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院之所以出名,不仅在于主子柳泉的奇门异术,还有令广大学士趋之若骛海量藏书。柳院更有一宝,被称为散仙的大学士方简。自大塘嘉诚年后,他共为朝廷送过三位年轻人,后被人称作洛阳三公子,这其中一位,便是当今圣上。
过去每日前来造访人数一度让柳院吃空了茶叶和米饭,这让前主子,柳泉的第一任师傅柳毅文十分不满。他在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在洛阳设了柳院别庄,专门应付此类要茶要饭又要书的文人雅士。
而这柳院的本家宅子才逐渐清静了下来,空留下许多上好的房间,被现在这位主子当做堆放杂物和妖孽的仓库。
风宣就被柳泉带到这样的房间里,散发着剧烈的霉臭和不知名的药味。她白了一脸,好在看柳泉的意思是暂时留住小命了。这瘦削的男人从领她进门就没再开过金口。
此时的柳泉,半张脸沉在烛光里,漫不经心地翻起了门边旧几上的泛黄书页。风宣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回头却看见这瘦削的男子抬起一双清冷的眼睛,他问:“你知道这屋里原来住的谁么?”
风宣摇头,柳泉面色再正常不过,她却感到心慌,像是这屋子的旧主人和自己牵扯甚多。
柳泉低笑了一声,这是她见过最为难过的笑,“也是,你还没有开目……况且你们毕竟是不同人,虽然这模样终究会成一样……”
柳泉似乎有了倦意,他合上那本旧书,吩咐道:“从明天起你就是柳院的杂役,钟瞳会交待你其他事情,休息去吧。”
“柳公子……人妖殊途,不可强求啊。”风宣已经能确定这男人和她体内那只货真价实的狐妖有过一段辛酸往事。
柳泉一顿,白了她一眼道:“你又自作聪明地以为是什么关系?来柳院你要懂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少打听主子的事。”
他背过身,突然又回答了风宣,“那人,杀了这柳院的前主人,而她,我以前唤作宴娘,是我义父续的弦。你住的屋便是她的。”
风宣惊讶地看着他,“你还特意让我住进来?”
他又笑了,那笑声让风宣有些毛骨悚然,“我是盼着你早日记起你是谁,这样我便能亲手杀了你,替义父报仇。”
风宣脸色苍白,再没一开始得过且过的从容,她咬着下齿,“我是风宣,不是你的宴娘!”
柳泉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试目以待。”
从风宣的房间出来,柳泉便遇上了钟瞳,“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师兄下了怎样的决定。”
“留下她。”
“为什么不杀?”
“她还尚有人心,我柳泉除妖不除人。”
“她迟早有一天会开目,到时候想杀她谈何容易!”
“这事就这么定了。”
“师兄……爹爹死后我便视你为兄长,凡大事都以你的意思为主,但现在你却要留下那只祸害?”
“钟瞳……”柳泉停下脚步,适才两人一路争执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庭,这地原先是他两人受训的地方。两人有默契地沉默了下去,还是钟瞳慢慢开口道:“实话说,我恨当时在爹爹身边的是你,若不是你念那狐狸的旧情,爹会死的那么干脆?”
钟瞳瞪着他,泪痔显的她此刻的神情更为凄烈。
“你这是在逼我坏了规矩,她现在可还算作是人,你是要做草菅人命的凶手么?”
“她哪里还是人?她可是那九尾的宿主,你永远不要忘了这点。”
钟瞳甩了袖子离开了,又听到柳泉喊,“钟瞳,给我半年时间。”
红衣女子停下脚步,半晌回身向他一拜,“半年后,若你也像他当年一样下不了手,我会杀了她。”
柳泉叹了口气,“钟瞳,你何苦。”
女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态度,她笑:“我是师兄未来的妻,操劳一些总是应该的。”
柳泉闻言苦笑一声,再抬眼那一抹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