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如何称呼?”
“十多年前,世人喜称老朽——孤星老人。”随着老头话音的落下,站在我身旁人的呼吸也是有些急促了起来,“晚辈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无意间冲撞了您老人家,真是罪当重罚。”
“想不到时隔多年,竟还有人识得我老头子的名讳,也不可谓不是一种缘分。”老者颇为感慨的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神色间一派怅然。
“孤星老人鼎鼎大名,又岂能为世人轻易所忘?”我终于缓过神来,想起曾在古书上记载的一段话:世有孤星,惊才绝艳者,百年无人可及,一生唯孤字囊括,本名撕星,人称孤星老人。
但世传孤星老人已于十多年前陨落,难道这十多年来他就在这样一个了无人迹的密林中过着隐居的生活吗?倒真叫那多方势力好找!想到这儿,我不禁莞尔一笑。
“女娃娃一副皮囊生的倒是好。”老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颇为讶然的说道。
“您也说是皮囊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又有何重要?依我看这里的东西比什么都重要!”芊芊玉指抬起指向太阳穴的方向,我笑盈盈的回道。
“这句话真是对我老头子的路,冲你这女娃娃,老头我也不能把你们继续困在这里。”老者心情愉悦的大笑,干枯的布满褶皱的手指向我们的西北方,顺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我看见一片蜿蜒的山脉,“那条山上有我开辟的小径,你们顺着小径走,日出前可以抵达你们所要去的地方。”说完,他摆摆手就要离去。
“孤星老人可知晓我们的身份?”
“哼。”老者似是不屑的轻哼,“龙昭那个老不死生出来的孩子就和他一样目中无人,难怪讨不了女娃娃的欢心。”
闻言,我不禁心中一震,莫非这孤星老人在隐匿前与龙曜国上任天子是旧识?
“我与你的父亲也算关系匪浅,当年他想出那样的招都没能把我留住,你一个毛头小子又如何能将我请得动?不过若是把这女娃娃留下来陪我个三两年,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老者笑的一脸猥琐,若是让那些拜孤星老人为心中圣明的人瞅见,一定会惊掉下巴!不愧是和龙家之人走的近的人,连说话都是相似的促狭。
“老人家能换个条件吗?”罙轻皱了眉头,一脸无奈的道。
“哼,既然你没有诚意,那么就尽早断掉这个念头吧!”不屑的冰冷目光扫过罙,他再没说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向密林深处走去。
“高人都是很难请动的,罙就把这老人当做隐世不世出的高人吧。”看着罙难得的吃瘪的模样,我强忍着笑意假正经对他说道。
“你这个坏猫,真是难以评判啊!”伸出食指轻点了我的鼻梁,他无奈又宠溺的轻声出言。
“我是坏猫,那你又是什么?龙猫?”再也憋不住一直卡在嗓子眼的笑声,我欢快的笑着,大概是近墨者黑,连日来竟然连我也变得喜欢上了调侃。看着别人膛目结舌的模样,总觉得内心有一种畸形的成就感在蔓延。
不过,我很喜欢。
放柔了笑容,我以温柔的目光摄住他,反握住他的手,温言道:“走吧。”
对啊,走吧,至少在此时,我们可以尽情享受那转瞬即逝的天荒地老的柔情。而回到了营地,便应当将它们狠狠、狠狠的撕碎。快乐过,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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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
“皇后,距日出之时可是越来越近了,可圣上和贵妃依旧未归。莫非……”
“端妃,注意你的言辞。诅咒皇上是个什么罪行,我想你比谁都要来的清楚。”面色沉静的皇后以冷漠的言辞打断一脸忧虑的端妃,但只要用心勘测,一样可以看出她眼眸更深处浓浓的担忧。
“臣妾会小心慎言,谢皇后提点。”端妃也不是轻易浮躁的人,很快平复自己的心绪。视线平平的望向打开的窗户,但内心的波涛暗涌却让她连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已隐隐可以看见天边微露的鱼肚白,沉沉的夜色在日光的驱逐下逐渐式微,而行宫的某一处,两名女子心中强装的平静终于彻底被焦虑不安所覆盖。
“端妃,本宫出门安抚随行而来的诸位大人,你留在此处静待皇上的归来。”皇后理了理微皱的衣衫,目光中是再也无法遮掩的担忧。
