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边。
路千凝和宓盈围坐在一个铁桶旁,铁桶里装满了炭火,上面放着一个铁架,两人翻烤着刚从溪里捕扎上来的鱼,若论古代优于现代的地方,就是能吃到绿色的食品,什么都是天然的,没有添加任何化学成分,闻到烤鱼上散发出的香味,就能想象出肉质的鲜美可口,令人垂涎欲滴了。
“凝儿,管好你的儿子,鱼到被他吓跑完了。”朱见浚不满的叫道。
路千凝抬头看向站在溪里、手持木叉的朱见浚和万烃轩,两人裤管衣袖卷得老高,衣服裤子湿了一大片,狼狈的摸样丝毫不像王爷和总管,更像农夫,不过二人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改变,尤其是朱见浚,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偶尔动动手,自给自足,倒成了一种乐趣。再看站在溪边的朱佑悼,脖子伸得老长,只要一看到鱼就兴奋的大叫,难怪会引来他父王的抱怨。
“别忘了他也是你儿子,都不知是遗传了谁,那么好动。”路千凝朝朱见浚说完,又对朱佑悼说:“悼儿,你就不能像你弟弟那样安静的坐着吗?你父王要是抓不到鱼,你就得饿肚子了。”
朱佑悼望了望朱见浚,再望了望溪水,心不甘亲不愿的走了过来坐在朱佑焕旁边:“母妃,您不是教导孩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我也是想尽自己的力帮父王多抓些鱼。”
路千凝看着眼前这个四岁不到的孩子,说起话来竟一套一套的,大概是她对他灌输了太多现代的思想,他的思维方式与其他孩子有所不同。和他性格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一直乖乖坐着的朱佑焕,焕儿是个爱静的孩子,话不多却很懂事,每次看到他,路千凝总能联想起语乔的一颦一笑,相信语乔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儿子健康的成长着也一定很欣慰了。回了神,她认真的对朱佑悼说:“凡事不能按部就班,要多动脑筋,你想要帮忙的心是对的,但要用对方式,不然就会适得其反,知道吗?”路千凝深知对孩子的教育不能有丝毫马虎,必须正确引导才能达到预想的结果。
朱佑悼像个大人一般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母妃,孩儿知道了。”
“焕儿,你呢?”路千凝转向朱佑焕,她时刻记着对两个孩子的责任,抓住机会就会一同进行教育。
“母妃,孩儿知道了。”朱佑焕回道。
“千凝姐姐,看到两个孩子这么听话,是不是有种不吃饭也会饱的感觉。”宓盈看着路千凝表情虽然严肃,眼神里却充满慈爱的感觉,心里无比羡慕。
路千凝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也希望体味这种感觉吧?那还不快点答应烃轩嫁给他,早点生个自己的宝宝。”
“姐姐不是说女子应该保留一些骄傲,才能让男人更珍惜吗?也该让轩哥哥着急一下才行。”幸福的感觉在宓盈脸上洋溢着,有时候被动比主动更有趣。
路千凝差点被口水呛到,自己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变成圣旨般有用了?一个个都把它运用到了实处,她真不知该欣慰他们能如此熟悉的记得她说过的话,还是该懊恼他们胡乱的应用,她无奈的说道:“那我有没有说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像烃轩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遇到了就要好好抓住机会,别等他人捷足先得了?”
“这么说来我要快些答应他的提亲了。”宓盈一下子站起身。
路千凝被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宓盈眨巴着眼睛:“你不是让我抓住机会吗?”
“那我也没有让你现在就去表明态度啊,你这样带给他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怎么也得等下次他再找你师父提亲的时候才答应吧。”路千凝相当无语的看着宓盈,乖乖,这个女孩子未必也太单纯了吧!
宓盈脑袋耷拉着:“那要多久啊?”
“放心吧,不会太久的。”几年都过来了,还在乎一时吗?
这时一个护卫跑了过来:“启禀王妃,有两个百姓非要见您,我们怎么都拦不住。”
“哦,带他们过来吧。”路千凝吩咐道,虽然不清楚来者何人,但身边有这么多护卫守着,朱见浚和万烃轩的功夫也不错,倒也不怕遇着什么歹人。
只见一男一女跟着护卫走了过来,男的五十开外,衣着华丽,看似有些身份地位之人,女的三十左右,衣衫褴褛,头发也有些凌乱,只比大街上就乞丐好那么一点点,两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路千凝仔细端详了一下,并不认识来人,开口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很认真的打量着路千凝,语气有些迟疑:“隽儿?”
