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钢寨的寨门前是一条山道,宽度仅可通过一辆牛车,这也是碎刃山脉绝大部分山寨的共同特点,易守难攻。
山道一侧紧贴山壁,另一侧则是四十五度的斜坡,坡上尽是低矮灌木,坡下则是奔腾的黑水河。这条山道便沿着黑水河南岸一路蜿蜒,消失在夜幕深处。
高忍沿着河岸一侧的斜坡,避过寨墙上灯火的照耀,小心翼翼地向寨门处靠近。即便是在往常,他也不容易被发现,更何况是此时的白钢寨。
不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摸到了墙角下,然后紧贴着黑乎乎的玄武岩外墙靠近寨门,同时向躲在远处阴暗中的高翰德打出第二次手势。
差不多在他挥手的几秒钟之后,“噗通”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声从头顶上传来。高忍仰起头,只见刚才还在打瞌睡的那个值夜山贼已经软绵绵地趴在北侧塔楼的女墙上,脖子上还插着一羽箭支。
见此情形,他紧张地转头望向另外一座塔楼,看看那个干脆就把塔楼地板当床铺用的家伙是否会因此而惊醒。然而事实证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那个已经进入梦乡的家伙只不过是翻了个身,便继续鼾声震天,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高翰德的这一箭很有讲究,能够在飞行的过程中不发出任何声响,称为“消音箭”,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种技能。当初他还未开启血脉之时,便在袭击“捕猎队”的双斧山贼时用过一次,只是那时候还不能称之为“消音箭”。
“消音箭”对于血脉位阶是有要求的,必须是已经开启的弓之血脉才能使用,所以当初他只是用这种手法射出神似的一箭,也称为“伪.消音箭”。“伪.消音箭”会牺牲箭矢的杀伤力、飞行速度和射程,而“消音箭”在这方面与一般攻击基本无异,只是没有了飞行时的破空声。
“消音箭”在弓之血脉的各种技能中并不算强力,但却是偷袭和夜战的不二之选,非常适合今晚的行动,并且旗开得胜。
高忍对着身后竖起大拇指,便开始攀爬靠近山壁一面的南侧塔楼。
虽然知道伙伴看不见身在暗处的自己,高翰德还是很得意地给对方回了个相应的手势,同时从肩后箭壶里又抽出一支铁簇箭,瞄准这座塔楼,以防另一位值夜的山贼突然醒来。
南侧塔楼因为紧挨着山壁,利用山壁的坡度以及与寨墙之间的夹角,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还是能够爬上去的。高忍三两下便来到了寨墙上,下一步便顺着墙上的楼梯直上南侧塔楼。
而直到这个时候,那名山贼还在做着春秋大梦,梦中他赌运昌隆,把晚上和他对赌的一众山贼弟兄们赢了个精光,兴奋得就要将桌上的银钱一股脑儿收入囊中。谁想乐极生悲,竟是从梦中醒来,冷不防看见眼前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和一把在火把照耀下布满了雾状白点的黑铁长剑。
他瞬间被吓醒了,在他印象中白钢寨里可没有一个用长剑的头目,那么眼前这个黑影必然是偷营的人!
他想叫,却发觉自己的喉管已经被切断,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随即眼前绽放出一抹血瀑,随即意识渐渐消失。
高忍收拾掉这个不称职的值夜山贼之后,并没有马上接着下一步行动,而是趴在塔楼的地面上往白钢寨内部望去,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后,才站起身来,对着寨子外面的高翰德打出第三个手势。
不一会儿,高翰德和华姬丽一前一后地从暗处跑了出来,直接顺着山道跑到寨门口。高翰德一半带着卖弄的心态,一半也是形势需要,仗着自己弓之血脉特有的灵活,当着女孩的面,直接表演了一回飞檐走壁,以两倍于高忍的速度,踏着山壁和白钢寨外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墙头。
两人合力将华姬丽拉上来之后,便由高翰德坐镇塔楼,而高忍则沿着内侧的楼梯侵入白钢寨。
真正的逆袭现在才算开始!