“皇后,我和你一起去。宁家,在朝堂之上的份量也不可谓不重。”把冰凉的双手笼在袖中,端妃立在原地,神色间一派傲然。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两名姿容绝世的对立的女子坚定信念,携手前行,皆只为了她们心间那抹清俊身影。这大概是一种义无反顾,一种难解情盅。是所有后|宫女子的幸福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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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渐澄明,微笑着看着地上两名相携而行的男女。
“罙,那老头也太坑了点吧,说是他开辟的小径,怎么不说已经多少年没维护过了!野草都齐腰深了!”我恼怒的看着衣衫上被沾染的斑斑驳驳的草绿,内心将那阴险的老头一阵腹诽。
“锦年,知足吧。孤星老人喜怒无常,肯为我们指出一条明路乃是我们的幸运。”斜眼望见我的狼狈模样,龙罙笑的一派风淡云清。
“臭老头,哪天别让我再碰见,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一味埋怨的我却没有意识到此刻我娇嗔的模样是多么诱人,让身旁人的眼波变得如墨的暗沉。搂住我的手也不自觉更紧了些。
如此前进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终于能够远远望见行宫的大致轮廓。
“皇上?”
守在门前的大内侍卫在看见罙与我的狼狈模样后,差点没将眼珠子瞪落出来,说话的声音也尖锐了许多。
“咳!让开,朕与锦贵妃要回行宫梳洗。”龙罙颇为不自在的四处望了望,尴尬的开口道。
“是是是,皇上您请进。”守门的侍卫连忙俯身让路,恭迎着我们前进。见此,我一秒也不想多呆,抛下罙逃也似的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寝室。留下一个笑容无奈的罙为维持皇帝威仪一步一步痛苦的接受四周人的“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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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场。
“贵妃妹妹,昨夜与皇上去了何处?怎的天明才归来。”骑在温顺的母马背上缓缓前行,皇后似是无意的询问着我。
“臣妾不巧迷了路,恰好遇见不知所为何事前来的皇上,在那密林中休整一夜后才前行,以致耽误了时间。”垂着头,我温言答道。
“原来是这样,”皇后拉了缰绳,让马停下,我立刻停了马等待她的下文,“妹妹可知道,作为天子女人的我们一定要记在心间的话是什么?”
“臣妾愚钝。”
“任何时候,即使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不能让皇上身处险境。”她的语调陡然变得严厉,“但是你,却犯了这个致命的错误!皇上是国之根本,我们的利益全都依附在皇上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没有皇上的存在,何谈锦衣玉食?等着吃糠咽菜过日子去吧!”
“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一定谨记在心。”压下身体中四处乱窜的苦涩,我用最后的骄傲维持着声音的淡然。
“如此最好。”催动马儿前行,她很快消失在滚滚的烟尘中。只留下我和我身体里的苦涩独自舞着卑微的旋律,唱着心酸的歌谣。
“贵妃妹妹。”柔和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见端妃清雅的身姿。“那尹尚,现下可好?”
是她!害我的人,竟然会是这个清雅若芙蕖的女子。
“臣妾不知端妃娘娘所指何人。”
“你若想装糊涂,我自然便乐的糊涂。”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后,端妃终于收起了她那牲畜无害的清雅笑容。“此次出手,不过是给你一个警告。若你仍旧如此不知抬举,我宁芷嫣的手段可还多的很呢!”
很好,皇后,端妃,兴许是我一贯的寡言给了你们错误的映像,真当我连锦年是好捏的软柿子么?那么从今往后,这森森后|宫中,你们的对手,会多出一个将让你们焦头烂额的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是我一贯的处事原则,宁芷嫣,不论你身后的势力有多强横,且看我连锦年如何让你步步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