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哥特建筑的内部毫无隐晦之气,明亮的大厅正中铺着一条柔软的灰色羊毛地毯,直直的通向一道双开木门。
地毯两旁的藏蓝色地砖上各镶嵌着一面巨大的满月形镜子,沫沫之所以知道它是满月而非太阳是因为圆镜下方有一轮银色的上弦月图案,被五光十色的水晶装点着。
沫沫跟着夏尔走进了那道双开木门,接着是一条长廊,长廊的一边紧挨着一堵同样长的橡木墙,另一边则完全面向一个绿意葱翠的庭院。
沫沫在入口处停留了小会儿,她环视着那个有着奇花异草的庭院,清脆的鸟叫和泉水的叮咚声浑然一体。
靠墙的那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尊栩栩如生的木雕,一路看过去会发现它们彰显着蚕蛹化蝶的过程。
走着走着,一尊巨大而肥胖的木雕吸引了沫沫全部的注意力,它看上去伶牙俐齿仿佛在笑,而且是抹邪笑,眼睛发亮的屹立在庭院一排翠竹前,它的旁边有口古老的石井,从那堆满落叶的井口来看,已经荒废多年。
沫沫正准备走下走廊的石阶前去看个究竟,突然,她发现木猫的眼睛360度的旋转了一圈,并死死的盯着她。她吓得急忙后退,整个身子贴到了身后的木墙上。
“沫沫。”夏尔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她,“你待会儿再继续好奇行吗?”
沫沫歉意的点着头,然后提起自己惊吓得泛软的双腿小跑了起来,跟着夏尔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就在这时,那尊木猫砰得一下变成了一只活物,一束黑影在庭院中闪过,噌得窜上走廊截住了正准备通过的小飞。
“那个人类是谁?”猫问道。
“夏尔朋友的朋友。”小飞回答。
“母的?”
“……女的。”
“啊——”庭院里集体发出了惊叹,植被们像受了刺激一般摇晃起来,刮起了一阵飕飕的风。
“肃静!”猫转过头对着庭院咆哮,庭院再次寂静如初。
“夏尔为什么要带人类回家?而且还是个母的。”猫不满的嘀咕着。
“女的。”小飞再次纠正它。
“管她母的、女的,总之都一样。”猫叫道。
猫身后的空气里出现了一拨五颜六色的蝴蝶,它们盘旋在猫的头顶。
“肥猫,夏尔疯了还是傻了?”
“肥猫,他很久不带女人回家了。”
“肥猫,你还记得上次他也带过一个女人回家吗?那可是这之前唯一的一次。”
接着,植被们也加入了进来。
“肥猫,这是一场错误,我们必须阻止他,上次他带一女的回来后,我们集体倒霉了五百年。”
“天灾呀!”
“人祸呀!”
“红颜祸水!”
“停!”猫叫道,庭院再次肃静。
小飞趁机跃过猫的身旁飞走了,它想追上夏尔和沫沫。
猫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离它一米内的空气霎时变得混沌不堪,“不行,绝对不行。”它自言自语着,“我今晚就得让那母的离开。”
听了肥猫的话,庭院里欢呼雀跃起来,大家似乎都很赞同肥猫的决定。
十分钟后,夏尔站在了走廊的一面木墙前,他用手指轻叩墙体,白光一闪,墙上出现了一道滑门。
门被夏尔推开后,一间舒适的小房间便呈现在了沫沫眼前,里面的家具全是木质的,连地板都是草编的,漂亮的梳妆台、柔软的大床、小巧的小桌椅……该有的家具样样俱全。
“进来吧。”夏尔带头走了进去,他指着一个小隔间,“那里是卫生间。”然后他示意沫沫跟他走了进去,这个紧凑的卫生间里安装着白瓷马桶和洗手台,对面是另一道草编滑门,夏尔推开了那道门,后面是一个十平米大小相对独立的庭院。
沫沫走出去后,发现在群花的包围中居然有个露天汤池,从上面漂浮的白雾来看,里面应该是温泉。
“好美呀。”沫沫赞道。
“你喜欢就好。”夏尔边说边指向了汤池旁的一块大石头,上面有个宝箱型的大盒子,“那里是供应衣服的,想穿什么直接告诉它就行。”接着他露出了一贯春风拂面的微笑,“先洗个澡吧,我一会儿来接你吃晚餐。”
沫沫同学呆如木鸡的望着夏尔,「苍天呀!大地呀!他就是传说中的十二翼天使吧!」她花痴的想到这里截然而止,因为她同时想到了撒旦,于是使劲摇晃着脑袋,跟着呸呸吐了两口唾沫——辟邪。
夏尔迷糊得看了沫沫好一会儿,他想不明白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面部表情可以一秒内变换十次,然后他保持着含糊不清的理解离开了。
沫沫迫不及待的脱掉了那双让她难受了几天的小跟鞋,这是她作为女人的悲哀,在人类社会成长了整整二十五年的今天,她仍然没有学会穿高跟鞋,她已经不指望在自己人生的中后期能够蜕变成一名女人味十足的女性了,只要能在暮年时,让后辈称自己为“和蔼的老大妈”,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将小脚丫踩到浴池里,水温不热不冷别提多爽歪歪了,很快她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嘭得跳进了水里,泡着泡着,兴奋劲儿被担忧重新填满了,她想起了卡洛,想起了小飞的话——
朦朦胧胧中,沫沫感觉自己站在一处宽大的阳台上,阳台下一群孩子相互打闹着,然后有人站到了她的旁边,她扭头看到卡洛正忧郁的望着下面奔跑的孩子。
“卡洛?”
卡洛沉默的望着沫沫,然后推开阳台的门下楼去了,很快一辆马车出现在了阳台下,沫沫继续站在阳台上怔怔的望着他登上了那辆马车,车窗里探出一颗脑袋,沫沫发现那是蕾西小姐,她美丽的仰着头对沫沫微笑着。
就在此刻,沫沫发现那个车夫也抬起头对自己笑了起来,他的脸正是彼得,沫沫惊得无法动弹,很快,彼得的脸开始腐烂,那双黑亮的眼睛变成了灰白,接着,无数蛀虫从他没有眼珠的眼洞里爬了出来。
“卡洛!”沫沫扑到阳台上大叫起来,但卡洛依旧没有反应的坐在蕾西小姐身旁。
四匹大马的眼睛露出了红色的凶光,彼得像幽灵一样挥舞着马鞭,马儿跑了起来,很快冲进了一片长满荆棘的密林里。
沫沫猛然从恍惚中惊醒,她发现自己不过做了一个梦,四周飘散着一股淡雅的花香,她在水里前进了两步游到了放着盒子的石头前,“请给我T恤和牛仔裤。”
接着,盒子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套和她想象中一样的衣物。穿好衣服后沫沫走出了房间,夏尔早已靠在门外的木墙上等着她了。
沫沫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湿漉漉的发梢,“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