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俨珂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因为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任何表露出来的情绪都有可能遭致杀机或遭人利用。所以他总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比其他人普通一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一直以来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但是今天不知怎的,他还是在风中,站了好久好久,目光一直盯着筱儿他们离去的方向……
“九弟…”耳畔传来一声轻轻地呼唤,一下子把俨珂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回过头,茫然地看了八皇子俨昕一眼,他的身边还跟着五皇子俨昭和六皇子俨宸,这是他们兄弟中唯一的一对双胞胎,他们的母妃是太后娘家的侄女儿,所以一直都备受太后隆宠。
太后并非皇上的生母,所以她一直耿耿于怀,很担心自己百年以后娘家的子孙会受到皇上放逐或是诛杀。千百年来,这几乎是历史的定律,有迹可寻,所以她不得不防,想要未雨绸缪地在皇上的身边安排自己人。
早早地时候她就看上自己娘家大哥的女儿,和皇上年龄相仿,长相也不错,她打得如意算盘是希望能够让自家侄女当皇后,可惜事与愿违。满朝文武大臣不同意。为了李家江山社稷不拱手外姓,皇上与大臣结成了同盟。
所以最后,太后娘家的侄女虽然如愿以偿地成了皇上身边的枕边人,却只得了一个贤妃的称号。哪里敌得上皇后母仪天下来的尊贵呢?
于是,太后一直都是不怎么喜欢现在皇后娘娘,明里暗里地使着小性子让皇后难堪。
而另一方面,太后也不待见皇后所生的嫡子俨昕,一直都不让俨昭和俨宸两个皇子和八皇子俨昕有什么来往。
只是不知今天这三个怎么会走到一块儿去呢?
俨珂想要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之情,奈何他还只是个孩子,一切的演技都未到达如火纯青的地步。好在俨昕并不怎么在意,难得一次自己迟钝的九弟也会流露出讶异的表情。他像个孩子一样笑得很开心,他拍着俨珂的肩膀解释道:“我想要和五哥、六哥学习骑射!你要不要一起来!”
每个皇子都有着专门教学的老师,俨昕、俨珂还有俨旭三人因为是同年出生,所以都是无论是武学还是儒学教育都是有着共同的老师。
俨珂不明白俨昕这句话的意思,他为什么请教于五皇子和六皇子?更何况这两个双胞胎兄弟在宫里是出了名儿的捣蛋鬼,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有着骑射方面的造诣。
“额……”俨珂迟疑了。
可是俨昕却不需要他有任何的表示,就拉着他一块儿走了。
俨昕对俨珂从来都是不冷不热,既不过分关心也不过分疏离,见到了礼貌性地叫一声:“九弟!”,然后淡漠地走开。
他们一天到晚因着一块儿学习相处的时间总是很长,但两个人说过话加起来一个手指头都能数的完。
像今天这样反常的热情,俨珂本能地有些抗拒!
俨珂的手被俨昕握得紧紧,不能抽离半点,而他手上传来的温度,冰冷的让人直想打哆嗦。
俨珂想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的八皇子的手会如此异常的冰冷,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在寒冬之际受到了宫人的怠慢?
只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俨珂自己给否决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可是八皇子!皇后娘娘所生的,唯一的嫡子!
俨珂想笑,为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
“你们两个走快点!”前边传来五哥、六哥的叫声。
他们年龄大,步伐跨度也大。俨昕和俨珂要小跑着才能赶得上他们两个。
“好!”俨昕清脆的应了一声。然而他望着前面两个哥哥的背影,眸子里全是冰冷的寒意。
俨珂打了个哆嗦,他就站在俨昕的身侧,他看得见他的表情。
只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快要察觉到了俨昕的念头,他想要逃!
皇宫内院,壁垒森森。一不小心,身下就是埋骨地!
可是他抽不开哥哥的手,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怎么办?他们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三年前,七皇子莫名其妙地就暴毙了。这是对外宣称的,母妃也是这样“告诫”自己,可是那一天他明明看到了未央湖的池子里,浸泡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这一定是一场阴谋,一场争对自己的阴谋!就像当初争对七哥一样。
俨珂越想就越觉得是这样,没有错!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争对自己?自己有什么对他们构成威胁了?他只是一个普通妃嫔的孩子,只想要平平安安地长大,长大后就可以封王,就可以远离皇宫。他没有野心,不需要皇位,他什么都不想要……
是的,他什么都不想要,他想要大声地告诉他们,告诉他所有的哥哥,弟弟!
“九弟,要上马了,你没事儿吧?!”俨昕在他的身旁“关切地”问道。
俨珂条件反射性地跳开,然后慌慌张张地答道:“没,没事儿……”
这是皇宫内的校场,有一个丈人高的擂台,摆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底下方圆几百米的场地,绿油油的一片芳草地,通往了皇家的围猎场。
四匹马,有两匹银雪豹,一匹“千里剪”斑豹马,一匹通体毫无杂毛的枣红马。牵马儿的人把他们牵到了四位皇子的面前。
俨昭和俨宸率先挑了两匹银雪豹,牵马的侍卫将“千里剪”牵到了俨昕身边,俨昕却犹豫了一会儿,剩下的那匹枣红马比以往的要四肢肥大,毛色纯和而眼睛锐如闪电。这是一只千里驹!即便是从不懂马的俨珂一眼见着也爱上了。
“这匹马,这匹马……”俨昕喃喃,走过去抚摸了一下它修长的鬓须,它高傲地昂扬着头颅就像是上阵前接受检阅的将军,斗气十足!
“哇!这匹马真好!”双胞胎哥哥俨昭走过来赞叹道。
“是啊,比咱们的都好!”俨宸也“酸溜溜”附和道,不过他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俨昕,心里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九弟,你学骑马没多久,不适合驾驭这样烈性的马儿,不如我的和你换一下吧!”俨昕建议道。
俨珂倒是无所谓,从小到大最好的东西总是和他无缘他已经习惯了。他默默地走向了“千里剪”,只是仔细一看,八皇子的这匹“千里剪”,四蹄健壮,筋肉饱满,浑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肥肉,并不逊色于刚才的那匹枣红马。他心里头兀自嘀咕:不知道八哥打得是什么主意?
“八弟,这“千里剪”可是父皇赐给你的,日行千里,一点儿都不埋没它的名声。你为什么要和九弟换啊?”俨宸作为双胞胎弟弟想来心直口快。
俨昭在一旁拉了他一把,说道:“这是八弟的意思!”
俨宸甩开了哥哥,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可九弟又没同意换。九弟,你说是吧?!”
俨珂无意牵扯到这样无谓的纠纷之中,只憨憨地道了一句:“我不会骑马,无所谓的。”
听得俨珂如此说道,俨宸才作罢,但是很明显地不甘心地盯了一眼“千里剪”。
看得俨珂心里头直哆嗦,他不安的直觉又加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