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李贺一勒马,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李贺调转马头正对众人说道:“咱们这样一队行路,只怕不妥。不若分成两路。”
佩玉长公主问道:“怎么不妥?现下我们本来就所剩无几,还要分成两路,若被追兵赶上,不是在劫难逃?”
李贺道:“现下并无人知道十七皇子的身份,也无人知道叶丞相十四年来的苦心。所以,十七皇子和叶家孙女儿暂时还是安全的。若是一路,只怕以后她二人就得过上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涯了。”
佩玉长公主沉吟了一下,叹息道:“将军说的极是。叶丞相一片忠心,咱们能留得叶家的一丝血脉,他泉下有知,定感欣慰。”
李贺也叹道:“这些年倒是叫叶丞相白白担了叛贼的虚名。”
佩玉长公主接道:“等他日复国之时,便到庙里为叶丞相做七天法事,为他超度,不教他下十八层地狱受苦。”
叶聆雪把这话听在耳朵里,不禁冷笑数声:“若是我爷爷要入地狱,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让忠臣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可见这所谓的皇室不过如此。”
李贺听言,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大胆!小小丫头不知死活,竟然出言不逊诋毁皇室!该当何罪?”
叶聆雪嘴角一挑,满眼都是讥讽,笑道:“现在的国,名为大恭,现在的皇上,姓博,这天下,是博家的天下。你们如今绑了天子,才是不知死活,该当何罪。”
叶聆雪此言倒叫被劫的博弈一愣。
博弈不禁笑道:“哈哈哈哈,说得好!这天下是我博弈的天下,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不等博弈再说,李贺的马鞭已经狠狠抽落,打在他的背上,带起一串血珠。博弈疼的闷哼一声,抬眼瞪着李贺。虽然已身陷敌手,可帝王的威严犹在,博弈自知此番恐怕有去无回,却也不愿向李贺等人低头求饶。
李贺骂道:“你这贼人如今落在我的手里,还敢大言不惭,当真找死!当年如果不是尔等反贼,如今我们焉得如此下场。”
博弈冷哼一声:“如果你们让百姓富足安乐,试问又有谁愿意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随我攻城?”
佩玉公主听言又不免心中勾起往事,含泪喝到:“住口!当年你这贼子杀我父皇,逼死母后,血洗皇族,简直该千刀万剐!就算朝廷腐败,可你已经攻陷帝都,皇位握在手中,又为何屠戮我云氏一族!可见你是个杀戮成性的混蛋!”
博弈不禁冷笑:“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身为长公主,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可见云家覆灭不过迟早。若不是我当年没有把云家杀个干净,漏掉了你们两个小鱼,又怎会有今日之灾?”
做了十几年的帝王,他深知一朝无二主,既然李贺等人想要复国,那他博弈就算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
佩玉长公主眉毛一紧,刚要开口,就被李贺叫住,道:“长公主莫要再和这贼人啰嗦,追兵就要到了。”佩玉听言,只得闭口。
李贺向下面吩咐道:“有不怕死的兄弟站出十个来!”
话音一落,只见齐刷刷十个黑衣人驱马站在一侧。
李贺拱手道:“各位兄弟跟了我十几年,今日终有机会以己之躯报效皇室。一会儿我带着人马带走狗皇帝,而长公主和十七皇子还有叶家丫头就拜托给各位了。”
黑衣人答道:“定不负将军所托。”
李贺又说:“如果各位被追兵追上,定要装出劫持了十七皇子的样子,切记千万不可暴露了长公主和皇子的身份。”
黑人人点头:“将军放心,我等理会得。”
李贺满意的点点头,拱手道:“今日咱们就各自行路了,他日再见,便是一同复国之时!李贺拜谢了。”
李贺命令道:“速速分成两队,我带着皇帝走北边这条小路,其他人带着长公主走大路。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黑衣人齐齐应了一声,两队人马各自狂奔。
叶聆雪剑伤未愈,剧毒未清,再加这一晚又惊又怒,血行加速,哪里还支撑得住。此刻被人抱着在马上狂奔,只觉得五脏六腑犹如火烧,一口气在胸内乱窜,好不难受。
抱着叶聆雪的黑衣人恨不能马腿多生出四只,好跑的快些,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怀里的人是死是活。
叶聆风虽然悲痛,此刻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一起。叶世忠的尸身已经变冷,叶聆风的心下一片茫然。
姐弟俩不明白,为什么只一夜的光景,这个世界都变了。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追赶的马蹄声一直没有消失,总感觉只要停下来,回身就能看见追上来的禁卫军。
其实,逃不逃的掉,叶聆雪并不放在心上,她已是将死之人,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叶聆风也没有放在心上,到底自己是十七皇子还是叶府的二少爷,对他来讲一点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已经死了,自己的姐姐,也快活不成了。
背后的追兵似乎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嘈杂的人声,甚至,回过头已经能看到背后星星点点的火光。
众人不禁又狠狠抽了几下早就疲惫不堪的马,希望能拉开距离。
“嗖嗖”的破空之声让众人更加胆战心惊,因为,他们已经在追捕骑兵的射程之内了。
接下来,队伍中不时的有铁器削断箭矢的声音,更伴随着偶尔箭头入肉的钝响。
又跑了半柱香的时间,队伍里开始传来闷哼声,有人落马了。
众人不敢回头,只一路往前,却见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忽然勒马掉头。众人不知为何,本能反应也是一勒马。
此时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就着那一点点光线,众人这才看清楚,前方已经无路。
原来众人疲于奔命,乱了心神,以至于慌不择路。再加上怕火把引来追兵,大家一直是摸黑潜行,更加辨不清方向,这样乱跑一气,竟然把自己逼上断崖。
前有断崖,后有追兵,黑衣人互相看了看,心知今日绝无生还之理。只是,明知如此,戏却还要演下去,就连死,也不能痛痛快快的死。
大家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立时有几个人装作劫持了叶府三人的模样,其他人挡在前面迎敌。
众人刚摆好架势,追兵就已追至眼前。
只听为首的小将一声低喝:“尔等贼人,放下人质!束手就擒,或许皇恩浩荡,能网开一面,留你们一条生路。”
听得声音略耳熟,叶聆雪抬眼一眼,来人赫然是杨府的少将军,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