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百草迅疾拉开壁柜,动作之快,犹如之前拉门一般无二。
然而,如今眼前场景却已不同之前所见。
柜中空空如也。
人呢?
百草恼怨地干眼瞪着,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之前一见,尚且记忆明鲜。
当她嘴叼火折,双手拔开柜门之时,迎接她的竟是一双红色的眼眸。
百草当即吃了一惊。
“啪......”火折子掉在地上,灭了。
时间快到甚至没有看清来人摸样,周围重新恢复黑暗一片。
一片昏黑之内,如今能见只得那双暗红色的眸子。不知是否真是受了蛊惑,看着看着,她竟缓缓伸出手去。
“呃......”
没待百草反应,她便被人拉进壁柜之内。
不算宽敞的地方,百草正被一个陌生男子“挟持”。
两人贴得很近很近,几乎不留一丝缝隙。柜内容量有限,呆了两个人后,其内温度急剧上升。
百草有些尴尬,因为闻得出来,此刻身后这个贴紧自己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你是谁?”
“......”男子并不说话
“难不成是个哑巴?”百草讷讷,开始自言自语。
“别说话......”男子终于开口,是个清越动听的声音。
“哦,原来你不是个哑巴。”百草恍然,一边惊叹着一边挪动了一下身子。
“别、别动......”
一股热气噌然上涌,带着压抑的喘息,在这狭隘的空间流动。
感觉出在耳后热气上窜的温度,百草突然有些骇然,不自觉又挪动了一下。
“该死......”无限压抑带着咒骂的不善语气,男子再次低哑出声警告,“再说一遍,不要动!”
“哦,好吧。”
百草无奈,径自仰天翻了一记白眼,等到重新低下脑袋的时候,不想脑门那处竟重重磕在了男子脸上。
“啊、诶......痛!”
黑暗中,男子兀自叹息。狂了、乱了。
“唉,其实怪不得我......”
“唔......”
双手捧起对方脸颊,男子重重吻了上去。
......
重新坐于屋内,此际空空一片,唯有自己一人。
百草有些失神,径自伸手缓缓抚上唇瓣,喃喃自语。
“这是什么......”
城郊西,竹屋。
子夜,屋外漆黑,屋内通明。摇曳烛光之下,能够照见整个竹木小屋。
整座屋内简陋洁净,一眼放去,目及所处只有书台、竹床,两样大件。余下的便是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比如挂在屋壁上的斗笠面具,比如睡在地上的圆木小凳。
乍一眼见这个地方,不过就是普通渔民或者猎户的榻所。然而,它却是不同的,包含了太多秘密,蕴含了太多神秘。
不过,今日的竹林小屋,有些奇怪。不见平日奋笔疾书、埋头苦干的书生身影,不见平日奋发修为、埋头苦练的修真身形。只是,屋内如今仅有的一盏油灯过了子时三刻却还在燃着。不是为了研习修行,那,到底为了什么?恐怕此刻没有人能前来解答。
眼下,这方不大的竹屋之内,早已弥散开了一片香甜甚佳的浓厚酒味。若是叫那鼻尖之人过来细问一阵,一定就能得见分晓、辨别出味,这个,原来就是蕴藏多年之后出窖而得的“女儿红”啊。
之后一路顺延酒香而觅,便见竹床一旁歪七倒八滚躺了两口陶瓦罐子,圆突突的肚子中央均是贴了一张红色薄纸方笺,上面书了一个突兀醒目的黑色大字——“酒”。
酒坛倒在地上,酒鬼睡在床上。
寒冬腊月里的一张竹木小床,上面干干净净竟是一片清爽,甚至连个基本的垫被胎絮都不曾有过。冬夜,能够睡在这样一张竹床上面,着实清凉快活。
灵霄坐在床上,只手单提酒坛,正往嘴里灌酒。琥珀醇香的液体,顺着他上下攒动的喉咙,一路而下猛烈撞击,直至五脏六腑。
醉得厉害,身上因此湿了大片,灵霄闭眼灌酒的时候,更像是在接受洗礼。只是,可惜了这些洗衣的酒水,白白浪费。
汴京城内“永和当”,掌柜姓钱,绍兴人,出了名的吝啬小器。
十五年前,家里生了女儿。满百之日,他于后院槐花树下,埋了六坛亲酿黄酒。
早前,钱家掌柜将之小女许配给了城北米行金家。近日,婚期临近。钱家掌柜于是吩咐手下小厮,将之十五年前埋入土中的六坛好酒统统挖出,以此用于陪嫁请客。
隔墙有耳,树大招风。
相信钱家掌柜若是知道有人惦记,一定不会提早做事,一定记得防范未然。
酒过三巡,正上兴头。
一经想到钱家掌柜,想到明日他的那副瞪眼跳脚万分恼怒的模样,灵霄刹时“嗤”了一声,有些无良嘲笑的恶意。
“唉......”
然而,笑归笑矣。当他一个转脸过去,想到的画面却又变成两个时辰之前的情景。简直荒唐至极。
埋藏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两人之前亲吻间留下的绵长气息。
那个吻,很淡、很轻,但是很好、很美。
不知是否就是酒劲上头,灵霄突然感觉一阵虚飘浮沉,如坐云端一般,感觉很美。
不过,美好总是短暂。
灵霄很快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的荒淫行径感到羞耻。
为了灌醉自己,灵霄偷了钱家藏酒,为了麻痹自己,灵霄在此借酒消愁。
而今,三坛去了两坛不止,满肚都是陈酒佳酿。只是、怎么、居然,他还是没有醉死?!不仅如此,还能再一次地流连不忘,不忘那个荒谬至极、乘人之危的亲吻!!
越想越乱,越想越烦。既是如此,不如不想。
红尘喧嚣之内,几多怅惘忧愁,世人不能看透,故而借酒消愁。古往,细数风流人物,洒脱之如太白尚且不能幸免,今朝,灵霄如是。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继续喝酒,一醉方休!”
豪言壮语过后,灵霄一臂高举,准备继续囫囵灌酒。谁知人生不如意之事情十有八九,刚一举过头顶,灵霄猛然发觉——酒坛空了。
“啪......”
带着一肚恼怨气蛮,灵霄用尽气力砸烂了它。
此刻残瓦碎片顿时四溅开了,迸射得屋内四处到处都是。时间仿佛就在这一瞬间静止,连同那些四溅开来的碎片一起,统统悬浮空中。
灵霄眯着眼睛,坐在床上,突然觉得脑内一片空白。如此晃悠了一阵,没过多久,他便轰然而倒,刹时躺回了床上。
眼珠翻白的前刻,灵霄喃喃了一句。
“亲便亲了,灵大侠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