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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话题

福熙园正房里,气氛有些诡异。

萧氏和沈老爷端坐在八宝桌的各一端,谁都不说话。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大气也不敢出。

萧氏端起茶,润了润口,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沈老爷,开口打破了室内的沉寂:“绿意那丫头生得好,既然也得你的意,趁今儿,就将她抬了姨娘,让她搬去和周姨娘住,那院子现在还有一些空园子。”

箫妈妈站在身后,迅速地唆了一眼沈老爷。

沈老爷,名沈韵,自安之,南阳人氏。十七岁高中三甲,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不久之后便娶了安华长公主之女平阳郡主萧语,随后十余年,一路从六品升到正三品内阁大学士。

沈韵今年不过四十余岁,并不显老。年轻时的翩翩风采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洗练打磨变的硬朗起来,多年的官场浮沉使整个人变得威严,透过那已过不惑之年仍有着别样风采的样貌,便可知年轻时必定是个美男子。有些人越老越显魅力,沈韵就是这种人。

“也不必特意提了姨娘,她也没什么功劳,就搬过去算了。“沈韵用手叩着桌沿,沉声道。

萧氏用手抓紧杯底,声音有了冷意:“这府里也没几个人,老爷身边也没怎么添人,更何况薛姨娘也病了,倒是妾身的不是,既然老爷也欢喜绿意,也收了她,索性今儿就见将她提了姨娘,她知道了以后,也会加倍地尽心服侍老爷的。”

沈铭也不接话,过了许久,声音像是从胸中闷出来一样:“一切就照夫人的意思办吧!”随即又道:“也不必像以前那般摆酒了,让她早些搬过去,晚上加些菜便是。”

萧氏嘴唇抿起,心中暗讽。有什么区别,都要抬她为姨娘了,难道她还介意那一桌酒席不成,不过多花十几两银子罢了,不想被他看轻,便想着要摆一桌体体面面的酒席。

见话也说完了,萧氏的态度也有些不冷不热的,便坐不住了。

这时,相思进来禀道:“大姑娘来了。”

沈铭望了一眼萧氏,又重新坐了回去。

沈烟走进来,见沈铭也在这里,有些吃惊,但很快收了讶异,屈膝行了个礼,然后走到萧氏身边站立着。

沈老爷望着女儿,嘴唇动了动,“烟烟快满十五岁了吧!”语气倒有几分感叹。

沈烟听这话,觉得像是没话找话一样,但还是“嗯”的应了一声。

沈铭继续说着:“过了十五,也就及笄了,这及笄礼到时可得好好操办。”语毕,看向了低头研究杯盏中的青瓷花纹。

萧氏抬头,看向安静的站在身边的女儿,表情变得柔软,“自是要好好操办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能亏待了她。”

沈铭被呛了一下,放下杯盏,看着沈烟:“烟烟,你明年的生辰可是个大日子,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爹爹自己做主便好,女儿不挑的。”沈烟答道。

过了片刻,沈铭又道:“烟烟及笄之后,就得考虑婚事了。”

萧氏警惕的斜着他:“莫非老爷心中有了好的人选,说出来听听,也好商量商量。”心里却想着,但凡那人有一点一丝不好,就找个由子拒绝了。

沈铭咳了一声,将手放在下巴上顶着,“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提提,哪里就有了人选。”

萧氏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烟乖巧的在一旁站着,却将这些记在眼里。爹和娘之间的事,她虽然不怎么动,但她会通过一些事情去发现,她觉得爹和娘之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沟壑一样,谁也不肯向前跨一步,这样,谁以也走不进对方的心。

话题进行到这里便卡住了,沈铭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萧氏拉着女儿坐下,又看了一眼女儿道:“你最近怎么都瘦了,是不是饭食不合胃口。”

“也没什么,张妈妈做的饭食味道和以前一样,我只是不大想吃,所以吃得少罢了,哪里就瘦了许多。”

“这种天气厌食也是有的,让人去买了张家铺子的酱豆来,你也能多吃些,可不能饿着自己。”萧氏拍着女儿的手。

“嗯”沈烟抬头,问道:“绿意是不是要从我那园里挪出来。”

萧氏拍手的动作止住了,身子僵了僵,又很快恢复常态,“嗯,今儿我和你爹商量了,将她抬了姨娘,搬去周姨娘那院子,已经派人吩咐下去了,待会儿等你回去时,像是已经搬了。”

沈烟不说话,将头埋在萧氏怀里。

萧氏想了想,又道:“她走了,你那园子里二等丫鬟的例就少了一个,要是按着以往的惯例,是将三等丫头提上来,补她的缺。如果你没有合心意的,就禀了管事的妈妈,再添一个丫头进去。嗯,你是怎么想的,毕竟是你身边服侍的,这也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这事也不急,我身边服侍的人也够了,现在少一个也不打紧,以后再补上便是,如今就且这样吧!”

