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一身月色银丝镶边绸缎衫,束起长长的头发,绑上镶嵌着牙色细玉的发带。青铜镜里映着的俨然是一名翩翩少年。
推开门来,端木凌风正立在院中,身上已披了黑色细绒披风。转过头看见一身男子装扮的寒香,端木凌风朗笑几声:“像个文弱书生。”
寒香害羞的低下头来,端木凌风牵过寒香的手出了园子,小厮已把棕色的骏马牵来。寒香看着牵来的马,动来动去,鼻孔还时而发出“嗤嗤”的声响,一时有些迟疑。端木凌风看着面露难色的寒香,挑了挑浓浓的眉毛狡黠的说道,“早知你不会骑马。”边说,边拦腰抱起了寒香侧放于马背上,寒香刚坐上去,马儿“呜~噜噜~~~”的叫了几声,又抖了抖头,前后晃动。吓得寒香紧紧抓着端木凌风的肩膀直想往下跳。看着寒香手忙脚乱一脸的惊慌神情,端木凌风心里倒是无比的快活,平日里的寒香事事不急不躁,淡然有序,除了她的哥哥,仿似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慌张起来,跟自己总是不远不近,不冷不热,而此时一脸惊恐的寒香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端木凌风生出许多得意来。待端木凌风跃身上马,寒香紧紧的抱住了端木凌风,生平第一次坐在马背上,太害怕了。
端木凌风抓着缰绳,把寒香裹在披风里,两腿一使劲,马儿便撒了腿跑了起来。寒香紧紧抱着端木凌风躲在披风里,也不敢睁开眼睛。寒香搂得越紧,端木凌风越是得意。过了许久,寒香渐渐习惯了有些颠簸的马背,待到不再那么害怕,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的抱着端木凌风躲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口,依稀能听见端木凌风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寒香又脸红起来。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幽静的郊外,只听到马儿奔跑时“啼啼嗒嗒”的马蹄声。寒香从披风里探出头来,眼前是一片空旷碧绿的草地,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着草地生机勃勃。迎面吹来的风里夹杂着泥土、绿草、野花混杂在一起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不害怕了么?”端木凌风的语气温和柔软,寒香刚接上他的目光,端木凌风眼里满眼的灼热,寒香忙移了视线。草地的尽头渐渐露出一些营房,偶尔也传出许多粗狂有力的吼声,像是士兵们在训练。
“前面就是你们家致远哥哥的军营了。”端木凌风的语气里又泛起酸来。
寒香只顾够着眼眺望,自己很少来郊外,更别说军营了,满是好奇。想到又要见到致远哥哥,心里欢喜起来,顾不得许多。见寒香没有说话,端木凌风邪起嘴角,又使劲夹了腿,马儿猛的又加速跑了起来,吓得寒香忙又搂紧了端木凌风。
待到走近军营,端木凌风收了缰绳跃身下马,又接了寒香下来。身穿一领深绿色纻丝战袍的林致远早已站在门口等候,见得二人下马,林致远迎上端木凌风,“下次无需派人先来通报,只要无战事,随时可以来。”端木凌风与林致远略寒暄,林致远看着端木凌风身旁一身男儿装扮的寒香,爽声笑道:“哪有这样俊俏斯文的男儿!”
寒香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笑而不语,端木凌风和林致远又是一阵朗声大笑。
入得军营,寒香处处都是好奇,随处可见手拿刀枪,一身戎装的士兵。这些士兵大多体型彪悍,个个生得虎背熊腰,粗狂豪放,说话声音浑厚有力,让人看来心生许多敬畏。林致远带着端木凌风和寒香粗略参观了一下他的军营。许多的士兵正在集训,有赤券搏斗的,有舞刀枪的,还有练习骑马射箭的,马蹄飞踏,扬起许多的尘土来。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寒香跟在林致远身后瞪大了眼睛,四处观望。
来往的士兵,见了林致远都恭敬的行礼致意。只是见了面容清秀,体型单薄,虽一身男装,眉宇间却藏不住女儿家神情的寒香,都忍不住疑惑的多看几眼。看了一圈,林致远又带着他们到他的营房里歇息。营房里的布置也是简单清爽,几张清水木制桌椅,墙上挂着几张画满地形走势的图纸,上面圈圈点点,标着寒香看不明白的图案。靠里的地方一张大大的书桌,堆放着许多的书籍,一旁青色的书筒里插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图画。最醒目的便是靠着墙壁陈列着各色兵器的兵器架。刀、枪、剑、棍,还有一些,寒香见都没有见过。寒香好奇的走上前去,最外面一根长柄大刀,刀锋光亮锋利,厚重的铁制刀柄处已被磨得发亮。寒香好奇的握着刀柄,想试着提起来看看,使了半天的劲,大刀竟然纹丝不动,寒香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林致远和端木凌风被寒香的举动给逗笑了,端木凌风走上前来,一把提起大刀,“唰唰唰”舞了一起。寒香有些惊讶,平日里只见读书写字的端木凌风竟然也会舞刀。见寒香满脸惊讶,端木凌风甚是得意。寒香见端木凌风满脸的得意神情,吐吐舌头又转身去了营房外面观望。看端木凌风无趣的撇嘴,林致远打趣端木凌风道:“刀耍得不错嘛!”
