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蜷缩在康漠的怀里,脸上犹有泪痕。窗外,寒风呼啸云深天暗。苏锦直挺挺地躺在那,不想动,不能动。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身后的那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深沉的黑暗渐渐透出些许光亮来,映得窗帘朦朦胧胧的。天,又要亮了。周异,他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将自己推进地狱?
康漠在朦胧睡意中感受到手臂上的湿润,猛地睁开眼来,一个转身,将苏锦覆在身下。怜惜的抚过她红肿的双眼,康漠轻声叹息。扫了一眼那一片被她泪水浸湿的衣袖,昨晚的劝说看来没起什么效用。轻轻地攫住她柔软的唇,竟没有遭到她惯常的抗拒,康漠心一沉。不能让她再这么胡思乱想折磨自己了。原本只打算浅尝即止的吻逐渐加深,她却仿佛失了魂的木偶似的任他予取予求。康漠眼中闪过恼怒,将温柔与怜惜都收了起来,粗暴而狂放地辗转着摩挲着,她还是毫无反应。一股火光从心底燃起,康漠张嘴狠狠地啃了下去。
“嘶!”苏锦吃痛,下意识地狠狠捶了他一下:“你干嘛?!”
康漠眯着眼,阴瘆瘆地笑着:“当然是吻醒我的睡美人咯。只是这美人很迟钝,需要点非常手段!”说完抓住苏锦挥舞的双手,俯身压了下去。很好,这次反应很激烈,看来是醒过魂来了。哎哟,被以牙还牙了,嘶,嘴角都破了,她可真够狠的!不过,这样就想让我放弃?想得美!自从上次趁她微醺,成功得手后她防自己防得紧,竟然再没吃上口肉,今天非得吃饱了再说。
康漠满足地抚着怀里人光滑的后背,这一个月来美人在怀却只能喝喝汤解馋,憋火气憋得自己快内伤了。一番激情云雨过后,苏锦也不再纠结着于那本该死的日记了,乖乖躺在自己怀里,这样多好。
自从上次在母亲墓前发生那件事以后康漠就坚信这世间一定有灵魂存在,或许所谓的神灵也都确有其事。后来发现那本日记之后,他虽然震惊,但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诡异的事情——在他看来,那个身体里住着的灵魂比外表更吸引自己。当然,不可否认她的外表曾经吸引过自己,但是“气质”在这里占了很重要的比例,不然那么多比苏锦漂亮得多的女人怎么就没法叫他动心?他爱的人到底是叫“苏锦”还是“苏青锦”又有什么区别?那只是代号而已。
手指穿过她汗湿的栗色发丝,在那道长长的刀口处停住了,康漠眼神闪了闪。轻轻吻了吻那个手术后留下的伤疤,康漠语气难掩自责:“还疼吗?”
“嗯?”这个暧昧的问题叫苏锦全身腾地烧了起来。直到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自己脑后那个位置轻轻揉了许久,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说那次开颅手术。
“偶尔会疼,医生说可能会有点轻微的后遗症,不是疼得很频繁就没关系。”苏锦想起自己上一辈子最后的记忆来。被从马上抛下来撞到的似乎也是这个位置。鬼使神差地,苏锦将这话说了出来。
康漠轻轻揉搓的手指顿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那个时候的你伤到了同样的部位……”康漠突然坐了起来:“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导致你们灵魂互换的契机?”苏锦愣了愣:“灵魂互换?就因为伤到了头?这世上每天遭遇意外的人那么多,总不能撞一次就换一次灵魂吧?”
“那肯定还有其他因素。”康漠侧身躺下,支着脑袋对苏锦道:“跟我说说,当时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苏锦心中一动:“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一轮红月。之前我没注意看天上,可那天的月光明明是银白色的。”
“红月啊,好像只有月全食的时候才会出现红月吧?”康漠摩挲着下巴,仔细回想着,似乎自己撞到苏锦的时候也看到了一轮红月,以为是自己太困了看走眼了,所以才会去揉眼睛。那天没有月食啊。
“月全食?不就是天狗食月?我没看见过啊。月儿,月……”苏锦怔愣了,想起一个件事来:“你说,会不会是月老?”然后把当年自己怎么在破庙里躲雨怎么把那个神像扶上神坛,怎么跪求神明护佑自己重掌自由,以及后来跟江寒露她们去还愿遇到的事都说了一遍。苏锦想起曾在爹爹的札记上看到的关于月老的记述:“月老者,持幽冥之书,掌天下之婚牍,囊中藏赤绳,以绳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绾。”
苏锦一拳捶下:“不行!我必须再去一次那个小庙!”说完不理会被自己捶得捂胸呼痛的康漠,爬起来匆匆沐浴一番就要出门。自己必须去问清楚,他为什么要将自己抛到这个世界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遇到这样的艰难局面!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
知道苏锦急着去那小庙是为了找那个可能存在的月老清算“被穿越”的帐后,康漠一直臭着脸,很不想让她去,却又无法阻止她。自己总不能把她栓在身边时刻看着啊。康漠很担心她自己去了万一——只是万一哈,万一是那个老头牵错红线才把她送到自己身边,她这么找上门去,那老头又把系错的红线改了回来,她,会不会又回到那个时代去?不行!阻止不了苏锦去那小庙,自己还是跟着一起去更保险一点!