“也好,既然你不着急,缓上一缓也是好的,出了绿意这事,下人丫鬟们也该让沈妈妈好好敲打一番,要不然又出了什么红意蓝意的,可是断断不能容忍的。”萧氏道。

沈烟应了,看着萧氏略显疲惫的脸,忙站起身帮着萧氏捶肩膀,一旁的相思笑道:“大姑娘今儿倒是要抢我的活,好歹,也要给我们这些丫头一条活路呀!”

沈烟笑笑:“我也不过偶尔这般罢了,你天天伺候着夫人,我哪里就抢了你的活。”

沈烟捶了几下,然后便不让她捶了,让相思换了她。

“听张妈妈说,厨房的一些小菜你已经学会了,现在也开始学做蒸菜了,张妈妈做得最拿手的就是蒸菜,你可要好好地用心学。”

沈烟“嗯”了一声,“等我学会了,一定让爹和娘先尝尝。”

萧氏无所谓的笑着:“你爹就算了,他忙着,想也是没时间的,你做好了,端与我尝尝便是。”

沈烟望着萧氏,没接话,算是应了。

箫妈妈在一旁看着,心里叹着气。姑娘和老爷一向不亲,夫人又一直和老爷呕着气。现在姑娘也大了,也是该考虑婚事了,要是老爷一糊涂,答应了谁家的。那人人品要是好的,也罢。要是……,姑娘这事就难办了。姑娘相与老爷亲近,夫人不帮着调和也罢了,却偏偏泼冷水。总归是一家子,这样不上不下的,家不成家,亲人不似亲人。

沈烟回到宜秋园时,便得知绿意已经被挪走了。她那屋也空着,本来沈妈妈是让春柳搬回去的,但春柳不肯,宁愿和秋思、冬晓挤一屋,也不愿搬回去,沈妈妈也不勉强,随她去了。

“姑娘回来的真是时候呢,差一点就撞上了。”画屏向外怒了努嘴“刚刚夫人吩咐了下来,绿意已经挪了过去。”

沈烟知道她话的意思,一眼瞄见桌上未收的茶盏,问道:“刚刚谁来了。”

“哦,刚刚三姑娘来了一趟,说是找你有事的,结果等了你半天,也没见你回来,便先走了。”

沈烟想着,怕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她,让她去看薛姨娘那事,她今天是来问问情况的。见自己不在,就只好走了。

这事原先也是答应了的,不好再拖下去,迟则生变,还是早早让她见了薛姨娘,将此事了结了才好。

正想着,便让小丫头去报了萧氏,让她拿主意,安排什么时候让沈霞与薛姨娘见面。。

画屏欲言又止,沈烟瞄了她一眼,坐在梳妆台上,将头上的钗环取下来。画屏上前帮忙,又梳了个家常的式样,插了支玉兰簪。

“怎么了,看你这样,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往日的性子。”沈烟退了手中的镯子,又在画屏的服侍下穿了一件描着双色牡丹的外裙儿。

画屏帮着顺顺褶皱处,口中说着:“绿意被抬了姨娘,夫人命人置备了酒席,绿意请了一些人去她那园里。”

沈烟停下手上的动作道:“想是也请了你们吧!你们要是想去就去吧,我不拦着。总归是以前在一处服侍的,现在她被抬了姨娘,你们要是一个个都不去,她的面上也不好看。你们去一趟,就当是全了以前的情分吧!”

画屏不愿意去,“要是我们都去了,姑娘跟前可就没人伺候了,让沈妈妈知道了,还不得骂我们。让她们去吧,我服侍着姑娘。”

“好了,我看流萤这几天,心里有些不痛快呢。她和绿意以前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想必她心里也是不痛快的,就让她留下吧!”沈烟吩咐道。

画屏下去后,将此事与流萤说了,流萤见能留下来,果然很欢喜,忙道让她不必担心,她会好好服侍着姑娘,一定不会让姑娘觉得不适云云。

画屏见她这样,就不再纠缠此事,却想着一会儿只要露露面便是,绝不多待,倒时也好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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