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却是徐大卫领着刚刚来给徐逸凤看病的大夫,这反王刚扶进屋里便昏倒了,袁吟秋慌忙把他扶到床上然后着徐大卫去请大夫。
这大夫姓胡,和袁吟秋见礼之后道:“病人身体肌理受创颇深,我已经给他敷上了药,体内经脉紊乱,需要用药调理。”
袁吟秋点头道:“这些我都记下了,一定注意给他调养。”
“只是……”胡大夫欲言又止,脸上露出犹豫神色。
“先生但说无妨。”
“那镣铐怕是在他身上有些年头了吧。”胡大夫问道。
“这个……”袁吟秋想了一想,这七年来徐逸凤吃住都在囚笼里,这三个月来甚至都没被放下来过,一直吊在那边,这镣铐怕是锁了七年,“不瞒先生,这位爷是朝廷钦犯,那镣铐已经锁了七年。”
“那便是了。”胡大夫叹气道:“金铁之物本身便是凶器,而又锈蚀日久,贴近肌肤,对人伤害极大,若是可以,大人可否将那镣铐打开,我将他的皮肤清理一番,不然怕是日久会出事。”
袁吟秋叹了口气,他倒是也想打开镣铐,但是这岂是他能决定的,只得对胡大夫道:“此事怕是难办,先生先回,若是可以打开的时候,我再呼唤先生过来。”
胡大夫见我为难,也便不再多说,行了个礼便下去了,徐大卫领着他去高通判那里领诊金去了,袁吟秋一人回到房里,却是再看不下去书,只觉得人生无奈之事过多,不禁又是叹气。
第二天一早醒来,袁吟秋洗漱一番便去客房中看看徐逸凤,到那发现房门开着,心中咯噔一声,赶紧冲进去,却见床是空的,心里一震之下便是大恼起来,自己对外人终究是过于轻信了,恼了一下,始终觉得不敢相信,赶紧出门去寻,在县衙里转了一圈,最后才在马房找着了徐逸凤。
袁吟秋松了一口气,却见徐逸凤穿着白色的里衣站在那里,高瘦的身影瞧来颇为落魄,原本乱草般的头发也被简单的打理了一下,披在身后。袁吟秋心下奇怪,因为徐逸凤正对着那个囚笼发怔。
似是发觉了背后有人,徐逸凤忽然动了一下,袁吟秋只道是他发觉了自己在后面,正觉尴尬,却发现他只是伸手去抚摸那木头笼子。
袁吟秋想了一下,装作刚刚发现徐逸凤的样子,笑道:“侯爷起得早啊。”
徐逸凤缓缓转身,满是沧桑的脸上胡茬满布,风吹日晒了七年让原本有小温侯之称的侯爷也变成了假张飞了,面色虽是黧黑却还是能看出挺拔的五官,却见他气度非凡的笑了笑道:“昨日睡得早了。”又回头对那囚笼道:“一夜不见,竟是颇为想念,因而早起无事,过来看看。”
“奥。”袁吟秋恍然大悟般道:“侯爷随我回前厅坐坐,我给侯爷泡上壶茶来。”
徐逸凤点一点头,拖着脚上的镣铐,双手背在身后也是拖着一串铁链,就这般慢慢随着袁吟秋往前厅去。
泡上一壶清茶,袁吟秋和徐逸凤围着坐下,就着晨光品一口清茶,那感觉颇为美妙,袁吟秋微闭着眼睛品了一会,只觉得唇齿留香,一天的精气神儿都提上来了。睁开眼睛却见徐逸凤怔怔的盯着那杯茶,却是不喝,眼睛中似乎隐含着莫名的悲哀。
袁吟秋心下默然,面前的这个人实在是难以言说,那奇诡的经历真是可以称得上是大起大落看尽人间沧桑,从位高权重的侯爷带兵百万的大将军到孤注一掷单人千骑闯入禁宫的反王再到流徙二十年的阶下囚,真可谓是尝尽人间百味,眼下这七年风霜磨砺后的徐逸凤竟还能保持这么一份清醒已经是老大不容易,若这种事情让袁吟秋遇上,怕是被抓住的时候就会选择自裁,那二十年流徙吓都把人吓死了。
袁吟秋暗自叹了一口气,温言道:“侯爷,这县衙之中并不限制侯爷自由,只是侯爷莫要出去,为外人见了不好,若是侯爷嫌闷得慌,下官房里有些书籍,侯爷可以拿来解闷。”
徐逸凤沧然一笑,道:“徐某一介囚徒,侯爷二字却是再不敢当,能踏地而行已是福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侯爷言重了,在袁某心中,侯爷乃是响当当的大英雄,袁某不才,只能为侯爷提供一时之地……”袁吟秋起身向徐逸凤行了一个大礼,叹了一口气道:“袁某向王爷赔罪了。”
徐逸凤却忽地不再说话,直盯着袁吟秋看了半响,忽然一阵狂笑,笑声凄厉之极,让袁吟秋心惊不已,笑完之后徐逸凤忽道:“我听闻有草下有盟,不知袁大人在其中是何位置?”
“草下有盟?”袁吟秋讶道,“什么东西?”
萧四和徐大卫反应迅速的冲到前厅,却见徐逸凤发狂的左右冲突,直将厅内的家具摆设都砸得稀烂,袁吟秋骇得躲出厅外,抱着胳膊,似乎是受了点伤,徐大卫一见袁吟秋受伤了立马嚷嚷起来:“我就说这老小子忘恩负义,没个良心的,我们好心好意给他看病,请他吃饭喝茶,怎能这般恩将仇报,我家大人要是有个好歹,看我不拔了你的皮!甚么反王!我看就是个屁!”
“大卫缓缓再骂,先随我按住他再说!”萧四沉声道,将袁吟秋挡在身后,弯下腰如猎豹一般静等着冲上去的时机。
“四爷说的是!可不能再让这老小子再砸东西了,这可都是钱啊……”
徐大卫在一边嚷嚷未完,萧四已经倏地冲了上去,按理说徐逸凤大将军出身,武艺应不比萧四差,只是身体多受磨难已不复当年你勇武,更兼刚才莫名其妙的发疯起来,神志不清,所以被萧四一个虎扑按倒在地上,边上徐大卫立马冲上去企图把徐逸凤给捆上,却不想那徐逸凤虽然被萧四按住,却是又顶了回来,这当年的大将军果然气力过人,萧四虽然紧紧锁着他不放开,但是他跳起的力道还是将徐大卫给弹开,徐大卫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叫痛不已,又骂骂咧咧的上前去。
袁吟秋见他俩似乎是按不住那徐逸凤,心中不禁有些惊讶,这反王果真是非比寻常,那胖守备提醒得又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这忽然一下子发狂是受了什么刺激,袁吟秋细细回想刚才的对话,却依然是找不到什么足以引起他愤怒的东西,心中不禁疑惑非常。
这时却听得外面一声吼:“都莫慌!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