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华轻叹一口气,抚上暖尔温凉的面颊,暖尔柔顺地伸出双臂拥住他,在他怀中闷声道:“我知道你能找到我,但没想到会那么快。”
澜华圈着暖尔的肩膀,清朗着声音道:“萦儿匆匆回到宫里,告诉我说,你失踪了,她们找遍了所有你会去的地方都没有将你找到,我正欲出宫,母后却来了我宫里。”
暖尔心中一慌:凌渊篁,说出自己的身份了吗?
“她来给我这个。”澜华拿出一个彩丝绣袋,暖尔诧异,这绣袋分明是她的那个,原以为是掉在了竹林里,却没想是被凌渊篁拿走了。
“你的绣袋我自然认得,所以当时我便知道你在这儿了。”
“为何?”暖尔疑惑地问道。
“当日你在市集遇劫,我当即派了空青去查探那些人的底细,这个兰池教余孽的集聚之地,就是在那时发现的,而且,那些人的存在,和凌渊篁是脱不了干系的,她拿着你的东西来威胁我,却反让我知道了你的所在。”
“她威胁你?”
“嗯。威胁我以世子之位换你的性命。”澜华顿了顿,轻笑出声:“呵,她倒是明白你对于我而言的重要性,可是,既是我的人,又岂能容她当做棋子?”
澜华紧了紧手臂。
“暖尔,对不起,让你又一次身处险境。”
暖尔摇了摇头:“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你都能保护我,不是吗?”
“是,我会护你,无论如何。”
两人温存良久,片刻后,暖尔道:“她没和你说些其他的了吗?”
“没有。怎么了?”
暖尔沉思着低摇了摇头,后又抬起头问道:“你会如何处置逸泠他们?”
“以造反之罪论处。”澜华声音沉厚醇净,“这些人早几年前就该被诛论了的。”
暖尔正欲再说些什么,叶空青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殿下,公主来了。”
“我们出去吧。”澜华微笑着看着暖尔,“她啊,怕是在宫里等得不耐烦了。”
“嗯。”
暖尔站起身,才发现澜华原来是靠着墙坐在地上,不知这般抱着她坐了多久,衣上星星点点地沾了好些苍尘。
暖尔把澜华的披风搭载手肘处,朝着他歉然一笑。澜华自是不介意的,随意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便拉过暖尔的手走到门外。
澜萦站在叶空青身旁,越过他们,暖尔看到了和几名蓝衣教徒一起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叶空青身后的愁兮,缩着肩膀面露惧色。他会如此害怕暖尔并不奇怪,昨晚见到他时他便一脸的天真之色,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懵懵懂懂,不谙世事,现在见到那几个身佩宝刀,气势凌厉的侍卫,栗栗危惧也是难免的。
而逸泠,虽是被擒姿态,却依然挺直着背,头颅高昂,锐利的目光直视前方,面色冷凝。此刻的他心乱如麻,他本就不愿谋反,只是凌渊篁先于他召集了当日侥幸逃脱的几位师弟,他们为了偿还凌渊篁的救命之恩,跟随于她为她卖命,逸泠无奈,只好也留了下来,并两次劫持了暖尔。
想到暖尔,逸泠的心间涌起千万般柔情。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上,淡青锦衣,玲珑宝髻神情轻悦,扬起的笑容比太阳还耀眼夺目,暖入心扉,逸泠见着便不自觉地舒扬一笑,心头温暖一片,这种安和的感觉,他是从来没有过的,只是…逸泠悲哀地想,再难舍的感觉,只要是暖尔给予他的,便会覆上一层阴影,他和她的立场带来的阴影。
这一生,注定无法在她身边保护她,但他更不想去伤害她,所以,在迫于凌渊篁的压力又一次劫了暖尔后,看到澜华身骑枣红骏马,踏碎一地星月柔光而来时,他心里是庆幸的。但现在,他看到暖尔和澜华携手出来,心头不免泛起一丝苦涩,自嘲般地一笑,便偏过了头去。
“暖尔!”澜萦站在叶空青身边,见着暖尔出来,急步跑上前抱住她便是一阵涕泪交加,“昨天把整座玄山和集市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
暖尔轻抚着澜萦颤抖不停的背,温声安慰:“萦儿,对不起。”
澜萦松开手,抹了抹眼泪,低了些声音道:“你没有事吧?让我看看。”
“我没事,昨晚还深沉地睡了一觉呢。”暖尔笑着说,没有提及毒发一事。
澜华在一旁,一边接过叶空青递上的缰绳和马鞭,拍了拍马头,一边出声道:“先回玄山吧,一墨和薄荷想必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了。”说着,翻身上马,微倾下身朝暖尔伸出手。
暖尔搭上,澜华轻轻一拉,带着她上了马后,朗声吩咐:“空青,带那些人回去,交由大理寺审问。萦儿,你随我回玄山。”
澜萦早已上了马,听见澜华的话,愤愤道:“我自然是回玄山,不然我还去哪?”说罢,用力一蹬马肚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奔去。
澜华当即策马跟上,三人一起往玄山而去。
连一墨和薄荷在山庄里来回踱步,面上焦急之色显而易见,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二人冲至门口,见暖尔安然无恙地归来,皆松了一口气。
暖尔刚从澜华的马上下来,便被痛哭着的薄荷抱了个满怀。
“小姐。”
暖尔像刚刚安慰澜萦一般轻抚着她的不断颤抖着的背脊,同时对着连一墨道:“对不起,让你们都担心了。”
连一墨走近,拍了拍暖尔的肩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几人走进山庄,又交谈了片刻,澜华才送了暖尔回房。两人走在花廊下,双手相扣,轻轻晃荡,悠闲随适。
“父王这几日精神极好,前日里我去请安,和他说了迎娶你入宫一事,他已经答应了。”
暖尔低着头不语不言,梨涡浅笑。
“愿意随我入宫吗?”澜华停了脚步,双手扣上暖尔的双肩,深情地看着她,目光直直地,闪着浓浓情意,映进暖尔的心里。
暖尔也看着他,轻声回道:“你该是知道我的答案的,从今以后,我只跟着你。”
二人在承萦着暖阳的花廊下动情相拥。
只是,澜华终究没在春日里迎娶暖尔入宫。没过几日,宫里,出了大事,那件事,让两人的婚期不得不延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