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管自己一身尘土,爬出了藏经阁去找贺兰苍绯,结果跑进他房间的时候,又恨不得瞎了自己的眼睛,她背过身去,当做自己不存在一样一步步往门口挪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贺兰苍绯早就发现了她,这会儿走过来拉住她的衣领,把她揪回来:“怎么灰头土脸的。”
采薇小姑娘素来爱漂亮爱干净,这会儿难免有些难为情,所以她说:“我去洗洗脸再过来。”随即也不管不顾,就夺路而逃。
她回到屋里,擦了身洗了脸梳了头换了新衣裳,还是觉得哪里没干净,可是现在天寒地冻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叫道童烧水,只有凑活了。
她梳洗好回到贺兰苍绯的房里,只见他倚在窗前的靠背椅上,神情淡然,而他旁边坐着一位满面羞红的女子,柳腰细细不足一握,满面风情,刚刚采薇就是看见她扑在贺兰苍绯身上,才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采薇这会儿走过去,觑了一眼贺兰苍绯,眼神示意:这是谁啊?
贺兰苍绯还未回答,只听那位女子已然开口,声音娇柔如黄鹂:“奴家名楚楚。”说罢她又似羞怯一般,低声解释了一句,“昔年小公子初见奴家,曾曰‘眉眼楚楚,风姿别致’,故奴后更名楚楚。”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果然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自上次与小公子一别,迄今已然三年有余,竟不知今生,还能再见,奴家容颜不再,小公子却与从前毫无变化……”
采薇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里,扭过头去,有一种不忍侧目的感觉:又来了……
而她郁卒没多久,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问道:“楚楚……姑娘?那个定远侯家的楚姨娘不会就是你吧?”
楚楚先是一惊,身体微微瑟缩,后来才慢慢放松下来,黯然道:“是的,我被人赎走之后,赠送给了侯爷为妾,夫人一直不容于我……”
采薇听她说后宅隐私听得牙疼,于是只好不大礼貌打断了她:“那个,不好意思……既然你是定远侯家里的姨娘,怎么会和那个……”她一时想不起来赵简的名字,只好含糊道,“私奔了?”
楚楚怅然道:“是,也不是……开始的时候,侯爷对我多为宠爱,只是,我后来听到了一个不该听到的秘密,侯爷要杀了我灭口,我无奈之下,才和总管的儿子,也就是赵简,逃离了王府,他一直很想得到我……”
虽然宰相门前七品官,但是一个总管的儿子,可以富庶至此?采薇对此明显有些怀疑,但是她没有多说,反倒是问道:“是什么秘密?”
楚楚便很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又扭头去看贺兰苍绯,见他微微颔首,才垂着头道:“皇上……派侯爷来观中找前朝遗留下来的宝物,而这个,就是开启宝藏密室的钥匙。”她解开衣襟,从贴身的内衣里取出一块小小的玉坠子。
“你偷了?”采薇很惊讶,“为什么?”
楚楚这会儿忸怩了一下,才说出实情,事实上,赵简一直对她颇为垂涎,可是楚楚虽然出生青楼,却也不是随意放纵的女子,因此频频拒绝,而那一次,她从定远侯的书房里出来,便被赵简堵到了一边骚扰,就是在两人纠缠的时候,他们听见了这个宝藏的消息,赵简顿时见财起意,逼迫她去偷了那件玉坠,然后两个人连夜私逃前往翔云观。
“他说,若是我不答应帮他,他就向侯爷告发我,说我是奸细,又说如果让侯爷知道了我们偷听,必定会杀人灭口,我被逼无奈,才和他出逃。”楚楚说到这里的时候,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竟然是这样,采薇似有所悟。
楚楚继续道:“可是赵简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能找到传说中的宝藏,脾气愈发坏了,常常……”她说到此处,眼睛一红,银牙紧咬,“对我总是百般侮辱折磨……”
采薇扫了她一眼,没发觉她身上哪里有伤痕了,不由露出了几分怀疑的神色,而贺兰苍绯却是对那些伎俩了然于心,顿时轻咳一声,道:“不必说下去了。”
楚楚的眼泪就这样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她绞着帕子,泪光莹莹:“小公子,请救我一救,我无意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只愿能做普通的良民即可。”她说得激动,屈膝一跪,竟然跪在了贺兰苍绯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采薇被她哭得心有不忍,微微侧过头去,但见贺兰苍绯在她背上轻轻一抚,楚楚的哭声便收了些许,她将面庞靠在他的膝上,面色绯红,果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你放心。”贺兰苍绯最终,这么对她承诺。
楚楚顿时惊喜无限,泪珠又扑簌扑簌落了下来,这回唇角却是上扬的,她解下玉坠道:“我偷了赵简的东西,他不会放过我,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我出来。”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贺兰苍绯眉眼淡淡,和她道,“你暂且在这里,我会安排你下山离开。”他说着便要离开,楚楚似是想挽留,可是伸出的手在空中却无力滑落了。
倒是采薇没那么多的百转柔肠,直接一把扯住贺兰苍绯的衣袖,问道:“苍绯老师,你要干嘛?”
