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冲看到深绿色的眼睛冷冷地向这边看过来,不禁遍体生寒,然而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他使劲握了握手里的玉佛,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绝决的狠劲,如离弦之箭,向那片满是血光的地方奔去。
枪声骤停。
阿辉和阿强没有绝对把握在射杀和魅魃的同里不会误伤到萧冲,所以手便稍稍离开了扳机。
魅魃们象潮水一样被那把短刀强行撕开,又很快将那条血腥之路淹没。
旋踢、刺杀、将刀从血肉相连的伤口上奋力拔出,腥热的血喷溅到脸上身上,明明利爪划开特制的衣料,在身上留下可怕的伤痕,他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他的眼里唯一剩下的,只是那个高大丑陋充满血腥气息的魅魃,而那个魅魃望向他的眼神已完全没有野兽的混沌,带着几分狡诈、残忍还有不可思议的疑虑。
杀了它!
魅魃头领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那个漂亮少年象一把出鞘滴血的刀,艰难而又坚定地向着自己所在方向前进。
那么远,它竟然能感到浓重得让它透不过气来的杀气!
被血灼伤的滋味尤在心头,它看着自己身上那一片片深色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痕——都是那一夜被萧冲的血沾上的地方——只希望自己的手下能把萧冲阻挡的时间更长一些。
他身上的血,有多少是自己的,又有多少是魅魃的?
突然间,一声清啸——那是属于一千多年前那个家族的啸声,深埋在魅魃们的记忆深处,而对那种啸声的恐惧则被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了下来。
魅魃们哗的一声散开,而萧冲则象一只浴血的大鸟一般冲天飞起!
身体里某些沉睡的东西似乎在慢慢觉醒,那些幼年时神庙里的大祭司硬逼着他背下的心法突然涌上心头,会的、懵懂的、全然不明所以的,在他脑子里一下子爆炸开来。
温暖的气流在周身高速流转,就象那一夜濒临死境时,突然全身充盈的真气一样,让他忍不住再一次长啸出声。
啸声清越,穿裂云霄。
萧冲跃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他垂下头,望向地面有些惊恐的魅魃头领,如同被人膜拜的神邸般,水般清澄宁净的眸子里竟带着俯瞰众生的淡淡悲悯。
双手交握着刀柄,萧冲象箭一般直冲下来,长发飞舞,眉心的那颗朱砂痔愈发鲜艳,好似能滴出血来。
一刀,必杀!
惊惧不安的魅魃头领突然向旁边奋力一跃,似乎要隐没到其他魅魃中,从而躲过这看似必杀的一击。
阿辉和阿强从各自隐蔽的地方慢慢站起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团耀眼的红光象流星一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魅魃群直撞过来。
轰——
红光转瞬间变成炽热至极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无形的冲击波向周围瞬间传开,连大地似乎都在震颤,洞中泥沙俱下,阿辉和阿强被震得向后飞了出去,只觉得眼前一黑,都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辉慢慢转醒,只觉得后脑剧痛,忙伸手去摸,幸好没有出血,他突地想起方才之事,吓得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只见阿强闭目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满身灰尘,一动也不动。
阿辉忙弯腰去探他的颈动脉,只觉得跳得均匀有力,显是晕了过去,这才放下了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即使是魅魃们将他们困在了洞中,阿辉也只是觉得麻烦而没有丝毫怕意,而刚才亲眼目睹的一切却大大超过了他认知的底限,让他感到了森森寒意,知道了什么是害怕。
幽暗中,阿强揉着头也慢慢坐了起来,他看着周围一片狼籍,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叫道:“哇噻!刚才地震了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慢慢惨白了脸色。
阿强猛地跳了起来:“你刚才给他喝的东西,帮他打开基因锁啦!”
“不可能!”阿辉恨恨地说:“那只是高单位的能量素。你什么时候听说过能量素也能打开基因锁的?”
“瓶子呢?他喝过的瓶子呢?”
两人趴在地上找了半天,终在一堆碎石子里找到了半截拇指粗的玻璃瓶。洞里光线太暗,阿强便拿着瓶子跑到洞口。
“真的是能量素。”阿强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周围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阿辉越来越重的喘息声,阿强惊讶抬头,正看见一轮朝阳从东边的云海里喷薄而出。
原来他们竟昏过去了整整六个时辰!
山洞对面的一小片草场早已被损毁殆尽,就象重新被犁过的田地,再也看不到一片草叶,原有的几棵歪脖树被连根拔起,到处散落着魅魃残破的肢体。
平地的中央被砸出一个浅坑,血水汇集成潭,最大的魅魃倒底没有逃脱被击杀的命运,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可他们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找遍了整个黑色荒原,也没有找到萧冲。
活着的没找到,死了的也没找到,即使他被自己的能量波炸成了碎片,阿辉和阿强携带的仪器也能分辩出来。
“怎么办?”看着徐徐落下的夕阳,阿强垮着脸,好象要哭出来。“也许,他自己回燕国去了。咱们……也回去?”
阿辉冷冷一笑:“回哪儿去?咱们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还能回去么?”
“也许他们并没有发现。”
“得了吧,你少骗自己了。平时这谷里就是下一场雹子,咱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前几天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会没有发现?也许正等着咱们自投落网呢!”
阿强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还用得着等?随便上来几个人就能把我俩生擒了。”
阿辉叹了一声,枕着自己的手臂躺下来。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呢?反正不能回去,我可不想在那个鬼地方被禁闭上几十年。”
他突然猛地坐起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想不想跟着我出去闯世界?你看看,外面有花有草有太阳有风,咱们是人,又不是蛇那样低等的冷血动物,干嘛总呆在地底下?”
阿强圆圆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连声音都在颤抖。
“咱们出去?真的?外面的,我……可什么都不会,咱们会不会饿死?”
阿辉切了一声,站了起来。
“别净说丧气话,收拾收拾东西,拣拣能用的,枪什么的就留下,我可不想被盟会追杀……”
荒凉的平原里,夕阳下,瘦瘦的身影被太阳拉得格外长,两人渐行渐远,风带来零碎的交谈。
“那个……萧……他真是一只凤凰?”
风里传来一阵磨牙声,紧接着是克制不住的大吼:“你要是再想置疑我的能力,我就一辈子叫你小强……永远和那些臭蟑螂归为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