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十万,总共十年。”陆震语气之中,没有丝毫商量的成分。
每年十万,对陆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大数目。陆秦一咬牙,便应了:“可以。”
“启程之前,一次性付清前两年,共计二十万两。”陆震继续要价。
“可以。”为了北方基业,陆秦生生将一口气吞了下去。
“另外,我还要北方全部的人事裁决之权。无论我处置何人,宗家都不得过问。”陆震这一回是真的狮子大开口了。北方总管拥有全权财物处置权,若是再把人事权也全部拿去,宗家便再无力制约北方了。
不过,陆秦眼前考虑的可没有那么久远,北方基业重振起来之后,陆震是不是还活着还不一定呢,给他又何妨?
“我便全数应了你,不过你若不能达到宗家的期望,到时候也不要怪宗家的家法无情。”陆秦是精通御人之术的,来了一招软硬兼施。
“这个自然。”陆震知道,讨价还价应该适可而止这个道理。
就这样,北方总管的人选便定了下来。这天上午,宗家会议之上,众人见陆震愿意出头当这个冤大头,岂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
由此看来,安逸的生活,早让陆家失去了当年刀口舔血的杀性。这个百年刀剑世家,已经到了需要一个铁血人物来改革的时候了。
于是,地位仅次于宗家的四方总管之一的北方总管,被陆震轻而易举地得到,尽管只是个空架子。
接下来几天,陆震开始忙碌起来,总是大清早出门,深夜才会回来,连说句话都是奢求。而缪氏也无暇计较这些,因为府里的搬家事宜落在她一人身上,让她也有些分身乏术。而下人们也被主人使唤得团团转,唯独影儿小屁孩一个,清闲自在,无所事事地乱晃。
这样过了五天,缪氏终于忙完了,便带着影儿去了宗家大宅,说是要和老夫人辞行。说实话,影儿对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宗家甚是不以为然,百年商人世家如今只不过像门口的石狮子一样,空有一个吓唬外人的壳子罢了。
“那是什么地方?”缪氏有一段时间没来,听见内院西角的厢房传来一些读书声,觉得有些奇怪。她记得那里是空房才对啊。
“哦,是新开的教塾。老太爷说,这几位公子是家族未来的希望,要特别培养。所以便另外在府里开辟了这间教塾。”领路的女仆人回答道。
缪氏不以为然地勾起一个浅笑,看来陆氏也该是到了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了,竟逼得老爷子做出这样拔苗助长的事情来了。
“是那三位公子?”影儿伸长了脑袋往那厢房的窗户看,看见屋里坐着三个清秀的男孩。是陆钊寅、陆钊辰,还有一个人却是没有见过的。
“是宗家的寅少爷,还有西城的辰少爷,和西方总管家的平少爷。”女仆人答道。
哦,这三位仁兄啊!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属于天赋异禀的人,假以时日是能够成为族中的顶尖人物的。不过,在宗家这样的土壤里,她还真有点不看好。
影儿正想收回目光,却瞥见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娇小的身影。影儿问那女仆人:“怎么九小姐也在里面?”
“九小姐是自己要一同去的,老太爷一向宠爱九小姐,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影儿又看了一眼陆锡兰,这位大小姐还真厚脸皮呢。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陆锡兰小姐最好别没被染“赤”,反把那几个人染“黑”了才好,呵呵。
影儿转身跟进了屋去。在陆老夫人那里的谈话,仍旧是老调重弹了一番,说什么出门在外要小心保重之类的话,搞得影儿头昏脑胀的,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重生在宗家某个人身上。
程序走了一遍,两边然后就散了。
又过了两天,陆震一家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启程前往北疆了。天色灰蒙蒙的,也没什么亲朋好友相送。陆震骑着马,率领着自己精挑细选的三十一个人,押着二十万两银子。而缪氏、影儿和其他女性家眷分坐了四辆马车,再加上五辆辆放杂物的马车,处在队伍的中央。
当头的那辆马车里,是影儿母女。缪氏这几天是累坏了,一上马车便靠在座位上浅浅地睡去。而影儿却没有那么安生了,不停地在马车上爬来爬去,时不时还掀开帘布,坐在前面看着渐渐远去的齐国王城。直到夜黑天亮,才进马车去。
离开京城,离开宗家的控制,让影儿心里暗暗雀跃。不管北疆多么凶险,在京城这种压抑的生活才更让她难受。窗上的布帘翻动,一阵凉风挤了进来,让影儿小小地打了一个寒噤。还好,她围了娘亲手制的白狐披肩,又穿了厚厚的毛裘。这样的小幸福,驱散了旅途的疲倦和寒夜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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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儿一家子日夜兼程赶往北疆的同时,齐国王宫里也发生了一件不被注意的小事:齐王宇文岳下旨,任命三子宇文龙夜为北疆通城副将,即刻率领三千人前往通城守将汪前帐下听用。
这道任命夹杂在齐王一连串调兵北疆的圣旨中间,显得毫不起眼,却在几年之后让老谋深算的齐王后悔不迭。
三王子宇文龙夜向来不受齐王宠爱,甚至有迹象表明,他被自己的父亲厌恶着。这一次的任命,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只是是齐王借刀杀人之举而已。
但是,宇文龙夜还是率领士兵出发了,因为他别无选择。
是夜,长夜寒风,一道颀瘦的身影直直地立于齐国王城之外的山道,借着月色回望齐国王城。像一只失群的孤雁,那样清冷,那样孤凉。
然而,并没有一丝悲怆,仿佛他本就该如此离群索居。他本是薄情之人,若说还有什么留恋的话,便只是深宫之中的母妃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便是日后被人们称为“平陆之龙”的战国最强武将,宇文龙夜。当然,此刻他不过是个为自己的命运感到迷茫的十五岁少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