端木凌风自嘲的说道:“哄哄寒香这样的弱质女子罢了,跟林兄比,还不是班门弄斧!”
二人一阵朗声大笑,见寒香在营房外,端木凌风低了声调悄声问林致远:“你我两家也算世交,凌风倒是有个疑问一直不得解。”
“哦?”林致远疑惑的看了看端木凌风。
“林兄与寒香,确是亲兄妹么?”端木凌风迫不及待的说出心中的疑惑。
林致远倒是有些理解不透端木凌风的话,“此话怎讲?”
“哪有与哥哥这样要好的!”端木凌风抱怨道,“倒像是你是她相公,我是她哥哥似的,整日心里只有哥哥,待我却是不冷不热的。”
林致远听了,哈哈大笑,端木凌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亲兄妹!”林致远收住笑又严肃的叮嘱端木凌风,“好好待我妹妹,你要怠慢了她,我定不饶你!”
“你们在谈什么?”听见二人在营房里谈谈说说,寒香走进来好奇的询问他们。
“在说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端木凌风转移话题。
端木凌风这么一说,寒香才想起却是出来了好长时间了。又想起一事来,便对端木凌风说道,“我想跟哥哥单独说句话。”
端木凌风一听,皱起眉头瞪圆了眼睛,又无他法,只好留下一句,“我先去牵马。”便气鼓鼓的离了营房。
林致远和寒香相视一笑,寒香便向林致远询问容雨婷口中的方小勇。
“哦?”林致远思索片刻,“这要待我去查一下才知道,之前没有注意是否这个人。”
“只听说他的射箭技艺是极高超的。”
“那待我改日查过,再派人告知于你。”林致远觉得此事不难办,便一口应了。
寒香自是欢喜,见天色确实已晚,便别了林致远,随了端木凌风回府。回到沁香园,小竹灵儿忙迎了寒香吃晚饭。虽在马上颠簸半日,腰身有些酸涩,不过今日骑了马又参观了军营,都是寒香平生不曾做过的,又见到致远哥哥,想起来便喜上眉梢,心情自是愉快。只觉今日的饭菜都比往常可口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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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闪烁,盈盈弱弱,一身粉色撒花裙的灵儿正恭着身子跟秦婉儿细细禀报。
“她今日一早便去了揽芳园,在揽芳园吃的午饭,午后小竹先回的园子,她回园子时有些反常,一回园子便闭门午睡,约莫个把时辰,二少爷便来了园子,还牵了马,她做了男人装扮,随二少爷骑马出去了,天黑才回园子,二少爷一直送她到园子门口。二少爷本来要在沁香园用晚饭的,老爷传他有事商量,他方才没留饭......”
灵儿面前的秦婉儿,正一边听灵儿禀报,一边端着笔抄书,听到最后,秦婉儿一直没有停下抄书的笔,写写画画,只是写字的速度越来越慢。一边写,一边用极缓慢的语速细细呢喃:“女扮男装,骑马游玩!”
“是,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心情是极好的。”灵儿接过秦婉儿的话。
“心情极好?”秦婉儿停住手中的笔,眼神幽怨,嘴里重复呢喃着:“心情极好......”
忽的,秦婉儿猛的摔了手中的笔,又一把拂去桌上的纸墨书本。书本纸张活着黑色的墨汁撒了一地,厚重的石质砚台滚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一旁的灵儿和贴身丫鬟紫烟吓得不敢吭声。摔干净了桌上的东西,秦婉儿又起身随手拿起身边的物件狠狠的摔倒地上,花瓶、靠垫、陈列着的小玩意,秦婉儿不论巨细,一一由着性子砸了个遍,一边摔,一边恨恨的说道:“你们心情极好,让我心情怎么好!”由于身子弱,过大的火气让她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紫烟忙去里屋倒了茶来,灵儿扶着秦婉儿,帮她轻轻拍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复下来。
“少奶奶,身子是自己的。”灵儿好生安慰秦婉儿,“其他的事情都好想办法,您这样伤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秦婉儿吃力的捂着胸口,幽怨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思虑许久,又跟灵儿耳语一番。灵儿听了虽不知何用意,但还是躬身应了秦婉儿:“少奶奶放心,都交给灵儿,一定置办妥当。”
见灵儿应了,秦婉儿打发灵儿先回沁香园,两眼又渗出让人胆颤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