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同是茶楼,说书先生却不再说那江湖轶事,也不说那哀婉的爱情故事,他就近取材,说起了临安美人(⊙o⊙)!
采薇表示她喜欢听这个……美人美景美酒,都是叫人销魂的好东西。
“说起美景,莫过于西子湖畔,说起美酒,莫过于天香楼,而说起美人,不得不说红杏坊的头牌花魁,心月,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心月姑娘色若春晓,艳压芙蕖,不仅善歌舞,诗词歌赋更是无一不精。”
“若没有真金白银,你是绝难见心月姑娘一面的。”说书先生含着微笑,道,“她品性高洁,非一般风尘女子可比,可以说真的是‘雪作肌肤,花为肚肠’的尤物……”
采薇顿时听得心花怒放,她决定晚上去一探究竟!
是夜,月黑风高……咳,但是花街柳巷,青楼楚馆里,自然是一片华灯初上,莺歌燕舞,美人如画,箜簧脆响,舞袖翩跹,谁的腰肢盈盈一握,谁的舞蹈可在金盘,脚腕间的璎珞叮当,脂粉香气浓腻,美景美酒,美人,美不胜收。
这是临安夜幕里最让人沉醉的温柔乡,销金窟。
采薇着了一身男装,颇为纠结得学贺兰浅夏拿了把折扇,站到了红杏坊前,她今天扮男装,一件月白色的袍子显得她看起来如同一个文弱消瘦的少年。
但是看她的衣裳虽然简单但是质料精贵,佩饰亦是上等玉料,鸨娘哪里敢怠慢,连忙迎进来,殷切服侍,采薇纠结了一下,还是道:“我……找心月姑娘。”
老鸨立刻赔笑道:“那还真不巧呢,心月姑娘有客人了。”
有客人了……采薇心里头腹诽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小公子的朋友。”
这句话一出,老鸨原本殷切的眼神,已经变得炙热:“原来是小公子的朋友啊……正巧呢,心月姑娘正陪着小公子呢,这位公子请跟我来……”
采薇刷一下拉开折扇,装模作样道:“嗯,带路吧!”
老鸨亲自带路,将她迎了进去,一路上莺莺燕燕,美人如云,简直晃花了她的眼。待到了楼上的一个厢房,老鸨未语先笑:“小公子,你的朋友来了。”
门被推开,采薇一眼望去,就觉得,果然旖旎多情……厢房里头布置的雅致极了,像是那个大家闺秀的闺房,一点风尘气也无,然而点着极为香甜的熏香,让人不由自主放松了起来,有一位乌发如云的红衣美人正在斟酒,她的五官生的格外标准,妙目含情,裙衫单薄,露出的一截玉臂极为诱人,而她身旁是躺在榻上的一位年轻公子,着了件绫白的锦袍,风姿俊秀,手里把玩着一个酒盏,懒洋洋的神情,简而言之,就是春!色!无!边!
我好像撞坏了些什么……采薇心里轻咳一声,顿时心花怒放,如果是真的,我来得太及时了!\(^o^)/
那年轻的公子听到声响,懒洋洋地抬起一只眼睛,看到来人,也露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怎么是你?”
采薇踱着步子,故意慢慢走进去,找了个地方自顾自坐下,然后拈起一块果脯,笑道:“可不就是我?”她觑着看了一眼,慢条斯理道,“贺兰苍绯小公子之名,果真是名满秦楼楚馆呢……怪不得常有人说‘青楼美人怀抱里,最忆苍绯小公子’。”
贺兰苍绯轻嗤一声,并未作答。
尝有诗云:情深不妄扬州梦,红绡绵脉晚风迟,云雨巫山长亭外,最忆苍绯小公子。说得便是贺兰家的这位贺兰苍绯。
他乃是剑宗传人南宫涵的唯一弟子,是以当今天下剑法无人能出其右,在江湖中名声显赫,而他昔年学成下山,白衣轻裘,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便是叫人觉得风姿出众,宛若天人,而他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走过秦楼楚馆,青楼里的姑娘纷纷甩帕子,掷香囊瓜果,一边娇声叫他“小公子,小公子”。
正可谓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多情不羁的小公子之名出自温柔乡里,却逐渐传入江湖,腥风血雨与红袖添香,刀光剑影与美人在怀,如此矛盾的事物同时并存,最终成就了一个贺兰苍绯。
当然,江湖中人如何看重这位少年成名的苍绯小公子,青楼美人又是如何芳心暗许的,同采薇小姑娘半分关系也没有。
可以说,她和贺兰苍绯——恩怨颇深,这是莫名的看对方不爽——这一点连贺兰无名都表示很惊讶。
“你来这里干什么?”贺兰苍绯慢饮着美人送过来的酒,一边蹙眉问。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咯!”采薇理直气壮,“难不成就准你逛窑子不准我逛窑子么,难道就准你嫖不准我嫖么?”
贺兰苍绯嗤笑了一声:“你要怎么嫖?”
采薇一噎,却依然反驳道:“我怎么嫖关你什么事儿?”
