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小伊死了？”婳凝轩内惜蕊不敢相信，前些日子那个活蹦乱跳的，带着她在锦华宫到处乱逛的小伊已经死了。
“澄月，那徐贤妃呢，她怎么样了？”扶清婉问得很平常，却在心里感叹道：“果然出事了！”
“她吐血晕过去了，应该是由于得知了小伊突然死亡的噩耗而引起的一时心血堵塞。好在皇后娘娘已差遣御医赶去医治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澄月的声音颤了一下。
“皇后也知道了。罢了，贤妃无碍便好！”扶清婉嘴上说着，心里仍在暗中揣测：“幕后黑手的目标真的是小伊吗？杀了一个宫女对他能有什么好处？皇后，倒是比贵妃热心！”
“娘娘，什么叫就好？小伊可不能就这么白死，我要为她报仇！”惜蕊握紧拳头，眼里骤现杀气。
“小蕊。”扶清婉目光一斜有些生气，“我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与她非亲非故，怎么替她报仇！你以为光有一副狭义的心肠就能扫尽不平事么！你没有能力，凭什么说此大话！”
看到惜蕊这般激动的模样，澄月着实吓了一跳，但听了清婉的一番话后，她心里终是平复了下来：“惜蕊，我知道你已经把小伊当成了朋友，但你不要这么偏激嘛！”
惜蕊望向清婉，扶清婉却别过脸去不想看她。
“娘娘，你别生小蕊的气了，她就这直率的性子！”澄月走到扶清婉身边说道，她想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
“她不知道在宫里，所谓的直爽会随时害她丢命么？”扶清婉沉默了一会儿，才丢出一句话来。
“娘娘，奴婢知错了！”惜蕊跪了下来，眼神不像刚才那般犀利。
“娘娘，你待会儿去看望徐贤妃吗？”澄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自然得去，不是连皇后都知道了么？本宫不去，说不过去吧！”扶清婉保持着一向的平静，直觉告诉她不能表现得与徐贤妃很亲密。
“那奴婢立刻去准备一些东西，待会儿你也好随行带去！”
“嗯。”扶清婉点头道。澄月闻言退下。“你起来吧。”扶清婉扶起惜蕊，小声说，“你刚才差点暴露了我们的身份。若是坏了大事，怎么向主上交代！”
“清婉是我不好，你罚我吧！”惜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刚才她一心只想着为小伊报仇了，差点误事。
“好，本宫罚你今天不许吃饭，还有，待会儿你就留下，澄月跟着我！”扶清婉提高声音道。
“好吧，遵命！”惜蕊一屁股坐到地上。她这一动作，倒把清婉逗笑了。东西准备好后，澄月便陪着主子朝锦瑶阁走去。
以前无人问津的锦华宫好像突然之间不复存在了。只因此刻夏祈笙又重新想起了这儿的人。
御医刚走，夏祈笙就赶过来了。当看到昔日那个还对着自己有说有笑，经常弹琴给自己听的人正躺在榻上昏迷未醒，面色苍白的时候，他心里一阵难受。
这么多年来，他内心虽深埋了一个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的青梅竹马，但他不否认自己对面前这个曾为他带来过乐趣，并为他生儿育女了的女人，除了满怀愧疚还是有过喜欢的。
不过，那不是爱，他的爱只能，也只会属于心底那个人，不管那个人在哪儿，是生是死。他的心都会弥补着她等着她，直至生命的尽头。
坐到床沿，他轻轻地抚摸着徐贤妃的面颊，回想着她当年的模样：一身黄衣专注地抚着琴。虽然只是过了五年，但她的变化却极为明显。
“朕十一岁开始登基，至今，也已变化了许多。”他的眼里满是怜惜，“为了守住皇位，朕总有一天会铲除所有威胁势力，无论对方在明处或是暗处。即便是曾经帮助过朕的人，一旦起了野心，朕便再也容不得他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收回手，他闭上眼：“若你能走到最后，朕日后定不会冷落你！”
说完，他留下了一枚叠好的纸鸢，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扶清婉正欲踏入锦华宫，迎面就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夏祈笙。“臣妾参见皇上！”她立刻褔了褔身道。澄月也跟着跪下行礼。
“爱妃起身吧！”夏祈笙嘴角噙着笑意，与刚才的模样完全不同。
“谢皇上！”扶清婉面带浅笑的脸突然露出些许忧容，“臣妾是来看姐姐的。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对锦华宫……”
“爱妃多虑了。之前御医来禀告朕，说宫女小伊属于正常死亡，她并没有中毒迹象，在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口。她的房间的东西更是没人动过。这些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夏祈笙拍了拍清婉的肩，脸上笑意未减。
“哦，是这样啊，臣妾太过担心姐姐才……”扶清婉低垂眼眸。
“才误以为有人图谋不轨，乱入宫闱，甚至想对朕的皇妃不利对吗？”夏祈笙挑起她削尖的下巴，魅惑地问道。
扶清婉刚想回答，夏祈笙已松开了自己的手：“爱妃当真是想多了。这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胡作非为。徐贤妃只是受了惊吓，待她醒来后，你且替朕多陪陪她吧！”
“是，臣妾会的！”扶清婉笑答。
“朕有空会去看你的！”夏祈笙说完，便轻轻挥袖潇洒地离开。扶清婉褔完身后，心中不解：“你这后宫还真是平静啊，平静地危机四伏。难道有些事你真的就看不到么？”
