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一夜焦急,一早便拉上欧阳傅要进宫。无法,欧阳傅只得拎起药箱匆匆随她去了。瑜梅早已醒来,只披了件衣裳在床上坐着。宫女们都只在外面守着,甚是不安,见南音来了,忙如见到救星一般拉住,要她千万开导开导梅妃。其实不说南音也知道,以瑜梅的性子,多大的苦都是宁愿自己受着也不要在外人面前发泄。
面对如此憔悴的瑜梅,南音是想着要安慰几句,却又明白多说无益,且瑜梅又不是那般多愁善感的性子,伤心难过的过去便好。简短地向瑜梅说明了自己的猜测,却见瑜梅听完也是紧蹙着眉,
“其实现在想想我也觉着有些奇怪。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以往嫔妃滑胎皆是腹部受了大的撞击,可我当日几乎只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身体还不至于查到这般地步。”
“娘娘当日可有感觉腹痛?”欧阳傅一边着手为瑜梅把脉一边问道。
瑜梅仔细想了一会,“当时并未。只是后来渐渐有了腹痛的感觉。”
“是了,一般若是受外创导致的滑胎,当时便该腹痛难忍。如此,应该是胎儿已渐渐和母体分离了。”欧阳傅又凝息把了把脉,“该是受了药物的影响。”
瑜梅和南音皆是心中一屏。南音握住了瑜梅开始有些发抖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道不出的酸苦。
“先生可知,究竟是什么药?”
“依我看,应该只是一味麝香,用量把握及精准,用了怕是也有一段时间了。恐怕,就算娘娘并未摔那一跤,生下来的也只是个死胎。”欧阳傅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南音感到瑜梅的手陡然紧了一下,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有些沉重。
“红樱,去把我日日吃的燕窝生拿一些来。”半响,瑜梅忽然开口。南音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瑜梅是一脸隐忍的愤怒。
欧阳傅小心拿起托盘上的燕窝细细观察,“确实是动了手脚了。不仅有麝香,还加了阿胶和艾叶,难怪母体并无大碍。”
“也就是说,下药那人只是要杀了我的孩子?”瑜梅的声音有些发抖。
“设这样没错。”欧阳傅点了点头。
“究竟是谁给了这燕窝!”南音不禁气愤地站了起来,“真是好毒的心肠啊!”
“南音,你不懂这宫里的是是非非。”瑜梅苦笑着,声音里透着凄凉。
“可是蒋淑雯?还是景哥哥其他的妃子!我定要找她们去!”南音一时火气上头,又见瑜梅已眼圈微红,不禁又气又心疼。
“不是,都不是。当时赏这燕窝时,淑妃还没有进宫。”瑜梅缓缓地摇着头,轻轻擦去几欲掉落的泪水,“是太后。”
“或许我还该感谢太后留我一条性命了。是我太天真,皇上长子的生母怎么能是我?也难怪太医们一直什么也没说,原来太后早已有了计划。”瑜梅苦笑着,却再未掉一滴泪。
“景哥哥他---知道吗?”
“南音,你不要去找皇上。我不想他为难。”瑜梅轻轻拉着南音。
“可是……”
“无论怎样,这都是我的命。既然无法改变现实,也就只能接受了。”
南音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宫里,想着瑜梅叹息的身影,心中踌躇。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时候同大家一起捉迷藏的假山那儿,想着那时的活泼天真,心念一动,不禁就近坐了下来。
“我好怕……”
南音听见假山后传来微微抽泣声,心中疑惑,正要起身去望,
“淑雯,这不是你的错。”
南音生生停住了动作,着实一愣。
“尉迟哥哥,可姑妈却是为了我才这么做。我终是脱不了干系的。”
“你别这么想。你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如今瑜梅既已失了孩子,便让这事过去吧。”
“我还是好怕。怎么办?尉迟哥哥,你要帮我。”
“雯儿,不会太久了,等一切都定下来……”
南音意识到尉迟卫把蒋淑雯已抱在了怀里,没有再听到后面安慰的话,也不愿去听了。其实一早就听出了尉迟卫的声音,南音庆幸自己没有莽撞的冲出去。呆呆地坐着,南音细细思量,心中道不出的苦涩,尉迟卫声音中带的关切,是自己未曾感受过的。忽然有些明白瑜梅的无奈了,无力去抗争,大概也只有默默的去接受了吧。可是,南音把头埋进了双臂,脑海中浮现着年幼初见到如今的一幕幕,真的是,不甘心啊。
回到叶府时,天色已微暗。苏群急急来询问,南音一并说与他听,无言相对半响,两人皆只有无奈叹息。苏群见南音一脸的失魂落魄,并不知有尉迟卫这一层,只道是为着瑜梅伤心难过,
“南音,瑜梅她本就不是那小家子气的女孩,痛过哭过也就过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毕竟,这些是是非非我们也避无可避。”
“蒋淑雯,她不是已经是景哥哥的妃子了么?可是她和尉迟哥哥,他们……”
“南音,你在说什么!”知道这些话不可乱说,苏群神色一凛,赶忙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早前已有些风言风语,提到淑妃与尉迟将军有染,只是皇帝却未曾追究过,想来也是空穴来风。可如今听了南音的描述,苏群也不由地疑惑起来,莫非真如传闻所言?这尉迟卫也太胆大了吧!如此来说,皇上不知道是不太可能了,大约是惧着尉迟卫手底下带出来的一干守国将士,才不得不隐忍不发的吧。
看着南音落魄般的神情,苏群忽然意识到,她的重点其实是在尉迟卫,一时之间,辩驳的话语也说不出口了,沉默地望着南音,
“南音,这些话,切莫和别人再说起了。”放缓语调,苏群叹了口气,有些心疼。
“我明白会给他带来麻烦。苏群哥哥,我只和你说说,别人面前,我是断不会提起一字的。只是……我心里难受。”
苏群忍不住轻轻抱住了南音。温弱的气息触碰在颈项,苏群的心被南音细细的抽泣声牵动着,只能更加用力地圈住了她,一应的叹息,全都埋进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