“你安安分分待在这里就行了。”贺兰苍绯不欲多说,弄得采薇很是郁闷,可是她也拗不过贺兰苍绯,只得愤然放手。
晚饭时分,她便听见了道童说,那对年轻的夫妇下山去了,定远侯果然有所反应,即刻派人去追,可是却无功而返。
采薇很好奇:“赵简去哪里了?”
“处理掉了。”贺兰苍绯说得云清风淡,倒是让采薇心里滋味莫名,因此她只是拿了那个玉坠在手里把玩,扯开了话题:“那东西,会藏在哪里呢?观里大部分地方,可都找遍了。”
“在玉衍手上。”贺兰苍绯很是笃定。
采薇讶异不解:“他不是说不知道么?他骗人!”
“以玉为证,见玉如见人。”贺兰苍绯淡淡道,“你师父刚送来的消息。”
“……”采薇觉得很挫败很伤感,“感情我这些天是白忙活了么……”她很失落,郁郁寡欢的表情,倒是让贺兰苍绯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也是似笑非笑的味道,带着让人说不清楚的意味。
“薇薇,过来。”贺兰苍绯忽然这么正儿八经喊她,倒是叫采薇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贺兰家的人叫她,一般都是喊她小丫头,只有贺兰无名喊她爱徒劣徒的,至于贺兰苍绯,她印象中就没叫过她的名字。
于是采薇小姑娘惊讶了:“叫我?”
“过来。”贺兰苍绯对她招招手,采薇走过去,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见贺兰苍绯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你怎么能这么笨。”他笑了一声。
然后采薇直接炸毛了:“你才笨,你全家都笨!”她愤愤然掀了帘子出去,撞到了端着茶水一脸惊讶的楚楚。
采薇看也不看她,直接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生了半天的气,直到晚上,贺兰苍绯把她拎出来:“走,去见那个老狐狸。”
正如贺兰苍绯所料,玉衍真人看见那块玉坠子的时候,面色终于松动了起来,而贺兰苍绯不疾不徐,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块玉坠,采薇看了很是惊讶:“是墨迹身上带的那个啊!”
两块玉坠全然不像,可是却可以以一个极其巧妙的方式和在一起,只听吧嗒一声脆响,玉坠合二为一,贺兰苍绯又转了一下,原先贺兰墨迹的那块玉坠里露出了里面的一颗红色的药丸。
玉衍真人怅然道:“时隔多年,我终于等到了。”他从身下的蒲团下掰开一个机关,里头是一个暗格,静静躺着一只如同梳妆匣一样大小的玉盒,整一只玉盒似是用一整块红玉雕成的,流光溢彩,灿若朝霞。
贺兰苍绯拿起来掂了掂,这才把那颗药丸给了玉衍真人,玉衍真人看也不看,便吞了下去,看得采薇一怔,满眼不解,玉衍真人吞下了药丸,才缓缓起身道:“那么多年,我又重新能站起来了。”
采薇这才发现他站立的姿势很是奇怪,但是见他那么一位年迈的老人,还是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玉衍真人也不推开,借着她的搀扶,缓缓在室内走了起来:“当年,老皇帝不信任我可以真心保管如意盒,因此,给我下了药……只有真正的握有信物的人,才能给我解药,于是我一瘫痪,就是那么多年。”
采薇被这个消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玉衍真人意味深长看着她:“这就是帝王心术。”他紧紧盯着采薇,道,“当年的昭慧太子,雄才大略,运筹帷幄,其手段,可不输给他的父亲。”
采薇心里不服,出口反驳:“我师父很好的。”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昭慧太子已经死了,我师父是我师父。”
“呵呵。”玉衍真人的笑声显得苍凉而无奈,“是么?那你不妨去问问你师父,捡到你的时候,了尘和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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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作者不在,用存稿箱更新……那玩意儿我不大会用,如果没出来等我回来会补上的~球推荐求收藏求评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