路千凝被看得很不自在,心里嘀咕着:古代人也不见得个个都懂规矩,自己现在好歹是个王妃,怎么能这样毫不避讳的直视呢?“浚儿?你们是找王爷的吧。”她自顾说完,提高声音叫道:“朱见浚,有人找。”
朱见浚看着刚要下手的一条大鱼又被吓跑掉,一阵惋惜,抬头看向路千凝,早已习惯她连名带姓的叫他,但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要想从凝儿口中听到亲昵的称呼还真是种奢望,他刚想回到岸上,却听那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说:“你忙你的吧,不用过来了,我们现在不找你。”朱见浚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女人,他堂堂一个王爷何时变得如此没有威信了?就连一个平民百姓都能随意指使他,要不是看惯了更没规矩的路千凝,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将好好惩戒一下此人,而现在,他竟然听话的停住了动作。
路千凝也没料想到眼前的两人可以没规矩到如此地步,看到朱见浚吃惊的表情,暗自发笑,倒开始佩服他们的胆量,可他们口中明明说的是“浚儿”,不是找朱见浚又是找谁?
“你是叫路千凝吧?”妇人问道。
路千凝点了点头:“是。”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全长沙的人大概都知道如今的吉王妃姓甚名谁。
只见两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情,妇人眼里更是含着眼泪,激动的说:“那你是我们的隽儿吗?”
路千凝懵了一下,她在这两张陌生的面孔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慈祥而又亲切,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她有些不相信自己刹那间的猜想,脸上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姐姐,怎么啦?”宓盈看到路千凝神色异常,有点担心。
路千凝朝着宓盈笑了笑:“盈儿,你带着悼儿和焕儿到一边玩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对护卫说:“你先下去吧。”看着旁边没有他人,她试探的问道:“你们口中的那个隽儿是指迟隽吗?”
妇人含着的眼泪瞬间落下,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你真的是我们的隽儿,太好了。”说着竟伸手想要拥抱路千凝。
中年男子赶忙阻拦:“月华,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呢,注意影响。”
路千凝鼻子一酸,声音有点哽咽:“爸,妈,真的是你们吗?”
“是我们,真的是我们,隽儿,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周月华破涕为笑。
路千凝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完全不搭的两人,怎么也无法把自己父母和他们联想在一起,尤其是他们年龄的差距,合着还上演了一回老牛吃嫩草,心里想着也就随口说了出来:“老爸,老妈一下子年轻了那么多,心里正偷着乐吧?”
“你这孩子,取笑起父母来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们才不愿来这鸟不拉屎的古代呢。”迟永松敲了一下路千凝的额头,佯装不悦,嘴角却微微上扬着。
路千凝揉了揉额头,问:“可你们怎么穿越过来的呢?”
周月华说:“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说动老庄把我们送过来的,也就找到这样两个合适的躯体,王府戒备深严,我们进不去,只能等待你们外出才能有机会接近,等得我们好心焦。你不知道,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家穷,请不起大夫,还以为她已经死掉了,都准备要把她入土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人还当是诈尸了,吓得一个个魂飞魄散的,好笑死了。”
“爸,妈,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路千凝更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
周月华伸手轻抚着路千凝的脸庞,慈爱的说:“尽管我们都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但只要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路千凝赞同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马欣苑,问道:“欣苑姐还好吗?”
“好,小苑和锦瀚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快一岁了。老庄对于这种来回穿越的生活也烦了,准备找个好点的身体过完下半辈子,小苑过回轻松的日子快了。”迟永松一脸欣慰的说,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刚刚那两个孩子很可爱,是我们的外孙吗?”
“当然是喽,一直想着做爷爷奶奶,没想过会做外公外婆吧。”说起两个孩子,路千凝脸上洋溢起了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哈哈哈哈......真没想过。”
回府路上,朱见浚时不时的看向身后的两个陌生人,附到路千凝耳边问道:“凝儿,他们当真是我的岳父岳母吗?我怎么看也不像啊,岳母看起来那么年轻,估计比我大不了几岁,是保养得太好还是生你生得太早了?”
路千凝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她心里也别扭着呢,要不是知道那个女人身体里是自己母亲的灵魂,怎么也没办法对着一个大自己十岁左右的人叫妈,但对于朱见浚的疑问她只能敷衍:“其他的人可以乱认,父母怎能乱认,你就当是我娘保养得好吧。”
朱见浚纳闷:之前看到他们在溪边亲切的摸样确实像是一家人,只是凝儿不是一直对她父母卖她入倚翠阁之事耿耿于怀吗?怎么能突然间释怀起来?这其中难道有什么他不知晓的秘密?遂问道:“凝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路千凝虽心虚,但却说得理直气壮,也许会有告诉朱见浚真相的一天,但不是现在,毕竟她还不能确定他能不能坦然接受世界上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路千凝回答完,立即对身边的两个孩子说道:“悼儿,焕儿,你们看前面就到南门了,你们比赛一下谁先跑进府里,母妃给你们做裁判。”
“好。”两个小孩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路千凝放开手:“预备,跑!”
看着两个孩子一摇一晃的跑向王府,路千凝也快步跟了上去。
“凝儿!”朱见浚抛开王爷的形象,大喊道,知道路千凝是故意转换话题,却也无可奈何,今生,他注定被这个没规没距的小女子吃的死死的。
“加油啊!”前方传来路千凝兴奋的叫声。
“哎!”朱见浚叹了口气,心里却溢满幸福的感觉,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