“那你出现在我面前作甚?”贺兰苍绯斜睨她一眼,问道。
“我喜欢,不成么!”采薇撅了嘴巴回了一句。
“不成!”贺兰苍绯懒洋洋回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我不!”采薇性子倔着呢,她当下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副“我赖着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
那位红衣美人见此,忍不住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采薇这才又仔细看了她一眼,只觉她虽眉眼含愁,但是这一笑便好似春风拂面,百花盛开,当真是美丽不可方物,她“啧”了一声,拿折扇轻挑美人下颚,道:“……真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那心月见她如此轻佻,便又蹙了眉头,采薇还想再接再厉调戏一番,便觉脚上有什么东西凉凉的,她低头一看,顿时觉得三魂不见七魄,也顾不得什么,提起袍角就跳到了矮凳上:“啊啊啊苍老师(贺兰青萝:(⊙o⊙)什么情况)救命!”
方才盘旋在她脚上的,正是一条如同手指粗细,但是色彩斑斓的毒蛇!如今正吐着蛇信子,直着前身看着她。
倒是心月见她这般狼狈,忍不住掩口轻笑起来。
“嘤嘤苍老师救命!!”采薇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捉住贺兰苍绯的袖子,努力扯,用力扯!
贺兰苍绯饮酒的手顿了一顿,淡淡道:“你个丫头顽皮,这下知道后悔了吧。”他的指尖轻轻按在佩剑上,贺兰苍绯小公子所持之剑乃四大名剑之杀戮之剑“绯钩”,绯月如钩,出鞘见血,不知多少人曾丧命于这绯钩之下。
然而就在此时,心月忽然微微一笑,娇嗔道:“小公子何必动手……也是个无辜的小生命呢,更何况这……小妹妹也无事。”
贺兰苍绯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也是,美人见血,也太煞风景。”
而那条毒蛇似是听懂了众人的话,又俯下身子迅速游开了,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采薇这才心惊肉跳地从凳子上跳下来,拍着胸口道:“这里怎么会有蛇呢……太恐怖了!”
“那还不快回去!”贺兰苍绯斜睨她一眼,“难不成还想在这儿过夜不成?”
“好嘛。”采薇有些不情不愿的,但是方才那条毒蛇果真把她吓坏了,这会儿也不计较什么,应承了下来。
回头她和贺兰墨迹与贺兰浅夏说起这件事情,大为愤慨:“你们不知道!青楼里面居然有毒蛇,看起来很恐怖的,老鸨都不怕吓坏了客人,你说万一……”她的话语戛然而止,面色变得极其古怪。
正在吃早饭的贺兰浅夏正在添粥,听到她的话停了下来,顺口问道:“怎了?”
采薇喃喃道:“……我忽然觉得,苍老师好胆色啊,你们想啊,如果……嗯,爬过一条毒蛇……噗。”她自己脑补得乐不可支,笑得肚子都疼了,忍不住弯腰揉肚子。
贺兰浅夏还没反应过来,贺兰墨迹已经“噗”一口把茶都喷了:“停停,别讲了。”他有些狼狈地从丫鬟手里拿过帕子拭嘴,“千万别在苍老师面前提起来,不然他会剁了你的。”
采薇嘻嘻一笑,开始欢乐地吃早饭。
为了避免这小丫头再一时兴起弄出些什么事情来,贺兰浅夏和贺兰墨迹决定,还是带着她出去玩儿吧……正巧天气凉爽,于是,他们准备去游湖了。
西湖上波光粼粼,水质清澈,小舟飘飘荡荡——当然,说是小舟,但是里头的布置可是相当精致,就如同贺兰家的住宅、马车一样,一向都是外表低调,内里舒适精致——有侍女叮咚弹着琵琶,丫鬟打着扇子,采薇懒懒在那里喝着冰镇酸梅汁,她已经喝了第三碗了。
贺兰墨迹抢过她的杯盏:“小孩子脾胃弱,不能多喝了!”
采薇恋恋不舍看着他抢走的酸梅汁,贺兰浅夏连忙把一个零嘴食盒推过去:“吃这个吧。”
于是采薇顿时“喜新厌旧”,欢乐地开始吃肉脯,一边吃一边翻看一本淘来的游记小说,还要分出一部分的心思来听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讲话。
他们在说过两日要来临安的一位大官,在地方上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但是,贺兰浅夏评价道:“贪得无厌。”
他在江南做生意,与大大小小的官员难免打交道,当然也难免那啥……官商勾结……里头的弯弯道道采薇不是很懂,但是她有她的疑问:“多多,你那么高调,我们的事情不会被发现么?”
她说的,当然是他们在新朝眼里,可都是“前朝余孽”啊!
贺兰浅夏气定神闲道:“当年,我和你师父的事情就是秘密……更何况,这个国家已经改头换面了,知情人……寥寥无几。”他说得还是含蓄的。
当年他和前朝的昭慧太子是暗中联系,知情人本身就不多,更何况后来昭慧太子假死改名换姓为贺兰无名之后,旧朝一部分知情人被贺兰无名与老皇帝都抹去了,就算有漏网之鱼,江山易主,新皇帝也无意间把其他知情人都咔嚓了。
所以说贺兰家一时半会儿,无需忧虑。
采薇听懂了,这次对话原本应当顺利过去,但是几日之后,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