清楚的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