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般地倾泄在窗外的世界，小小的宿舍里，盛妙惬意地卷着被子像小虫般拱呀拱，这大半个月里她疯狂地画稿子，真是累着了，所以趁着十一她给自己放了个小假，也让眼睛休息几天。
“婶，您还没睡呢？”盛妈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试卷。
“没，我刚把最后一颗扣子订完，后天你不是要回娘家吗？刚好把这件褂子给你妈带去。”曹宜咬断线头，把做好的青花布褂举起来抖抖，“好了，你来帮我掌掌眼。”
“您这是做给我妈的呀？”盛妈吃惊地接过褂子。
曹宜收好针线，笑呵呵地说：“上回你不是说难得十一长假回趟家，想织件毛线背心给你妈送去吗？我看你最近忙着课外辅导的事，也没啥时间。我不会织毛衣，但传统做衣服的手艺还不错，就顺手做了这件薄棉褂子。”
盛妈不好意思地拍拍头，自从曹宜提醒过她组织竞赛、培养尖子生的事后，她认认真真想过了，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女儿的前途，为了这个不富裕的小家，她都要尽全力办好这件事，所以最近她都忙晕头了。
“我凭着印象做的，你看看大小如何？不行的话我再改改。”
盛妈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这衣服一看就合适，只是又连累您费这么大劲，还…”
曹宜打断她的话：“瑾云，跟婶不必说这种话，妙妙叫我奶奶，我们就是一家人。再说我管你妈叫大姐，我乐意给她做衣服，你只管好好带过去就行了，别婆婆妈妈的。”
“恩！”盛妈擦擦眼角，把衣服摊开来细细一瞧，不由赞道，“婶，您做得真细致，还有这么好看的暗花，现在会绣花的人真不多啦！”
曹宜笑道：“我原来做小姐的时候学了些，但是也仅限于绣花草，像山水啊人物什么的我都不会，那些都太费时间了。”
“奶奶，那你们做小姐的时候也要学做衣服吗？”盛妙好奇地掀开床帘问道，把盛妈吓了一跳，她以为女儿早就睡着了。
曹宜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是，裁料缝衣是后来在那十几年苦日子里，我为了生活才跟小弄堂的邻居老婶子学的。”
盛妙心下了然，她爬上大床，笑嘻嘻地凑到曹宜身边比划着岔开话题：“奶奶，你做的这件褂子一看就很暖和，又不绑着手，做活多方便呀，外婆穿上它一定会乐坏的。”
曹宜微微一笑，摸了摸在她怀里腻歪的小盛妙，转向盛妈说道：“瑾云，妙妙的病历我都收拾好了放在左边抽屉，明儿你记得拿上啊。”
“恩，您放心。”
第二天下午一点，密东市第一人民医院。
排队真是比走路还要累呀！盛妙捶捶小腿，百无聊赖地跟一大群人挤在诊室外的长凳上，十一长假来看病的人真多，挂号要排队，拍片也要排队，几个小时排下来她小腿都站酸了，连午饭都是在医院外面小摊上买了几个包子草草解决的。
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来，她们得拿着所有片子回肺病诊室让医生开药，可是诊室里头也挤着一堆病人。母女俩刚要进去的时候，正巧有个被叫到号的病人从长凳上站起来，眼疾手快的盛妙立马挤过去坐下不走了，反正医生已经对她望闻问切过了，这会儿进去也没她什么事。所以她腆着脸跟盛妈保证会乖乖坐在凳子上绝不乱跑，盛妈死拽活拽拉她不起，只得担着一颗心自个儿进去了。
这回倒是没等太久，盛妙正在东张西望间，突然瞅见笑盈盈地举着一堆单子从诊室挤出来的盛妈，她马上起身扑了过去，“妈妈，这么高兴啊？是不是我的复诊结果很好？”
“鬼灵精，让你给说对了！妈妈今儿回去真得好好谢谢你奶奶，你能好得这么快，全是她的功劳。”盛妈满脸笑容地点点她的小鼻子，单手搂住她：“等急了吧？这回我们可以走了。”
“咿？不用拿药啦？”
“不用，只有几样调养的药，我们上外头的药店买能便宜点，反正下次也不用来了。”
任何一个医院的药都比外面药店卖得贵，但是药品回扣是医生的隐秘收入，病人如果不打算换医生，一般都会在医院抓药，因为他们担心下一回医生便不会尽心地给自己看病。
盛妙自然知道这些潜规则，她往下拽了拽盛妈的手：“妈妈，反正我几项复查都没问题，那就别去抓药了。我觉得奶奶的药膳比西药有用，我已经换着花样儿吃了两个多月，身体早好啦！”
“那倒是，你奶奶行医几十年，医术确实没得说。”盛妈想了想，犹豫道，“要不每样只买一份，放在家里以防万一。”
防什么万一啊！盛妙翻了个白眼，她知道盛妈是宁肯费钱也要买个安心，便乖乖闭嘴不再劝了。
从药店出来，盛妈在街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网兜鸭梨和一小箱朱古力饼干，牵着女儿拐进了医院后面的小巷，盛妙很奇怪地问道：“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去你芳姨家玩玩，顺便把上回在公园拍的照片接回家。”
“哦。”盛妙抬手看了看表，离回程发车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母女俩来到医院对面工商局的家属楼，孔家住在最中间那一栋。盛妈显是来过，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门上还贴着红色倒“福”字的一单元402室，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刘渝芳先是怔了怔，随即惊喜地一把抱起盛妙，又把盛妈往屋里让：“是瑾云啊！快进屋里坐。”
盛妈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刘渝芳埋怨道：“你说你来就来吧，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就许你提，不兴我提啊？”盛妈嗔了她一眼，看到客厅里的人，轻声问道，“家里有客人啊？”
刘渝芳笑吟吟地说道：“没事，就是两个朋友带着孩子过来玩，先进去，一会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盛妙闻言往客厅望去，靠墙的棕色皮沙发上果然坐着几个人，而让她吃惊的是，其中竟然有她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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