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幸跌到,记得把脑袋抬起来,这样就不会被笑话狗吃屎。——周生生心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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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娃觉得,必须去找坏知县算帐。这是件极其严肃的事,然而反对者甚多,每次躲开阿风嫂,再甩掉了高小胖,凭着两只短腿,好不容易颠到村外,就会有好心人把她抱回高家。继而再逃,再被带回,如此反复,折腾不休。对此,阿凤嫂只好无奈地吓唬她,说城里的坏人会把她抓起来关进小黑屋。周生生似懂非懂地将这话反复琢磨,后来就开窍了。所谓奶娃报仇,十年不晚。等她努力把自己变成坏人,她就可以把钱富贵抓起来,关进小黑屋……
所以说,千万不要试图恐吓奶娃,他们会用强悍超常的思维把那些恐吓的话消化得面目全非,继而来个乾坤大挪移,转嫁回你身上。
有王有力在,周奶娃便省去许多麻烦。小腰板儿都挺得特别笔直。
正厅内,钱富贵额头上裹了块布,一副要死不活病怏怏的模样,手上拿着纸钱,一张张地烧,在他身后,那死去儿子的小妾接连叹着气,有一下没一下给他捶背。钱富贵心烦地对她“啧”了一下,又对着炭盆眯起眼,神色凝重,“儿啊!你既然去了,就安心在那边过吧!别恋着府里,爹逢年过节会给你烧钱的……”这几****睡得极不踏实,常梦见死去的儿子来向自己讨说法,还说地府太冷清,要人下去与他作伴。钱富贵吓得不轻,整天疑神疑鬼,终于也吓出了病来。
“大人,”月娘将钱富贵的惊恐看在眼里,又打起了坏主意。如今她在知县府中给小姐们当使唤婆子,倒也不会因为丢了奶妈的饭碗而饿死,但对于周生生一家,她始终记恨在心,“大人,依老奴看,少爷的意思不像是要老爷下去作陪,之前少爷不是巴巴地想成亲吗?老奴看,还是要趁早将那周家女娃送下去陪少爷才好。”
“嗯?”钱富贵斜着鼠目想了想,然后缓缓点头,猛地拍上桌子,“岂有此理,那娃儿竟这么命大,来啊!去看看,把她给我抓来!本知县就不信弄不死她……哎哟!谁!谁在那里!”
钱富贵正说着话,手边的茶杯突然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了起来,砸向他的脑门,又快速落回原地。很快,他的前额就肿起了半个鸡蛋大的疙瘩,疼得他嗷嗷直叫,偏生他和屋内的人都看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正厅内安静异常,里面的人都紧张兮兮脸色铁青。
“喀拉喀拉”那茶杯由于撞得太猛,此刻正一点点裂开,那细小的破裂声在此时的厅中显得尤其清晰、尤其诡异,“喀拉喀拉,框框——”杯子终于裂成两半,里面的茶缓缓流出,流出,流出……
有几个胆小的丫头绷不住夺门而出,边怕边喊着“哎呀不好了!府里有脏东西!小公子的冤魂回来了——”
“咯咯咯!”始作俑者周生生见状乐得露出几颗小乳牙,坏笑着从揭开的屋顶瓦片处别开红彤彤的小脸,得意地转向身边的瞠目结舌的王有力,下巴高高地抬起,像只骄傲的小孔雀,颇有几分炫耀之意,她说:“生生会妖术,生生很厉害!”
王有力反应了许久才明白她是在解释方才之事,于是迟钝地点头,缓缓合上嘴,若有所思。
屋内的人此时已经乱作一团,钱富贵又惊又怒,吼了句:“废物,本官养了一群废物!都滚!给我滚!”
众人如蒙大赦,赶紧作鸟兽散,到那人气旺的地方互相安慰八卦去了,只留愤怒的某官在空荡荡地屋子里急得走来走去。
奶娃儿撅起屁股,趴回刚才的地方往下看,一颗硕大光亮的脑袋在自己的正下方晃来晃去,怪扎眼的。于是在小嘴里酝酿了一番,朝里面“呸呸”砸了一大口唾液,不偏不倚,正中某知县秃顶。
“谁!何方鬼怪?有胆的给本官出来!”某人吓出一身冷汗,抄起随身佩戴的桃木剑满屋子乱转鬼叫。他下意识看屋顶,那里没人,于是握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肥唇也跟着颤啊颤的。
一阵阴风吹过,他乍一转身,赫然见一个从头红到脚光溜溜的小不点娃娃老神在在地骑在某大汉的脖子上,拿着把比自己还高的扫帚指着他,念念有词:“贼人!今日就素你地死期!看本大侠……”娃儿顿了顿,一时不知下面该如何措辞,正寻着大戏里头的说辞,有了,“看本大侠为非作歹!”
王有力想了想,很好心地提醒:“主子,好像是‘为民除害’。”
周生生歪头想想,很谦虚地接受意见,重又道:“看本大侠为民除害!”话刚落音,她的扫帚就飞了出去,随着她挥动的左手,围着钱富贵转啊转,转啊转,待他躲躲闪闪跌在地上,开始疯狂地在那张肥脸上扇来扇去。
周生生颠颠地跑到钱富贵跟前,一只短腿踩在他脸上,抬头望屋顶,满怀着胜利后的喜悦,心潮澎湃。望了会儿,她小手一挥道:“大将军,快去救人质!”此时的奶娃入戏已深,大戏里的对白脱口而出,其实她压根不知“人质”为何物,不过图口舌之快。
然而这回王有力的反应却是极快,只略想了想,觉得自家小主子是要救娘亲,于是爽快地应了声“是”,便出了正厅,一溜烟不见了。周生生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怔了怔,眨了几下眼,没怎么在意,又专心对付那钱富贵。
周生生令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将他的嘴堵住后,又使妖术解开他的裤腰带,绑了他的手脚,做完这些后颇有成就感地咧嘴坏笑,大眼睛滴溜溜直转,笑眯眯朝他招手:“来玩,坏知县生病,要吃药药。”
“呜呜呜……”钱富贵拼命摇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裤衩处突然****一片。
周生生没看他,很甜很灿烂地笑着。她拿了个杯子,倒了点茶进去,又从花盆里抓了把泥混进去,郑重其事地往里面吐上几口唾沫,用扫把枝搅啊搅,待弄出一杯黑乎乎冒着白泡沫的汁液,她才对某个冒冷汗的知县露出森森白牙,“乖,喝药!”她端着东西两只小脚一蹦跶一蹦跶的很得意,茶杯里汁液边走边晃,边走边洒。然后——
她绊倒了。爬起来时还被摔碎的杯子扎破了左手食指。看着指头上一颗红艳艳的血,她歪歪头,不大在意地往衣服上蹭了蹭,见钱富贵看她,气恼道:“看什么!生生要打你!”于是扬起左手,于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咦?”她又试了几次,终于发现自己的妖术不灵了。
钱富贵抱头惊了半天没等来可怕之事,倒发现了女娃儿的异样。绿豆眼中闪过一抹猥琐的光,他三五下挣开松松绑着自己手脚的裤腰带,扔掉口中的抹布,哈哈大笑,“小妖孽,看你还能把本官怎么样!来人!来人!娘的!人都死哪去了!”
一群人闻声鼠头鼠脑溜进来,钱富贵见自己人多势众,更是得瑟地晃头,也不想想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你们几个,快给我把这个小妖孽抓起来,本官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