昨夜便已在高处探明了留守山贼们的居所,总共是两大一小三座石屋。小石屋是山贼头目的单人间,这也是白钢寨每个头目都能享有的待遇。至于山贼喽啰们就没有这种好命了,通常以十人为单位共用一间大石屋,且同一间石屋里住的山贼喽啰通常属于同一名头目管辖。
只不过白钢寨最近人员损失较多,而新血一时又补充不上来,所以稍微放宽了住宿条件,改为六到八人一间,所以当下那七名山贼喽啰便分散在了两间大石屋之内。
白钢寨座落在黑水河畔的一片冲积谷地当中,东西南三面环山,寨门开于西北角,方向却是朝着西南面,地势高于寨子里面,一旦落入来犯的敌人手中,易守难攻的优势将瞬间变为关门打狗的劣势。
进入寨门之后,下坡的山道开始往右偏转,越往里空间越大,整体呈现弯曲的牛角造型。一路走进去,最先抵达的是道路左侧的一片练功场,然后是黑水河边的小码头,再往后便是那一排排的石屋。
这三座石屋距离寨门并不远,就在第三进的位置,小石屋在南侧靠山一面,两座大石屋在北侧靠黑水河一面。如此安排,自然是因为靠山的一面比较幽静,要照顾血脉位阶高的大小头目们;而靠水的另一面则要整夜听着哗哗的流水声,神经衰弱的人甚至会整夜地睡不着觉,这种罪当然由小喽啰们来受。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山贼喽啰们尽管人数较多,却不敢和头目们计较这种事关生活品质的东西。
而在寨子的最深处,也就是这片冲积河谷的东南端,那里有一大一小两座石屋,便是白钢寨头头东方浩杰和他的幕僚张不醒的住处。
事先已经居高临下地看过了白钢寨的内部地形,高忍便直扑第三进左侧的第一间大石屋。
按照昨夜的观察,这间石屋里有五名山贼,其中两人便是此时当值的那两个死鬼。换句话说,此时大石屋内还有三人。
高忍来到石屋门口,只见两扇木门虚掩着。此时已经到了秋天,山里也夜晚温度又低,若非是给那两个守夜的家伙留门,想必应该是门户紧闭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对方已经被惊醒的可能,那么这便有可能是陷阱。
尽管高忍喜欢勇往直前,却一点都不莽撞,绝不会在这种小细节上出问题,于是便拿剑慢慢地将房门顶开。房门打开之后,看着黑洞洞的石屋,他也不敢贸然闯入,若是对方有所准备,这么冒冒失失地冲进去,只能是送死。他又转头看看不远处的塔楼,高翰德已经准备就绪,随时能够向他施以援手,这才伏低身子,用一个前滚翻的动作进了石屋。
进去之后,并没有任何攻击临身,石屋里只有山贼们的均匀的呼吸声,想来都已经熟睡。花了好一会儿来适应黑暗的环境,他这才弓着身子站起来,小心地观察屋内的环境。
石屋整体是长条形的,南北长、东西短,门朝南开,面对着白钢寨中央的那条弯曲的中央小道。屋里右侧开着几扇窗,早晨的太阳能够照得进来,免得湿气太重。而山贼喽啰们则睡在左侧的大通铺上。
这条可以轻松躺下十人的大通铺此时只睡了三名山贼,和预估的人数相符,于是高忍准备开始动手。虽然能够顺利摸到这儿,今晚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但是他真正的目标还是那名七星大头目,而不是眼前这些无法帮助他提升血脉的小喽啰。这就要求他动手的时候尽可能地不要发出声响,不要惊动对面小石屋里同样也在熟睡的那个山贼大头目。
对付这些没有血脉技能的菜鸟山贼,他一挑三都不怵,只是要无声无息地搞暗杀,还是有一丁点难度。所幸最初实施华姬丽各个击破战术时,他也着实练了一阵子刺杀技巧,总算是知道如何杀人而不发出动静。
捂嘴抹脖子!
如此反复两次,石屋里已经剩下最后一名山贼。因为长长的大通铺只睡了三个人,所以他们的距离分得比较开,此人就睡在最靠里的尽头。
高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让身负的剑之血脉蒙羞,但是为了复仇,暂时管不了这许多,只能兢兢业业地尽量多杀几个白钢寨山贼。
这种心态让他有些走神,走到此人跟前时,脚底下竟传来“哐当”一声,显然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如果搁在白天,这个声音并不算响,但现在却是万籁俱寂的深夜,这一声便有如惊雷,直接让躺在床上的第三名山贼蹦了起来。
这下子高忍再也无法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暗杀技巧,而是直接一剑直插对方胸口,先杀人要紧!
随着这一剑下去,这名山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彻底划破宁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