眼见着从这里已经能看到树木掩映下那个小庙的屋檐了,康漠拉住脚步匆匆急着跑过去的苏锦,清清嗓子,道:“庙里真有那个老头的话,必须由我去跟他交谈,你不许说话!”死老头子,不管你是真是假,苏锦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脑中无数念头纷繁四起的苏锦哪里有心思跟他纠缠许多,胡乱应许几声意味不明的咿咿呜呜就要挣脱康漠的手继续向前去。康漠只当她已经答应了,抛下她,大步大步地往小庙行去。
小庙大门开着,三两步冲进去的康漠将不甚宽阔的三间屋子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老头、阿婆。重新回到正堂,却看见苏锦穿过后院,沿着一条小路奔了过去,隐隐约约能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背着竹筐的老头在树丛中穿梭。康漠大急,连忙追了过去。为了赶在苏锦前面找到那个老头,康漠离开小路打算从树林里直接穿到那边去,却不小心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满头大汗地在杂树丛里穿梭了许久,康漠才找到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往前走,康漠竟回到了上山的大路上,离小庙弯弯曲曲有三四百米的距离。担心苏锦真跟那老头碰上,康漠赶紧往那边跑去。
才奔到院门,康漠就听见里面一个苍老但却清朗的声音说到:“……回去吧,回到你该陪伴的人身边去——”“死老头!你敢!”康漠大急,冲进去就揪着老头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勒得老头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康漠可没空理会老头,急急转过头去冲目瞪口呆的苏锦吼到:“疯老头子的屁话你也信?!什么破庙?咱们回家!”将拎在手里的老头狠狠惯在地上,牵起苏锦的手就往外走。
吱唔,砰!庙门无风自动,在康漠面前轰然合上了。康漠上去踹了几脚,那看着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却纹丝不动。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拍着胸口喘大气的老头,康漠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哦咳咳咳——”跟神坛上的雕像一模一样的老头猛咳了一阵,捋捋颌下被康漠弄乱的长胡子:“小子,脾气还是这么臭!”
康漠眯起双眼:“老家伙,你见过我?”
“唔。”月老盘腿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不是跟我许过愿?”
“屁!我从来不许愿!”求神仙有用,妈妈就不会死了。
“十五年前,你不是在这山上发现过一个木人雕像?”
康漠怔了一下。十五年前?自己十六岁,还在念高一。自己来过这?
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猛然从角落里蹦了出来。那年,班里组织重阳登高,似乎来的就是这座山,因为班主任的老家就在这。大队人马闹哄哄地往山顶挤,那个花痴“班花”老是跟在自己身边,唧唧咋咋一会让自己给她拧水壶,一会让自己拉她一把,搅得自己烦不胜烦。后来看见有个老伯背着竹筐说要上山采药,自己就脱离大队跟了过去。拿着老伯的柴刀在前面开路的自己不小心被一丛山藤绊倒了,为了出气自己把那丛山藤砍了个七零八落,结果发现了在山藤底下竟埋了一个雕像!
“那个雕像就是你?!”
康漠打了个寒战,当年要不是被那个老伯拦住了,自己差点把那个雕像劈个稀巴烂!老伯说那是神仙的雕像,不能对神仙不敬,还拉着自己跪在雕像前赔罪。那时候自己说了什么?
——要真有神仙为什么不救我妈妈?她也没少往庙里烧香捐香火!
——孩子,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老伯这么开解过少年。
——那些光头和道士,明明说接受了人们的供奉,神仙就一定会庇护那人的!许愿什么的,承诺什么的,那些干吃白饭的家伙根本做不到!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做那空头的承诺?给人期望却只是将人悬在半空中生生吊死!
——唉……孩子,你还小,还不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老伯摇摇头,自顾自地喃喃祝祷了几句,许下了心愿。
少年冷笑着在心中说:你要真有灵,就给我实现我心底的愿望吧!实现不了,我一定会回来把你给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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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死,这几天情节实在纠结,写着写着就忘记时间了,更晚了。