“娘娘，咱们进去吧！”澄月说道。“嗯。”扶清婉收起思绪，往里走去。扶清婉走向床边，对着床上的人说道：“贤妃姐姐，妹妹来看你了！这才几日不见，你就削瘦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突然她看到床上人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将东西放下后，你就出去候着，本宫想看着贤妃醒来！”她扭头，看向澄月。澄月照做，守在外面。
“贤妃姐姐，你醒过来了对吗？”扶清婉在床头边坐下，握起她的手，小声问。听出是她的声音，徐贤妃慢慢睁开眼睛。
“姐姐，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伊她怎么死的？”扶清婉试探性地问着，她不想刺激到这个可怜兮兮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清楚，很清楚小伊是替我死的！原本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才对！”徐贤妃无声而泣，指了指床脚。
扶清婉猜到肯定是小伊死前留下了什么。俯下身子，她将手伸到黑暗角落，果然摸到了东西，除了一张褶皱的纸，好像还有一个小瓶子。然而她一不小心，将瓶子磨到了地弄出了声响。
屋外的澄月听到了细微的动静便紧张地问：“娘娘，怎么了？是什么东西磕到地上了么？”“哦。没什么，本宫的一件首饰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只是一次没拾起来擦到了地！”扶清婉从容地回道。
“娘娘若有事随时传奴婢就是！”
“本宫知道。”直到她说完这句话，屋外的人才安静下来。
“皇上他不会再追究了。”沉默着的贤妃突然说出这句话，她用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泪。
“姐姐你……”扶清婉先前就已经得知了皇上的态度，此刻她也不便明言。
“他或许有自己的难处，较之江山社稷，其他的又算什么？”贤妃笑着摆弄着手中的千纸鹤。
“姐姐，不必如此想。皇上心中是真的有你，不然，他怎么会在听闻你出事后第一个赶来呢。江山固然重要，但大多数帝王却皆想与美人兼得。”扶清婉拿过她手中的东西。
“皇上来看我了？”徐贤妃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是啊，皇上刚走不久，他在的时候姐姐你还未醒。”扶清婉举着手中的纸鹤，眼里透着温馨，“这个，应该是皇上走时留给你的吧？”
“他真的来了么？”徐贤妃的开心难以用言语形容，她再次用手拿着纸鹤，不过这次她十分谨慎。对她来说，即便是未能正视彼此，但只要知道对方心里有自己就足够了。
“我又何尝不知。虽然皇上不插手，但我却不想让小伊就这么白白的死去！”徐贤妃恨恨道，“或许数年以来，我一直都被蒙在了鼓里。”
“姐姐，这信里可有何线索？”扶清婉边说边打开手中的纸。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心里记下了大概。
“小伊让我小心渊贵妃，你说是不是……”徐贤妃说得更小声了。
“姐姐，我初来宫中，对她了解甚少。若你信得过我，待到日后，我定给你一份好的答复。”扶清婉信誓旦旦地说道，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姐姐，就让妹妹来保管这玉瓶和信吧！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替小伊讨回公道的！”
“妹妹，这宫里我唯一能信的人怕是只有你了。虽然我和你不熟。但你的目光里有宫里人没有的清澈干净。”徐贤妃毫无悬念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娘娘，咱们该回去了！”屋外的澄月见二人在里面许久都没啥动静，她不知道她们究竟谈了什么内容。
“贤妃姐姐。你不必再伤心了，好好照顾自己，妹妹走了！”说完，扶清婉自椅子上起身。徐贤妃点头示意。
收好东西后，扶清婉笑了笑，便轻轻打开门，出去后将门复合上。
“娘娘，你与徐贤妃真是数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回去的路上，原本一言不发的澄月开起玩笑。
“同为宫中之人，看到她现在的处境，心里难免会受到些影响。”扶清婉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脸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娘娘是否觉得小伊之死有些蹊跷？还有，您难道不觉得皇上的态度实有放纵之嫌吗？”澄月疑惑地问道，看她挠头思考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想明白。
“你对宫中的事还挺感兴趣的！”扶清婉望了她一眼，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笑，“你在宫中已有半年，自然明白有些事的答案不是动动口就能知道的！”
“奴婢身在皇宫便不由自主的问了起来。至于娘娘所言，奴婢确实明白！”澄月不紧不慢地回答，但她的心里已然明白了某些事情。
“本宫想散散心，你先回去吧！”
“娘娘，那奴婢就先回婳凝轩了，您要当心！”澄月嘱咐完，便行礼走开了。
扶清婉见她已走远，便凭着直觉朝着御花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