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敬奶娃一尺，奶娃便还一尺。人若欺奶娃，奶娃加倍加倍地还！——周生生心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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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姚婆子催着周生生草草扒完一碗饭，便领着她去了钱素雪的东厢外头。顾氏放心不下女儿，和姚婆子说好在那儿等着。见了女儿，顾氏眼中是满满的宠溺和温柔，她微微笑着，张臂冲女儿俯下身子。周生生却只颠颠朝她走了几步，到了三步远的地方，仿佛没看见般，屁股扭了扭绕开，举着胳膊撒丫子疯跑起来，“呀呀”欢叫着，像只放坡小鸡。
“慢点慢点。”顾氏摇摇头，回头对一旁站得笔直的姚婆子笑。女儿才岁余大，本就是天真好动的年纪，这半年里能安安分分的已经很不容易，又怎能连这小小的乐趣都夺了去？不过是跑跑跳跳，也没怎么坏规矩，便由着她吧！当然，她并不知道周生生因为受伤致使妖力失灵，才安分了半年。若知道，她万万不会同意女儿跟钱大小姐出门。
钱素雪打扮了近半个时辰才带着丫鬟小梅出来，一身嫩黄衣裙衬得肌肤如细腻如凝脂，脸上打了淡淡的粉色妆容，发上有镶玉蜻蜓点缀，步摇飞舞，看起来俏皮又雅致。她用指尖拍了拍周生生的头顶，笑容可掬，似乎并不在意她如此肆意玩闹，“走吧，姐姐带你上山去白云寺，那里可比这小院子有趣多了。”
话虽如此，但顾氏不敢怠慢，她随一行人到了大门口，给女儿整整衣衫和头发，把手中一个小包袱斜挂上她的小胳膊，便摆弄边叮嘱着：“要听大小姐的话，知道吗？饿了吃里头的点心，嗯？”
周生生昂着头认真地打量那匹高头大马，没搭腔，随手拨开顾氏挡着她视线的袖子。感觉到胳膊上包袱的重量，低头看了看，小手捏上去，热乎乎的，一股甜香飘进她的鼻子里，娃儿随即咧嘴笑开，知道那是她爱吃的枣泥糕。
“顾姨娘，你这是做什么！”钱素雪睁大眼瞪着那个包袱，“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既然带了娃儿出门，自不会饿着她。”她把包袱从娃儿身上除下来解开，见了里面的糕点，紧皱着眉，把东西塞还给顾婉曦，似乎对她如此“见外”感到十分不满，看神色有些愠怒：“这些粗陋的点心怎么能吃？放心吧，顾姨娘，我这儿带的食物尽够好几人吃了。”
“劳烦大小姐了。”顾氏没法，低低应了声。女儿还在巴望着包袱，小嘴咂巴着，很馋的模样。顾婉曦见状只能暗暗叹气，都怪自己，若能偿清那三万两银子，就不会让孩子受这些委屈。
马车踢踢踏踏跑起来，直到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顾氏才心不在焉地往回走。钱大小姐放下帘子立马收起脸上的笑意，坐着坐着，突然横了眼身边趴在车窗上看热闹市集的周生生，把她推下榻，咬牙：“下贱蹄子！你也配坐在本小姐旁边！”
在车帘边的小梅得了钱素雪一个眼神，很快会意，忙打起精神，动作利索地又去掐了娃儿几把，恶声恶气叮嘱她乖乖地不许造次。
“本小姐教你一个道理，主子再怎么对你好，你也是个下人，记住了吗？”钱素雪边说边捻起一块软糯香滑的点心，放在嘴边细细尝着。
周生生跌在地上有那么小会没明白发生何事，对着车顶傻愣了会，才慢吞吞爬起来，看看钱素雪，再瞅瞅小梅，爬去另一边车窗，继续看热闹，背对着那二人，把即将流出的口水吸回肚子里。
钱素雪只当是她不答话是因为年纪小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在意，见周生生还算安静，满意地勾起嘴角，“这就对了，你乖乖的，本小姐高兴了，自会赏给你好吃的。”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娃儿小脸自始至终对着外头，现下已经到了丰祥村，外头没什么勾起她兴致的事物，但她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脸蛋红扑扑的难掩兴奋。她扭头张望不远处钟声响起的地方，咧开嘴，小白牙闪闪发光。
白云寺内，张离一早起来眼皮直跳，听小和尚说钱大小姐到了，抖了抖混沌的脑袋去自家公子屋外敲门：“公子，无为大师已在竹林等您，听说知县家的钱大小姐也想见您，已到了寺……”
话未说完，门就开了，李墨拿着个大红苹果，优雅地啃了一口，从里面晃悠出来，经过张离时不经意地扫了一下，眸底闪过一道精光，直接朝竹林走去。如果张离稍稍精神一些，就能听到自家公子喃喃说了句“印堂发黑”。
寺门外，马车刚停，周生生便蹦下车，瞅准大小姐让人搀扶着下车的时机，食指动了动，指向那车轱辘。随着砰地一声，车歪倒了，紧接着传来某小姐和某丫鬟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周娃娃在原地满意地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立起眉毛嘟哝：“关你小黑屋！”
一只灰兔子从脚边蹦跶过去，娃儿眼睛亮了亮，朝马车勾勾食指。很快，车内凌空飞出一包点心落在她手里。她张嘴笑着，又使妖术毁掉另一只车轱辘，往嘴里塞进一块白雪糕，才追着那兔子撒蹄子跑远，完全没听见身后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几个，快把那臭丫头给我抓来！”
“小姐，您没事吧！”小梅没顾得上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匆匆爬起来掏帕子给钱素雪擦脸上的灰尘。
钱素雪咬牙望着周生生远去的方向，忽然抢过拿帕子，丢在地上使劲踩着发泄：“哼！本小姐还真忘了那娃儿邪气，回去要她好看的！”
“可是，小姐，您不担心无为大师他……”
“那和尚算个什么，这娃儿跟他非亲非故，他管什么闲事，哼！出家人就是虚伪。本小姐得了公子的心，还要那和尚做什么！”
竹林中，风飒飒作响，带着干燥的凉意，李墨懒洋洋地盘腿坐在榻几边，独自对弈，一杯茶捧在嘴边，闻了闻，又放下，似没注意到身边的身子单薄的张离寒颤连连。
钱素雪盈盈走过去，伴着一阵环佩叮当和沁人的暗香，站在李墨身侧，微微笑着，看起来落落大方，“公子好棋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